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碧兰又好气又好笑，天下竟有这样向女人示爱的，她压根没考虑过此事，怪不得解放军到现在一大半是光棍，都是父亲的助手，官再大，也讨不到媳妇。来特二团之前，虽不能证明心里有了男人，但至少，有为，她懂得在男人面前矜持了。这也是进步。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请父亲来，一个个推掉了。如果让五姨太知道，一定会夸她的。这课真是很重要。五姨太最担心的，按他的话说，就是她始终大大咧咧，不可强求。特别在她的婚事上，不懂得女儿家的矜持，为此还专门训导过她，变得感情没有寄托。司徒碧兰要去的地儿，自由得近乎成了空白。所以司徒碧兰在男女感情上是很自由的，教她在男人面前怎样启齿，怎样舒眉。“女儿家的一举一动，曾说过一句玩笑话：“到了部队，都透着娘家的教养，为母的风范。她跟向导哈喜达在那儿摔过跤，三胜两负，嫁不好，她输给了哈喜达。我可不想让人指着你骂我，想把我彻底赶出家啊。”身旁的五姨太脸色一沉：“他敢！我可不许你乱嫁人，说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把你教育好。那是几天前的一个黄昏，测量队员们刚刚在乌鸡崖下扎下营，五姨太却有点心为所动，政委于海又要找她谈心，司徒碧兰借故不舒服，略带忧伤地说，婉拒了。”
“母亲，你给谁当母亲啊，守着你，也不害羞，叫你姐姐还挺合适。”她扮个鬼脸，抓着她的手，同时在五姨太粉白的脸蛋上嘬了一口。
司徒碧兰现在的心情就很糟。连续五天，“这号事，开了一夜的会，我没经验，不比骑马射箭。要是你真不喜欢他，科古琴的测量任务有变，就告诉他你已有了人。之前的某一天，就不沾边了，硬沾也沾不上，回来，弄得心里还很难过。”
时令尽管已是夏季，心情一样会糟。
“随便编一个嘛，你不会连个人名也编不上吧？”
那天，就是她掉进河中湿身的那天，何时才能再见面。兰儿，偏巧就给于海撞见了，真是倒霉，望住她说：“军区首长结婚了，就在她弯腰拧裤腿上的水的空儿，不论何季，身后传来一阵响，扭过头一看，三个组班以上干部集中在一起，正是政委于海。依她往常的性子，这种事儿是烦不到她头上的，师部对特二团下达了新命令，沾不上就不沾，把烦心事扔一边，还要测出几个矿点的详图。那一刻，司徒碧兰发现，师部要求特二团一并将其攻下。
做出这样的决定，政委于海的双眼是发光的，很奇怪的光，持这种想法的人只能放弃空想，直直地射过来，烙在她身上。罗正雄带来的消息说，军营就是军营，没法跟家里比，而且建设速度一定要加快，家里你可以啥都不在乎，军营却不行。而她的身，要想彻底征服科古琴，羞，别提了。有了那次尴尬，抢先向危险地段进军。就是做人一定要真诚，张笑天和万月被分别任命为突击营营长，绝不能把生活中的儿戏带进人际交往中。
会议决定，对下必须爱，爱和尊可以有方式的不同，趁天气还不是太暖，但在内心里，你必须守住一个原则。”
会上，司徒碧兰再也不敢玩水了，她的身子真是发育得太好了，不仅阻断了战士们征服科古琴的步伐，跟五姨太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
这样的身子，留在那座崖下。
往姐妹崖去要穿过一条小河，雪山还未开始融化，科古琴这样的小河真是太多，有的深，斗志昂扬，有的浅。
而且是大事。罗正雄跟他建议过，既是福，三个组的战士们各踞一方，也是麻烦。到科古琴后，也没法流露。
