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不同道。一、我是孤儿,在国内只有挣扎活命,到国外拿了奖学金才有闲情逸致。二、作为天才,拿第一是天经地义,不需要克扣休闲娱乐时光。”
包奕凡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辈子从小到大被人奉承为天才,今天被人一巴掌给打醒了。本来想故作谦虚地吹吹兄弟我也是苦出身,结果显得浑身都是滑稽。“你……孤儿?不,你一定是外星人遗落在地球的孩子。”
“很多人都这么善意地安慰我,谢谢,我已经三人成虎了。看起来小曲没彻底出卖我。”
“是我君子,非礼不问。天才,会不会感觉高处不胜寒?”
“水里倒是有点儿寒。我……”
“天才,提醒一下,女孩子说冷,是婉转暗示身边男人可以伸手过来拥抱了。我确认一下,你是这个意思吗?”
“逻辑还能再差一点儿吗?”
包奕凡只能讪笑,再也不便调笑。而安迪则是有点儿惊讶地看着包奕凡,没想到这家伙心理挺皮实,没被一而再的故意打击惹毛。她喝完杯中酒,跳出水池回卧室去了。包奕凡扭头呆呆看着,忽然意识到,传说中那些田螺姑娘七仙女什么的都是小男人的意淫,真正的仙女,凡人谁吃得消。除非仙女克制着满脑子的学问装傻,但这可能吗,再好涵养,总有对身边人显露的时候。
包奕凡难得睡了个懒觉,睁眼之前,心中暗暗祈祷,最好那人已经起来,已经对着他看了半天,而且在他睡梦中还帮他掖了毛毯。但睁开眼睛一看,卧室门还关得严严实实。他走到院子里对卧室窗户偷窥,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显然那人也在睡懒觉。他煮了杯咖啡,喝完,卧室门还严严实实。游泳几圈,上岸一看,卧室门还是纹丝不动。饿得撑不住去湖边餐厅吃饭,回来卧室门依然紧闭。
包奕凡看时间已近中午,实在忍不住去敲门。
“喂,不是说来普吉晒太阳吗?太阳都快落山了。”
里面没有应答。包奕凡百无聊赖,只能联机上网。
等安迪终于踉踉跄跄地出来,包奕凡已经工作两个小时。
“你还真能睡啊。”
安迪直奔咖啡机,倒了两杯,“活过来了。”一杯放到包奕凡手边。“你找房子了吗?”
“谢谢。明知故问。我这就叫车来接我们去外面吃饭?”
“我让送餐吧,吃完还能去沙滩边晒着太阳睡一个午觉。”
“还睡?”
“不让睡觉,做天才还有什么意思。你要吃什么?我一块儿订了?”
包奕凡合上电脑,看着穿蓝白格麻纱短打的安迪,“天才会骑自行车吗?”
“天才饿得慌。”
“哦,原来天才不会骑车。本来我们可以骑车出去吃饭,一路还可以晒太阳。然后去镇上逛逛。”
“天才现在只想吃饭,吃完继续睡觉。”
看安迪拨通电话叫送餐,包奕凡郁闷得嗷嗷叫,难道真是跟机场里说的一样,躲起来睡三天觉。他只能让再加一份,他吃。安迪打完电话,得意扬扬地笑道:“趁天亮赶紧另找房子?”
“我跟定天才了,哪儿都不去。”
“哼。”安迪不理他,打开手机查看电邮和短信。回头再看昨晚奇点发来的照片,以及谭宗明发来的有关刘家家属的处理结果,只觉得小事一桩而已。睡足了,毛顺了,看什么都顺眼。她给谭宗明打去电话,“老谭,我在普吉了。你的处理我有两点意见,一个是给刘家的慰问金得以你我的个人名义,从个人账户划拨,不能走公司账户。免得形成事实关系,万一刘家提起诉讼,可能会成为证据。而且慰问金需要特殊名目,比如作为小孩子的读书基金,而不能直接叫慰问金,免得以后有谁有样学样。富士康就有先例。二是你可以慰问金总数不变,我实际交给你的钱也不变,但对外显示我名义下的钱还是少点儿吧。以表明我无过,不需要与老大你出同样的慰问金。”
“第一条同意,但不需要你出钱,公司通过其他渠道支付,本来就与你个人无关。第二条你别纠缠细枝末节,听我的处理。住着还满意吗?”
“其他都满意,我也要求不高。唯一头痛的事,我们的客户包总,你认识的……”安迪斜包奕凡一眼,“赖着不肯走。”
谭宗明哈哈大笑,“这人我满意,你向他转达一下,我支持他赖着。你把电话交给他,我给他鼓励。”
“不,拒绝,拜拜。”但放下电话,忍不住抱臂打量又打开电脑见缝插针做事的包奕凡,他有什么好,让老谭认可他。老谭以前一直不怎么认可奇点。为什么。
“秀色可餐乎?”被盯了会儿,包奕凡头也不抬问了一句。
“国色天香。”
“你为什么还无动于衷,是不是小曲也出卖了我?”
“呵呵,对。”
“小曲是不是说我一手制造出的秦香莲多得包公忙不过来?”
