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勇敢的妈妈
戴维·贾内利
我是纽约城的消防队员。作为一名消防队员,太多的痛苦、死亡令我感到恐怖,甚至一度厌恶这个职业——直到那天我发现“深红”。
对我和全体消防人员来说,那是充满勇气和爱的一天。
那是一个星期五,我们接到布鲁克林的一起火警报告后迅速赶到了现场——一座熊熊燃烧的室内停车场。停车场的火势异常凶猛,整个停车场浓烟滚滚,新的火苗不断地从各个角落蹿出来,想冲进现场救人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人困在火里,任何营救的努力也是徒劳。最后,经过众多消防队员近一个小时的奋力扑救,漫天的火势总算被控制住了。
我冲进了滚滚浓烟中,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我的眼睛基本看不清,但我随着“喵,喵”的叫声找到了人行道边大约离停车场五步远的地方。那里,三只吓坏了的小猫正紧紧地挤撞在一起,不停地叫着。之后我又发现另外两只,一只在人行道中间,一只在道路的另一边。它们肯定是从火场里出来的,因为它们的毛都或轻或重地被烤焦了。很显然,是猫妈妈冲进了停车场,从火场里一个、一个地把小猫救了出来。一连五次返身冲进肆虐的大火、窒息的浓烟——即使对于我这个经过特种训练的消防队员,这一切也是无法想象的,更何况是天生怕火的动物?
猫妈妈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有人说好像在停车场边上的空地上看见一只猫,那里离我找到最后一只小猫的位置很近。不错,它的确在那儿,躺在地上。它的眼睛由于烧伤根本睁不开,四肢被烧得发黑,全身的毛都烧焦了。透过烧糊的绒毛我甚至可以看到它深红色的皮肉。我尽量轻轻地靠近,温和地对它说着话。当我把它抱起来时,它疼得叫了一声,但并没有反抗。可怜的家伙浑身散发着皮肉烧焦的臭味,它筋疲力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信任地在我怀里躺下来。
我把它抱回放小猫的地方,这位失明的猫妈妈在盒子里焦急地巡视了一圈,用鼻子碰了碰每只猫宝宝,一个接一个,直到确定它们都在,都安全,这才放心地躺下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喉咙发紧,眼睛模糊了。
六只猫咪需要立即治疗。我想起一家动物救护中心。我给他们打完电话,然后开着消防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儿。当车开进停车场时,一组兽医和技术人员已经等在那儿了。
极度疲惫的我站在急救室外,猫咪们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不想离开。我和它们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几小时之后一位大夫终于走出急救室,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对我伸出一个大拇指:六只猫咪都得救了!猫妈妈的眼睛也有希望复明,一个医师还给它起了名字——“深红”,因为它被火烤红的皮肤。
恢复室里,刚刚苏醒的猫妈妈又一次查点自己的孩子,它用鼻子碰了碰每只小猫的鼻子。它一连五次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大火,它的牺牲没有白费,孩子们个个都平安无事。
作为消防队员,我见过很多英雄,但“深红”的勇气是最不可思议的,只有最无私的母爱才会激发出这种勇气!
每天进步一点点
“……只有最无私的母爱才会激发出这种勇气!”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母爱都是最最真挚与忘我的。我们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是我们今生今世都无以报答的,因为母爱是最无私的,为了孩子,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动物尚且有反哺之义、跪乳之恩,何况我们是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像一个母亲那样去爱,便是对母爱最好的感恩。
◆一个女教师的祈祷
米斯特拉尔
诲人不倦的主啊,请原谅我从事教育,原谅我僭用了你在人间用过的称号。
把你那无与伦比的爱赋予我吧——我将全部把它献给我的学校。即使最强烈最灼热的美,也无法使我对它的深情眷恋有丝毫动摇。
导师,让我的绝望化为过去,让我的热情保持永远;消除我心中那使我惶惑不安的报复的渴望,消除那受到伤害时产生的计较和不满。别让我为我学生的蒙昧、健忘而痛苦,而悲伤。
让我的爱超过他们生身母亲的爱,让我疼爱他们,保护他们,就像对待我亲生的儿女一般,让我把我的学生陶冶成一首最美丽的诗,一旦我要停止歌唱,就让我动人的旋律留在他们的心上。
让我知道,你的《福音》在我们这个时代就能成为现实,我将每时每刻,准备为它而战。
让沐浴着你身边那群赤脚孩子的光辉,也降临到我这平民学校头上。
尽管我是个无依无靠的穷苦女人,但让我坚强起来,让我蔑视肮脏的权力,蔑视除了那照亮我生命的你的意志以外的一切压力。
上帝,支持我吧,和我站在一起,有不少时候,除了我,谁也不在我身边啊,而当我教的学生愈纯洁,我的真理愈炽热,世人就愈不愿和我在一起。唯有你最理解孤苦者的心啊,你要把我紧紧搂入你的怀中,因为,我只有在你的眼睛里才看到赞许和鼓励。
请给我质朴,给我深度;让我的日常教学既避免了平淡,也剔除了繁琐。
让我每天早晨走进校门时,忘掉个人心灵的创伤。让我工作时,抛开一切可怜的物质追求和生活中平庸的悲欢。
让我的手在惩罚时变得纤弱,在爱抚时更加温柔。因为我知道,正是出于爱,我才这样做啊,惩罚孩子,我心里难受。
让我把那砖土垒成的校舍变为培育崇高思想的场所,让我热情的火焰温暖它简陋的教室和清寒的走廊。让我的心,让我善良的意愿把它变得比富有的学校更为富丽堂皇。
最后,请你从委拉斯开兹的画布上抬起苍白的面庞,提醒我,在世上热爱教学就是两肋带着朗其诺斯的矛伤,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每天进步一点点
在人一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中,是否遇到一位好老师,有时是那样的至关重要。
一位称职的老师往往像一位有很多孩子的母亲,懂得每个孩子的心思和个性,然后施与同样的爱和关心。
冰心说,有了爱,便有了一切;有了爱,才有教育的先机。
老师是学生寻找幸福之路的领路人,是播撒智慧和爱之种的天使。
◆我的母亲
老 舍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做木匠的,做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需下地做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工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订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夫是做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做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她们做事,我老在后面跟着。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地给他们温酒做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姑母时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