书城政治美国“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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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后,他们是一道风景

第三十六章 死后,他们是一道风景

背后故事

阿灵顿公墓是我常散步的地方,30多万个白色小墓碑,整齐肃穆,斜阳余晖,绿草茵茵,展现了一种异样的美感。这是西方丧葬文化的特点。许多西方人的坟墓,就设在民居附近,人们也习以为常。

阿灵顿的墓地还在扩展中,一是一些上了年岁的老兵陆续病殁,一是美国多场海外战争仍在继续。后者自然更让人欷歔,同样是鲜活的生命,同样是有家有口的人,却因为某些“正确的”或“错误的”战争,最终离开了这个世界。

阿灵顿国家公墓很安静,有的时候,我觉得太安静了。“诗圣”杜甫有诗云:“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与华盛顿隔河相望的阿灵顿公墓应该不会这么凄凉悲怆,但有这种心境的亡魂,恐怕也不少吧。

正文

因为离得近,散步的时候,经常走到阿灵顿国家公墓。落日熔金,白色墓碑成列,脚下绿草茵茵,让人感叹景象壮观的同时,也感慨生命的渺小和易逝。

作为美国规格最高的军人墓地,阿灵顿公墓安葬着30多万个亡灵。相比之下,与华盛顿隔河相望的整个阿灵顿县也不过20万人。这是一个死者比生者多的地方。走过,是生者的哀思;地下,则是逝者的哀荣。

安葬在这里,应该都可算是美国人的英雄。军方拟定的条文规定,只有阵亡的现役士兵、获过勋章或经历过实战的老兵,才能安葬此地。这从墓碑上的年龄可以看出,如果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那他们是曾出生入死的老兵;如果是二十来岁甚至更年轻的生命,他们则是战争中的遇难者。

作为人情味的一面,入葬者的配偶或未婚配的子女,也可随他们的亲人安葬于此。一些墓碑上就可看到这些暂时的离别——上面是已定格成“某某年—某某年”的逝者,下面是他们还健在的亲人——往往只有一个名字,及出生年月。

在公墓里漫步,看到那么多遽然逝去的年轻生命,最大的感触,就是战争的惨烈和残酷。阿灵顿公墓诞生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公墓最高处,即南北战争时期南军统帅李将军的故居。南北战争爆发后,北军越过波特马克河,占据这块俯瞰华盛顿的高地。1864年,北军梅格斯(Meigs)将军将阵亡的1800名士兵安葬在这里。

1870年,李将军辞世后,其长子提起法律诉讼,认为政府征用家宅作为墓地为非法行为。1882年,经激烈的辩论,美国最高法院以5比4的裁决结果,将这片土地归还给李将军的后人。但这时故居已被墓碑包围。翌年,美国政府以15万美元将其买下,作为美国最神圣的墓地。

此后,美西战争,一战,二战,朝鲜战争,越南战争,阿富汗战争,两次海湾战争,接连不断的战争,使公墓不断向外延伸,白色墓碑一直连绵到五角大楼旁边。管理公墓的美国军方称,经过对一些地段的修整,公墓还可安葬10万人。

墓碑静立,落叶有声,但我却不大喜欢用“阴森”一词。漫步陵园,少有隆起的坟茔。只见一块块平坦的绿地上,大小一致的白色墓碑有序排列,横看成行,竖看成列,依然如列队般齐整。闭上眼睛细想一下,30万士兵列队,会是一个怎样壮观的场景!但又想一下,静默的壮观的背后,又是多少家庭的悲剧!

在这些悲剧当中,最为人熟知的,则是1963年美国总统肯尼迪遇刺事件。

黑色的墓碑,粗糙略白的方形石,勃发的青草在风中摇曳,这就是肯尼迪的墓地。旁边,则是他后来曾改嫁给希腊船王的夫人杰奎琳,伴随他们的,还有他们两个夭折的孩童。

这里也是阿灵顿公墓游人最多的地方。无论他是总统还是普通一兵,生命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面对遽然而逝的生命,一些参观者摇头欷歔。

每一个逝者,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华盛顿邮报》不久前的一张头版照片:一个落雨的清晨,马车载着用星条旗裹起的灵柩,前往公墓中挖好的墓穴,后面则是这名在伊拉克阵亡的士兵的妻子和孩子。照片的背景格外空阔和安静,但却似乎能让人听到马蹄声,看到亲人的眼泪。

曾在公墓边拍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恋人,安闲地坐在草地上,后面是队列整齐的白色墓碑。不由让人想起刘禹锡的那句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本文发表于200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