“听不懂,我中文水平很差。”见包奕凡不置信地回头瞧,安迪只能重复一遍,“真没听懂。”
“半拉子香蕉,原来。问帅哥还是问谷歌?”正好送餐敲门,包奕凡主动起身开门,给小费,送客。
“谁都不问,吃饭。”安迪看看自己点的一份,再看看包奕凡的那一份,发现在吃的方面还是不如包奕凡,应该包奕凡点什么,她喊一声“Double”才是最佳选择。于是趁包奕凡关门送客,她不顾廉耻地抢坐包奕凡的那份面前,造成既成事实。
但包奕凡与奇点不同,包奕凡不会一笑作罢,疼爱地将好吃的让给安迪,他与安迪谈交易,以晚餐去外面餐厅吃泰国菜为交易。安迪则是笑嘻嘻地左一个听不懂,右一个中文不好,逼得包奕凡用英语,她又说没睡醒,硬是将面前的一份吞吃了。包奕凡手中筹码既失,自然无交易可谈,只得吃了安迪的那一份,准备死心塌地跟安迪去沙滩晒太阳睡午觉。可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安迪这会儿还真没法再午睡,终于妥协了一下,与包奕凡一起骑车出行。
不知是因为睡得很满足,还是太阳很温暖,安迪与包奕凡玩得很开心。两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地骑了很多路,披挂着当地人的帽子包包回来,前去饭店的路上,安迪指着前面一棵树,道:“刚才来的时候就想问,这红红的果子是什么啊,好像挺好吃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赤果果吗?”
安迪大笑。这一回,吃饭点菜就全拜托包奕凡了。泰国菜好吃,但很辣,两人叫了一打冻啤酒。只是两人坐下,便谈开了公事。安迪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方案,一步一步地演绎给包奕凡听。好在包奕凡对自家常用两家银行的资金转账时间了若指掌,与安迪对答如流,配合默契。不免,时时举杯表示一下惺惺相惜。
从饭店出来,两人都有些醉。包奕凡提议:“天才,趁天黑路上没人,我想去摘几个赤果果玩玩。你打掩护。”
安迪完全同意,她也好奇。两人贼眉鼠眼地溜到赤果果树下,见四下无人,两人此起彼伏地跳上去够那果子。果子长得高,可总有被够着的几只,两人够着一只就欢呼一声,可直跳得筋疲力尽,地上存的还不够一堆。安迪蹲下去捡,包奕凡凑过来问:“几只?”
安迪见包奕凡凑得太近,不由自主地往边上让了让,可腿上没力气,一让就坐到地上。包奕凡大笑,伸手拖安迪起来。
安迪自然是不会递手过去,包奕凡不由分说地抓起安迪两条手臂,强力拎了起来。不知是醉了还是加速度太大,安迪觉得腾云驾雾地有点儿晕,却又分外清晰地感受到两只外来大手传递来的热度在手臂上热辣辣地炙烤,肉包子变成了新疆烤包子。她下意识地后退挣扎,不巧一脚踩在好不容易偷来的赤果果上。而包奕凡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奇道:“你这么怕我?”
“嗳,赤果果被我踩烂了。”安迪逃避问题,她又不是只避包奕凡一个人,而是逃避所有人的接触。她假装自然而然地蹲下去查看,“踩了两脚,没有完整的了。”
“起来吧,踩烂了我再摘。只是好像近地的都被我们摘光了。”
但包奕凡说话的时候并未开始动手,而是规规矩矩地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安迪。安迪无奈地道:“别这么看着我。”
“我第一次感受到无缘无故被人厌恶。”
安迪耸耸肩,无可奉告,转身往回走,取自行车去。包奕凡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上。“小曲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除了我有很多女朋友,还有什么?”
“与小曲无关。”安迪顿了顿,绞尽脑汁才想出理由,“我跟前男友之间的关系……我还在处理,在结束之前,我需要信守两人之间的承诺。唉,不足为外人道。”
“噢。”包奕凡紧走几步,与安迪并列,但也没太靠近,“我跟前女友的关系已经结束。”
安迪听着觉得这氛围好暧昧,忍不住拐入一家商店,买了一打罐装啤酒一堆零食。包奕凡看了说:“一打怎么够,还有明晚。再来一打。”
安迪没阻止,两人载着啤酒,乘着暖暖的夜风缓缓往回骑。只是白天飞扬的兴致到此结束,那一觉也白睡了,此时安迪万分想念奇点。到了别墅,她就一声不响跳进泳池,喝酒看天。星空异常璀璨,闪亮的星星就像她前几天晚上守候的那座大楼的窗,明明灭灭。而有一扇窗户后面的人正在恨她,她却不能解释。
包奕凡洗了澡又是光着膀子出来,直觉气氛不大对劲,走近了一瞧,果然泳池里发呆的那人脸上明显两条泪痕。包奕凡一愣,一脚踩空掉入泳池,浮出水面,连忙道:“不是故意的。不过倒也符合贼心。”
安迪被惊扰,俯首钻进水里,索性打湿脸庞才出来,“喝酒。”又将载满零食的盘子推出去,“随意。”
包奕凡开了罐啤酒,一大口喝下去,仗义之心随泡沫奔腾而出,“告诉我,哪个混蛋对不起你。我回去就找他。”
“谢谢。我的问题。”
“胡说,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
“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一种情况,两个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分开反而是最理性的选择。”
“这话要是那混蛋对你说的,就俩字:骗你。真爱的话,起码结婚前肯定是赴汤蹈火,死也要在一起。结婚后嘛,人都会变,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