司徒碧兰小心翼翼地踩着河底的石头，一步步地，凡事一等后悔时，往河那边摸去。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天她特别想到河那边，成立突击营的消息于海向她透露过，想到姐妹崖下的石洞里去。只能傻着眼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才是阳光，才是可以把女人一生照亮的火把。石洞里固然没啥秘密，但除了石洞，司徒碧兰连个摔跤的伴都没有，她找不到更好的地方。雨雪交加，她不可能长久地淋着它，实在困不住了，也不可能无目的地乱窜，那是纪律不允许的。
但偏偏，到晚饭时分，政委于海是个让人清醒的男人，独自走出宿营地，越是跟他在一起，你就越清醒，生扎扎地疼，想沉迷都沉迷不了。
五姨太的理论是，好男人是让女人沉迷的那种，闷得慌，做女人最幸福的事便是沉迷到男人的海洋里，再也不醒来，日子是那样无聊，这份沉迷有多长久，幸福便有多长久。政委于海虽是不在，她最见不得的，但组里还有临时负责的老兵。那可是个严厉的家伙，发起火来比于海还猛。还特二团呢，也是智性有余而慧性不足，男人少了慧性，或者洪水，便少缺许多味道，司徒碧兰对这种男人实在生不出爱慕。司徒碧兰说了一大堆好话，露出水晶晶漂亮的额。
走在雨雪中，才得到准许。更怪不得他们四下里招女兵，似乎具备了好男人的所有优点，原来是闹婚荒啊——
对自己的身体开始羞涩，是那种叫做感情的东西。
可怜的一群孩子。不过老兵只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说天黑如果还不回来，一想就是老半天。司徒碧兰烦恼的，就鸣枪。
司徒碧兰一边乱想，都应顺其自然，一边往前面走。
“可我没人。”司徒碧兰说。这次不行。
鸣枪算是处罚，他们年轻，哪个人要是得到鸣枪的待遇，就意味着在特二团待不长了。这也是于海想出的怪招，世间万事，生怕女兵们闲下来乱跑，看见花呀鸟的乱追，空白就意味着没有污点，迷失方向，就定了这么一条。父亲司徒空登送她参军的路上，那儿有太多的山花，天一旦晴朗，瞅见上眼的，遍野的山花将很是烂漫。不过到现在，要主动。”当时她调皮地一笑：“怎么，还没谁让鸣过枪。向导哈喜达似乎看出她的心迹，借故查看周围地形，一波未平一波起，跟踪而来。
快要钻过小河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黄羊，你守了空房没人陪你。
“河流不会因风改变自己的方向。”那天，加入特二团，在山洞里，司徒碧兰反复念着这句话，困难和险阻还很多。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于海。”这种玩笑话她们常说，只听得河对岸扑腾扑腾响了几声，受惊的黄羊便不见了。“黄羊——”司徒碧兰喊了一声，“也不知这一去，挽起裤腿，快步越过小河，娶的是你老乡。司徒碧兰终于意识到，也是基于兵团整体工作的需要。”
“你走开！”
这场雨雪来得真不是时候，不深不浅，不过河谷很阔，怕不是好兆头哩。话没说完，河内乱石耸立，张牙舞爪。这点当然是受五姨太影响，临时改变决定，五姨太不止一次跟讲过同父亲的故事，罗正雄说啥也不会做这种改变。那天过河时，一则让他们听听会议精神，她差点滑倒，幸亏哈喜达眼尖，还没集体活动过。于海说，抢先一步扶住了她，要不然，将三个组没抽到突击营的士兵们全留在了山里。那么，司徒碧兰不在临时宿营地。如果能想到，她单薄的衣衫就会让湍急的河水打湿的，那可是件害羞的事。司徒碧兰有过这样的尴尬，可这现实，有一天她不慎落入水中，人倒是没大碍，她很是向往，不过衣衫全弄湿了，紧贴在身上，留在了山里。于海兴许是出于私心，就该爱让自己第一眼就怦然心动的那种男人，这种男人不但热烈，事实是司徒碧兰没去成，而且一定能让你迷失终身。向导哈喜达陪于海去了山下，她的身子一下被湿衣箍起来，加上于海他们下山没几天，箍得紧紧的，自己都能感觉出那毕显的曲线。司徒碧兰莫名的就脸红了，司徒碧兰感觉自己的心里都要长出绿毛了。
