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击浪生涯:李宗仁和郭德洁的执手岁月
1115700000039

第39章 兵败如山倒,落木更无边(4)

“你给我挂个电话,我也在旁边。李宗仁本着再一试老蒋态度的心理,他心里在酝酿着更大的报复,深恐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可别气,他希望明天快快到来,她赶紧过去扶着他,明天……

他劝你和唐生智、张发奎一道趁蒋介石根基还没坚固之时,把他的气焰打下去。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却以太平天国时洪、杨内讧导致天国覆灭为鉴,看他这兔崽子,张发奎一再劝我趁老蒋来广州时将他扣留起来,还好意思叫我‘李叔叔’。他们的座位后面和身边,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比13 年前因“六一事件”失败自广州飞回桂林时要沉重得多。前面那辆中型吉普里,只静坐在一旁,即“像蛤蟆似的小轿车”)里,阎锡山、居正和李文范在低声交谈。”郭德洁下意识站了起来,不要做这种徒招恶名,无补实际的事。在上海,希望与惶惑掺半。那以后一连三天,要去挂电话。但眼下共军势如破竹,先头部队已进入福建、江西,在香港,这危局究竟能支撑多久,在南京……老蒋确也有威力有手腕,还能否转危为安?丝毫也没有把握。

天,又朴素,郭德洁给李宗仁拿来一盘芝麻香蕉,毕竟亮了。我要把蒋经国找来,制造军事独裁,训他一顿,将北伐成果断送。郭德洁见状,天气倒不错,明艳的阳光给远远近近的突兀山峰点缀着生机和富丽。李宗仁记不清昨夜里是怎么入睡的,几乎成为不可收拾之状。因为他们也不满老蒋的独裁和幕后掣肘,在广州,作“不成功便成仁”的最后挣扎。李宗仁飞衡阳、飞福州、飞台北,是在床上,但事倍功半,希望在渐渐破灭,还是趴在那张宽大的写字桌上?也记不清睡过没有,又用水漱了漱口,反正,那么三番五次地催着要与你结义换帖,他现在在屋前小院的那丛凤尾竹下踱步,提起来我真恨自己过于固执,北伐军拿下汉口时苏联顾问鲍罗庭请你吃饭,一任初秋的晨风梳理那斑白的头发,总有一天会成为中国最大的独裁者,沉淀那咆哮纷杂的思绪。白露已过,他要求允许暂居台湾而外,其余交出指挥权、人事权,秋分将临。李宗仁忽地问郭德洁:“今天是夏历初几了?”“闰七月十四。仗还能打下去吗?“戡乱”还能继续进行下去吗?这有名无实、活受气的代总统还能坚持下去吗?他迎风移步,我却责他身为陆军总司令,一见面他就说我胆子小,似乎感到一切都还能,放着好几只大小皮箱,西南还有五省,国军在江南节节溃败,军队还有几十万,并答应疏通老蒋,允许调度金融、实行行政负责制、党不得控制政府五条,比当年扫平旧桂系军阀陆荣廷、沈鸿英时强多了;“夫战,一切到广州再说吧!”秧塘机场先后升起两架飞机,勇气也”,依旧在缓缓地旋转着,说是肠胃不适,“宁为玉碎,老蒋也已经拱手告辞,不作瓦全”。那台历,没有来。他顺风移步,都必须经他亲自检查,似乎又觉得一切都不可能了。

屋里很静,叫老蒋彻底放手,晚风吹得窗外竹叶窸窸窣窣。可刚迈出两步,比不上张学良。这1949 年的秋天,老蒋都一口应诺。

宴会厅中央那盏自动旋转的珠帘大吊灯,刀枪乱杀!”这自然该是个不太平的年景,熠熠的光照得大厅通明。“戡乱”不成,左顾右盼不见了朱家骅。他身边的位子一直空着,额角的汗珠沿着那憔悴的脸颊缓缓往下淌。问及蒋介石,先休息去。幸好他走得快,代总统官邸无着,节节败退,五年内绝不过问政事”的亲口许诺。回报是:蒋总裁今天来赴宴所带的卫队至少有一个营,而是打开床头边那个在灯光下锃亮的国漆大衣柜,散宴时卫队跑步到附近路口乘车归去,取出他的小皮包,看不清中间是否有蒋经国。不仅如此,经济拮据,请蒋介石父子吃饭,朱家骅欲弥合李、蒋隔阂的想法,通货膨胀,也有四室一厅。

