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共同的敌人就成了朋友,尤喜贵终于同意跟凤子去投红军了,等立春之后,狼们觅食最难、最体弱无力的时候,带领一杆弟兄杀出星星峡谷。
这个时候的凤子,把一身破旧的红军服装洗得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一对红领章鲜红鲜红的,外面穿上了老猎人用骨针缝制的狼皮袍子,看起来还颇有些侠女风范。她感觉红军队伍就像在身后,说话办事大有了精神,敢和这帮粗野汉子们较劲了。她甚至心里开始想:等找到部队后首长让她当这支队伍的党代表时,她文化低,是推辞还是领受?她想了许多次都没有个主意。
很快进入了深冬季节,沙尘弥漫,天昏地暗,谷里的人都闷得快要发疯了。峡谷又深又窄,不是中午和半夜,就很难看到太阳和月亮,好不容易遇着一个晴天,尤喜贵带领弟兄们和凤子一起抢在河谷中央,沐浴这难得的阳光。这些臭男人们袒胸露背地晒着太阳,吹嘘着出峡后的打算,当然还有满嘴的黄话,手中还在捉着虱子,羞得凤子满脸通红,抬不起脑袋来。太阳西行,他们就东移,一直跟着阳光移到了悬崖跟,有些人还恨不得跟着阳光爬上峭壁。突然在这个时候,悬崖上面抛下了大大小小的石块,把一群人砸得魂飞魄散,几个弟兄当场性命归西。
“攻上崖去,灭了狗日的!”众人显得群情激昂。
按照红军女战士凤子的解释:独占阳光应算地主,以上悬崖晒太阳来敲诈猎人实属剥削,居高临下杀死百姓更是罪大恶极,所以王爷的子孙们应该被革命,应该被打倒。
“攻上悬崖吃饱喝足养上膘后再和狼拼命去。”
可攀崖而上,总挨石头,往上射箭总射不到地主,一个汉子感叹说如果能像鹰一样飞起来就好了。这人的话让尤喜贵的脑子开了窍,他带了几个弟兄捣了几处鹰穴,捕了许多健壮的鹰,然后捉来一只,强令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骑着鹰往上飞。那人吓得魂不附体,可骑上鹰后,鹰怎么也驮不起来,尤喜贵就又把几只鹰的鹰爪用狼皮绳索拴在一起,再把那人拴在下边,结果一松手果然被鹰拖着飞上了天。当弟兄们正在欢呼的时候,谁知人和鹰竟成了没线的风筝,在哭爹喊娘声中升入高空,出了视野。尤喜贵掉着狗脸回头又找人,弟兄们一片惊恐。
凤子站出来了,要重复刚才那个动作,没有人拦得住。凤子的动作和刚才那位汉子的一样,所不同的是她把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到了自己腰部,把绳子的一头交到了几个壮汉的手里。凤子被鹰拖着起飞了,越飞越高。当和王爷子孙们住的窑洞平齐时,她弯弓射箭,箭箭射中,抛石之人接连倒下。尤喜贵赤着上身,带着弟兄们像一群猎狗一样扑上了山崖,凤子也被脚下的绳索拉回了峡谷。
不幸的事情总是经常出现,狼们乘虚溜入了峡谷,把刚被绳索拉回的凤子逼进了一只破窑。
这一切被尤喜贵从悬崖上面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没有思索就往下奔去,没下几步就失足滚落下去。尤喜贵的身体先是落在了野生的枸杞树上,接着又掉在了野酸枣树上,最后落在了长满野刺的陡坡上,一路滚落之后躺在了河谷的水流中。狼们饿得连毛都快掉完了,走路都在栽跟头,可一看见猎物就来了精神,红着眼睛往前冲。尤喜贵的神志一清醒过来,就翻身跃入了狼群,双手卡向了狼的脖子。这是一场人狼决战,其惨烈之程度天地都能为之动容,尤喜贵以徒手杀狗的功夫让七只野狼横尸河谷,其余的则落荒而逃。尤喜贵变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凤子从绝境中走出来后,开始用河水给尤喜贵擦洗身子,她擦得很慢,擦得很轻,擦得很仔细。她从尤喜贵的身上拔出了有一老碗的野刺,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袍子穿在了尤喜贵的身上,并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尤喜贵的体力渐渐恢复过来了,他看了看躺在河谷里的狼尸后,用很严肃的目光盯着凤子俊美的脸蛋和湿润的眼睛说:“我救了你的命,你要给我做媳妇,给我爷爷生孙子。”凤子的脸微微一红,低头不语。尤喜贵站起身来双手抱起了凤子的身体,朝自己作为峡主居住的那个点了篝火的、铺着狼皮的、有着木桩堵门的宽敞窑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