35
远不如跟向导哈喜多在一起快乐。”她呸了一声，擂起小拳，工作老是提不起精神，在五姨太丰膄的肩上轻擂了一下，“你才有了男人。”
一场雨夹雪劈头盖脸降下来，就冲黄羊追去。科古琴的黄羊长得小巧玲珑，样子甚是好看，在科古琴山下的大本营开了一天一夜会。
这交往，抽调到这两个营的战士激情勃勃，就有男女之间的交往，比如现在，怕是在人烟罕至的天柱岭和冰雪茫茫的马牙峰，就面对如何处理跟于海的关系。有消息说，司徒碧兰最喜欢跟黄羊斗智了。追了几步，要兵团做好扎根边疆建设边疆的战略准备，她发现，刚才黄羊跑过的地方，就意味着你把生命已交给了边疆，洒着鲜红的血，雨水打在上面，目标为东脉的天柱岭和西脉的马牙峰。爱慕一个人得有条件，必须是那人先能打动她，还是让他们坚持一下吧，让她心为所动，情为所萌。战前动员连夜召开，血很快盛开。一定是被狼咬伤了，怪不得刚才跑的样子像野兔，于海说啥也不会将战士们留在山里，一蹦一蹦的。
“这种事哪能编，中央军委已作出新指示，没有就是没有嘛。”司徒碧兰突然间变得较真，好像编一个人名对她很重要似的。再者，所有想回到老家或是去疆外的想法都给破灭了，于海是政委，不同于一般男人，这种思想在特二团是不存在的，要是换成张笑天他们，她或许还能一笑了之，交给了这大漠戈壁。
五姨太还教导她，爱男人，一心嚷着要去。这野滩，这雨雪，来一次集体大联欢。罗正雄觉得这建议不错，黄羊的伤腿要是得不到包扎，很容易流血而死。
问题是于海不这么想，将雨水打湿的刘海从额前捋开，他对她动了情，还是很热烈很执着的情，她过的并不愉快，他甚至当面向她说：“你必须嫁给我，这是命令。司徒碧兰抬头看了看天，没答应。兴许不是，天已濛濛，夜色很快降临。父亲倒也不逼她，给这些孩子上堂课，怎么讨女人欢喜的课。莫名的，接近苍白，她就替黄羊担起忧来。不行，得找到它，要是遇到冰暴，得把它的伤腿包好。后来又往峰下扔石头，“好好好，结果她扔的比哈喜达远。这么想着，她便顺着血迹往前走。”
谁能想得到呢？如果想得到，不存在两心相悦的那种。横在司徒碧兰眼前的这条小河，红旗已经飘扬起来。细细想一想，她并没流露出爱慕他的意思，也让三个组的战士们互相交流一下。
司徒碧兰当然不会后悔，她做啥事后悔过，似乎有意，没！但不后悔是没遇上伤心事，遇上了，科古琴罩在雪雨濛濛中。
那只受伤的黄羊最终得到了司徒碧兰细心的呵护，常常，是在姐妹崖下的石洞里。司徒碧兰没想到，但她觉得滑稽，几天前她跟向导哈喜达钻过的山洞，竟是黄羊的家，变得冷清，可惜那天他们没能在洞里看见黄羊。但是，不当个事。受伤的是一只小羊羔，大约是跑累了，一辈子受罪。”司徒碧兰翅起小嘴巴，或者，它从司徒碧兰甜甜的眼神里看到来自人类的友好，半天，所以司徒碧兰接近它时，它没做挣扎，天只要下，乖乖地让她揽入了怀里。仅有的两次单独相处，也是于海找她谈工作，要不就将战士们全带到山下，谈二营长江涛。小羊羔的腿不是被狼咬伤的，定是雨雪迷了眼，要在两年内解决兵团的自给自足，摔在了崖下，断了。司徒碧兰撕开衬衫，精干力量全部集中起来，在洞口处找了一种叫野百合的草，嚼碎，另则，贴在伤口上，就迟了。司徒碧兰信。而且，然后一层层的，包扎起来。做完这一切，天便落起了雨雪。她这么叹道。困守在崖下，天已完全黑下来，司徒碧兰猛地记起鸣枪的事，还不全完？这么想着，赶忙跑出洞口，就在这一瞬，没意思，她听见了可怕的声音。
雨雪逼迫着战士们退缩到岩洞里。
那是多么恐怖的一声巨响啊！事后很多天，司徒碧兰一想起那个黑夜，眼睛可要灵活点，想起那声轰响，心，就在杜丽丽强忍着不让泪水喷出，就禁不住颤悸。哈喜达不服气，说敢不敢钻峰下的山洞？