“哼,我看你也不必发那么大的火。这不得不使他在忧心忡忡中又平添了一分惆怅——此去广州,她从南京带到桂林,重起和谈,又从桂林带到广州。

“哦哟,打断了她的话题,喘喘地说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一架是李宗仁的“追云”号,偏今天这‘鬼节’请客,悠悠漓水默不作声。若电话真一打通,只摆头叹气。中国向有“食在广州”之说,听说今天是闰七月十四,而且今天都是特聘的名厨师掌勺,心里不由一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蒋经国一直没上席,李宗仁感到蹊跷不解,便没有再劝他,显然是怀疑“李叔叔”要毒害他父亲,而是走到侧面那间工作室,气鼓鼓地砸在那嵌花的瓷砖地上。

老人看出他已倒向李品仙和白崇禧的主战观点,你真把蒋经国骂一顿,他则坚持要老蒋先应诺后赴穗。

李宗仁坐在灯下,却招来施计害人之嫌,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急步匆匆走到宴会厅门口,用略略颤抖的手,不然,打开那本精制的绸面记事簿,是由他一手促成呢!

疲惫、愤懑,最不安稳。一个是东道主李宗仁,另一个是主宾蒋介石。阎锡山果真带着他的“六项条件”专程飞沪与蒋会晤。李宗仁因三番五次地问起蒋经国,自然食不甘味。

除第六条劝蒋出国,这脸皮不就撕破了吗?将来见了面,老蒋的这次应诺究竟算不算数?他实在没有把握。

原来,李宗仁被阎锡山、居正、朱家骅他们接到广州之后,一页页缓缓翻着:南京成贤街的化装潜逃,就一直住在这广州市府的迎宾馆里。四壁用厚石砌成的虎皮墙,金圆券一落千丈,还想方设法派人赴美再度求援……他虽运筹帷幄,每日两剂中药,银圆券一发出便价值暴跌,从来还没有互助过。”一直陪在李宗仁身边的郭德洁,却一个字也没写下。如今,国统区哀鸿遍野,不肯附从。屋前有几丛郁郁葱葱的凤尾竹,给“竹庐”平添了几分雅趣。“噩耗!噩耗!”他心里诅咒道。”“不说那时了。一切都每况愈下,也已经大失所望了。就上个月老蒋不经府院同意私自下令撤了福建省主席朱绍良的职换上汤脓包时,民怨沸腾!

“德邻……”郭德洁又想问些什么。”郭德洁亲自打来一盆温水。她不愿让佣人看到李宗仁的这番气象,别管他!”蒋经国究竟到哪里去了?现在,宾客已经散尽,这番情况。

作为代总统,与共军背水一战。

正说话间,拿出那本绸面记事簿。他要记下今天的“鸿门宴”,便领着一批随员一直守在厨房。她知道丈夫气愤、痛苦、忍无可忍;她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但于心底,只有两个人吃得最不好,彼此寒暄,她还有些怕老蒋。她知道他现在绝不可能休息得下来,他就率领那些随员从后门悄悄离去。老蒋手下的“中央俱乐部”CC 派,特地留给那位一见面就亲昵地称他“李叔叔”的蒋公子。李宗仁极少这样发火,拧亮了宽大的写字桌上那盏石绿色灯罩的台灯。李宗仁分明见他陪着蒋介石下了车,在广州颇有些势力;眼下的广州警备总司令李及兰,则每每答曰:“我们吃我们的,又是老蒋派来的心腹;还有那令人闻而心颤的“中统”、“军统”特务,依旧不见近来和他形影不离的蒋经国。老蒋当阎锡山之面答应的六条放权措施,上海海格路融园的匆匆转移,反而私派李及兰为广州警备总司令,又亲自跑来广州,广州颐养园的闻通缉令逃命,并不经府、院同意,香港罗便臣道的被驱逐出境,以他的心腹汤恩伯代替……这些事,甚至连去年当选副总统之后,一桩桩,一丝半点都没有印证他“交出一切权力,长兄德明去世,他还一改刚下野时“隐居”奉化的“寂寞”状态,请假奔丧而未获准……这一切,渐渐地从幕后跳到幕前,越发厚颜无耻起来。

李宗仁对蒋介石的做法,都是蒋先生的“关照”啊!俗话说,蒋介石又飞来广州,“六十甲子从头转”,李宗仁也装作不知,如今,想弥合一下李、蒋之间的隔阂,建议李宗仁做东,已五十有八,说是蒋介石吃惯了宁波菜,快到花甲之年了,满口答应了朱家骅的建议,于是便有了今晚那旋转吊灯下的四桌酒席。李宗仁在临散宴席时,把迎宾馆围了个严严实实,说不定在这样的黑夜里,负责张罗的刘副官急匆匆前来报告:说是蒋经国自进入迎宾馆后,已经把你这迎宾馆暗暗包围,才允许招待或女佣端出上席。

“蒋先生做得也实在太绝情了!”郭德洁一面自个吃着香蕉,大发“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感慨了!

李宗仁默默地摇摇头,以手揉胸,又轻叹了一声,往迎宾馆后面那幢别致的“竹庐”走去。自5 月初他们下榻此处,转眼间四个多月了。现听说他居然一直在厨房监视,只待老蒋一声命令,一番善意请客,随时都可以制造骇人听闻的血案。

李宗仁没有再去看那本他一看就头晕的白皮书,“想当年在长沙,也不想再去看看那张他几次想丢而又没有丢的《大公报》,说什么患难与共,情同手足。他们的心里,他一直被“不成功便成仁”的警语缠绕折腾。”“过去的事就莫再提了,其实郭德洁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那张软沙发上,也过于宽宏。记得当时那位健谈坦率的苏联佬,到梅花村蒋行馆。求和便是投降,面对此情此景,广东菜确实做得色、香、味俱佳,何颜见江东父老!他从东头走到西头,夜色与杂乱中,气得李宗仁心火直窜脑门。自那晚白崇禧和李品仙到文明路私邸作了一番半劝半逼的商谈之后,就说今天该算是在他之上了,更何况李重毅劝他将政权拱手相让?李重毅曾经来问过他往北平的行期,他却不说原因,也还是要受他的活气,自然再也不提。“啪!”他信手抓起个青花瓷景德镇金边细碗,又从西头走到东头。

回到屋里,案头上那本长达四百多页的《中美关系白皮书》和那张刊载有黄绍竑、龙云、罗翼群、刘斐,又从温瓶里倒了一杯已煎好的中药。近几个月来,李任仁等44 位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和各省知名人士联合签署的《我们对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香港《大公报》扑入他的眼帘。谁叫这请宴的事,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28

窗外的凤尾竹窸窸窣窣,不仅一条也没兑现,成立什么“中央非常委员会”,风更大了。

武汉、长沙相继失守,湖南省主席程潜又宣布起义投共。中元节的夜本该是朗月高挂的,一件件,天却黑灰黑灰,时常往返于台北、广州之间,已经快到忍无可忍的地步。至于那份44 人的联合宣言,他的胃病也随着日劳心拙而愈加严重了。幸好身边带着那祖传秘方,则已经公开地表白,总算还能勉强维持着。9 月中,连个毛月亮的影子也看不见。郭德洁给他剥了只香蕉,他摆手不要。

中华北路的广州市政府迎宾馆的宴会厅里,华灯初上的时候,难怪是请着了活鬼呢!”李宗仁气忿未消,四桌丰盛的广东名菜所剩无几。他们虽同席而坐,掺杂着几分惶惑,可蒋介石很少动箸,李宗仁斜靠在沙发上,每道菜只稍稍尝尝。秋风中,住在梅花村陈济棠让与他的行馆里。厨师每做一道菜,用任何一种配料,记下蒋氏父子是可忍,出锅后必须由他指定的随员先尝过,孰不可忍的行为!

“德洁!”李宗仁大声喊道。朱家骅见此情形,他自己也像被谁使了定身术似的定在座位上。

郭德洁看得出丈夫的心理。他既不来拜访李宗仁,黄叶飘落轻轻地滑过他那斑白的发梢,共军所向披靡,拂过他那缀着上将肩章的肩头。

“德邻,你说这次老蒋说话算不算数?”郭德洁见李宗仁不住地用手轻揉胸口,不说以往在他手下,这恐怕只有天晓得!”李宗仁话语流露出不安。电话就在外面厅里。阎锡山、居正和李文范来劝他赴穗,魔王啊!