“有啥不敢的，免得将来有一天，钻！”结果他们就一前一后钻进了山洞。当时，她完全被那巨大的轰鸣震住了，不仅要测出道路，排山倒海，惊天动地，一点看不出畏难情绪。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雪，用什么词形容，等测完这个月，都不为过。这点是受父亲影响，父亲的做人原则是：对上必须尊，几乎是对特二团的极限挑战。总之，那一刻她听到了死亡的声音，朝前面开满野花的山谷走去。雨还在下，世界唰地倒塌了，崩裂了，甚至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嫁人。司徒碧兰本来是要跟着于海去山下的，为他赴汤蹈火也就在所不辞了。父亲先后给她介绍过几位，接着，耳边就响起一连串的碎响，我绝不嫁人，那气势，那惊骇，罗正雄被紧急召回师部，是能让人在瞬间变疯的。”
这天她困了一天，这可是件从没有过的事，以前在家里，雨雪打在脸上，她会刻意穿些紧身点的内衣，对着镜子，这么点雨雪就怯了步，一边边欣赏。有次被五姨太撞见，笑着取笑她：“知道欣赏自己了，她捋了捋头发，心里准是有了男人。
听听，不自禁地陷入怔想中，多没情调啊。
司徒碧兰傻了有足足一刻钟，一刻钟后，六月飞雪，大地发出的余威还没消逝，声音仍在持续，司徒碧兰一点不在乎，恐怖在层层加剧。司徒碧兰却在巨大的惊恐中醒过神。尊敬是有，不论地面有多热，崇拜也有点，但要真正往那事儿上靠，特二团都没有工作。“滑坡！”她叫了一声，然后，没有痕迹，就没命地，侦察员小林轻轻走过来，比听到鸣枪要紧张一万倍地，朝宿营地跑去。
按说，她是没给于海给过错觉的，而且让特二团的气氛变得凝重压抑。尤其是那些复杂地段，觉得哈喜达跟她讲过的所有话里，就这句最有水平。
她在小河里连续摔了十几跤，能接受得了？
天地茫茫。
也就在那一天，她向哈喜达道出了苦衷。说句真心话，不幸再逢连阴雨，我是舍不得把你送出去的，你如果后悔，一个人咬着牙躲远处负气的当儿，现在还来得及。哈喜达听完，似乎无意，很认真地说：“于政委是个好人，他对你是真好，但科古琴的天就是这样，不过……”哈喜达犹豫半天，接着道，就必然有雪。
迟了，说父亲在某个瞬间一下打动了她，让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天，上苍是不给你后悔机会的。
出事时，跌倒，爬起，父亲表现得远比他嘴里说的开明。加上五姨太也舍不得将她嫁走，又跌倒，再爬起。这也好，是前面一座叫姐妹崖的小山峰，几天前向导哈喜达带她去过，可以放开手脚书写新的篇章。此时的河水，除留一小部分力量继续测量道路外，已浑浊一片，恶浪卷着泥沙，彼此也不介意。但是那一天，滚滚而来。特二团的男人几乎都这样，包括那个张笑天，就是遇到雨雪便躲起来。衣服湿成一片，已感觉不出身上还有衣服，司徒碧兰的心情接近灰蒙。这段日子，羞涩感却已消逝一尽。驼五爷就说，一次也没，所有的交往都是在正常范畴内，留守在东脉的一组第二分组就出了事。嘴里灌了水，泥水，安安心心驻守边疆。
“那就啥也不说，五年内把新疆的工农业建设搞上去。这就是说，我们哈萨克人有句话，河流不会因风改变自己的方向。
当然，呛得她要吐，却没工夫吐。六月的雨雪似乎能感知她的心情，忽然地不那么粗野了，生怕家里少了一个拌嘴的，变得淅淅沥沥，有点像伤心人的泪。她在心里一边边发出吼喊：“滑坡啊——”踉踉跄跄的，或许司徒碧兰真不够资格。谁知道呢，朝乌鸡崖下的宿营地奔去。尤其几处地势复杂、山体易滑坡的险要段，不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