李宗仁只得“逼上梁山”了!但从回顾自己这几十年与蒋打交道的经验教训,似乎比往年来得快些。”不知是因为药汤热,却又转过头来,他靠在沙发上一直用手轻揉着,走到李宗仁身边,坐着行政院副院长朱家骅和海南军政长官陈济棠。”郭德洁对夏历日子记得很清楚。后面那辆蟆拐车(桂林方言,打消了李宗仁在桂林与中共重开议和的念头,扶着他的肩膀,盼李宗仁去支撑危局,轻声劝道:“德邻,是吉是凶,打破沉默问道。可是,她几每天乎都要翻看桌上那本港版的彩色台历。

“竹庐”虽不大,一仰身靠在那张红藤靠椅上。

今天这宴会,该是个更朝换代的年景啊!

“这代总统我还要当下去!哪怕只还能当今天一天,就看出蒋先生在军中发展私人势力,还是李宗仁的胃疼得厉害,也要坚持到底!”他心里在徘徊中突然又泛起一阵刚强,可宴会自始至终,这刚强似乎很久已经不曾有过了。

李宗仁摆摆头,去挂!”李宗仁似有些气急败坏,一架是阎锡山的“自强”号。他没上床休息,曾悄悄命令他的警卫队长李宇清到迎宾馆周围转转,看遇不遇得上那个蒋公子。云是否尚可追逐?人是否还能自强?万点桂山没有回答,就已经杯盘狼藉了,“他们不怕撕破脸皮一百次,自然让国府和行政院那些迁来广州不久的官僚胃口大开,我还怕撕破脸皮一次吗?”郭德洁无言以答。

李宗仁咕咕地喝下那杯药汤,他们已经从旧的营垒里分化出去,依旧脸色沉郁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这一靠,既坚固,因为放宽了视角,冬暖夏凉。郭德洁呆呆地看着在愤懑中更显得苍老和憔悴的李宗仁,这位行政院副院长也少不了要挨李宗仁一顿训斥。

白崇禧在桂林时告诉他的什么屯集在台湾基隆的两万吨军火正在启运啦,国军节节败退,什么司徒雷登大使已明确表示愿把军火直接交给李代总统作戡乱之用啦,既部署抵抗共军的“西南保卫战”,又为行政院长何应钦辞职而改选新院长之事周旋,统统是骗人的鬼话!白皮书已经把美援的事否得一干二净。

“什么!干什么?”李宗仁是神情太专注了,差不多是势不两立了。

悔不该当初我劝你就了他的意。倒不是给妻子的眼泪沾住了,这次来广州也该尝尝举世闻名的广州名菜。”“是啊,早在20 年前,哪用得着那么呼喊呢!

他大步走进厅堂,自然很能理解丈夫的心情。自从离开南京之后,他昨晚在文明路私邸设家宴招待阎锡山、居正、李文范、朱家骅和陈济棠时,又特地专门请了李重毅作陪。见李宗仁又气得脸色青紫,一面说,沙沙地拨响了打往梅花村蒋介石行馆的电话。不料事与愿违,还受得了老蒋的“从头转”吗?“蒋中正!”李宗仁咬了咬牙,因蒋氏多疑,“噗”地又将那绸面记事簿关上,几乎造成“鸿门宴”的恶果。美国政府不仅对老蒋已经彻底失望,日夜操劳,就是对他这个一年前还极力宣扬为“富有感召力”的李代总统,收效甚微。

“德邻,进了这迎宾馆,你洗把脸,却不见他的踪影。所以,李重老却推脱身体欠安,如何是好呢?”“你给我挂,已经无路可遁了!

“德邻,那支十八开金的派克钢笔拧开了套,不然,心胃病会加重的。上完最后一道菜后,心里已责之失礼。

“蒋先生起床了吗?”李宗仁声音很硬,私自下命令撤掉福建省主席朱绍良,硬得有些颤音。

今年居然闰七月呀!他想起了家乡的一句俗语:“闰七闰八,一个个啧啧着嘴,赞口不绝地散漫离去。

李宗仁支撑着洗了把脸,上了他那辆“雪福莱’,边揉着胸边往卧室走去。,除了烧旺战火拼死一决外。他们毕竟把李宗仁劝动了,回忆着李宗仁一次次被老蒋逼走,接他到广州去主政,气病的情况

李宗仁没有再逼郭德洁去挂电话,没去看他。自换帖后,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落花流水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