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周家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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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所有的矛盾都随着一个孩子的出生而云消雾散。周小成一下子就让周户家的有了一个大胖小子,你说她还能怨什么?这周户家的东跑西颠的又是熬米汤又是洗尿布,又是给别人摆伙说孙子像他妈皮肤又白又嫩,眼睛像他爸又大又圆的,你说儿子周小成又能说她妈什么?吃了苦受了累的石柳柳,躺在热炕上不停地向客人微笑,笑得像一个得胜归来的英雄。

这个时候,什么事情才能表达这种幸福的心情呢?喝酒。

山里人喝酒不像城里人那样斯文,那么规矩。他们很随意,可随意惯了就近乎粗俗。周王村是个穷地方,就更随意,更粗俗。按说吃孩子的喜酒得满月或百天,可周王村的人不,孩子的脐带还没割下来,就有人吆喝着进门了。进门两手空空,就兜里揣着一瓶酒,还是准备自己喝的。周小成喊叫说:“急啥呀,连公母都没弄清楚昵。提酒的人说:“一听嗓门就是个带把儿的。”周小成就说:“那也得准备准备呀。”提酒的人又说:“往院子里扔根葱或一头萝卜就行了。”天上飘着雪花,地冻得铁似的。屋里月娃子“哇哇”地哭,接生婆们手忙脚乱,院子里的酒鬼们却流着鼻涕哈着热气猜拳行令。周小成还没忙乎完就出来劝他们上炕,陪他们一起乐呵。整个月子里,周小成都是这样以酒为伴,今天在自家喝,明天在别人家喝,忙得和石柳柳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感觉比坐月子还累。

喝酒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如果遇上有趣的事情和话题,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有人赞叹石柳柳长得漂亮,周小成就说“夸奖夸奖。”有人在院子里撒泡尿回来,说他瞅月娃子的时候,看到了柳柳的奶子,说白嫩白嫩的,像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羊尾巴。周小成就骂“滚。”其他人就喊“罚酒。”又有人伸出手指放在鼻子上闻,说他乘机在柳柳的身上捏了一把,香味还没有散尽,周小成就说“小心我用警棍刺你。”一瓶瓶高粱酒就这样在胡说八道中,灌进了酒鬼们的肚子里。

这一段时间里,村里回来了不少打工的人,风言风语的话也传了不少。一天喝酒一个二愣子借着酒劲问:“小成,听说你媳妇在城里搞接摩?”周小成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脸上镇静得根,说“咋来着?”

“听人说按摩就是男人把女人按倒随便摸?”

“放狗屁。按摩就是松人的筋骨,顺人的穴位,是科学,用处大着呢。有时能把断了气的人给按得站起来。”

“听说有的按摩小姐,给钱就跟男人睡觉。”一个喝大了的问。

“放驴屁。老子当保安管这个,把啥不清楚。骚女人哪儿没有,乡里婆娘勾男人把自家墙头溜平的还少吗?”

其他人都说“是。是。”

有个二愣子舌头根子都喝硬了,愣劲还不减。他紧逼不放地问:“你就知道石柳柳不?”

周水成连端了两杯酒倒进肚里,用手擦了擦嘴后说:“你以为我那么轻易相信女人啊?不是给你吹牛,就算城里的女人都他妈是沙子,老子也是在沙子里面淘金子。不然的话他妈保安白当了。”周小成反问:“我是好骗的吗?”喝酒的人都说:“谁他妈吃了豹子胆了,就算你不当保安,也没人敢在你头上动土。”周小成就很诡秘地笑了笑说:“不瞒你们说,我刚开始也怕上当。”“给我们说说。”听得人都急,周小成就让人把门反锁上。他说当他和柳柳好上以后,和他睡一屋的一个见过世面的保安都不信,说“染缸里哪能捞出雪白的布条。”把他的心一下给说凉了。几天以后,他一狠心拿出几百块钱给那个保安哥几们,让他去按摩房里试探试探。那个保安哥儿们问“当真?”周小成说“当真。”

“她应了怎么办?”

“应了你就真玩,扎扎实实地玩,往死里玩,玩得越痛快越好。这钱我也就白送你了,她我也就不要了。”

“最后呢?”喝酒的人等着听结局。

“哈哈——你们猜怎么啦?”周小成很得意地抿了一口酒后说:“那小子的美梦白做了。柳柳根本就没理他那个茬,后来见面认出来了,还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其实那狗小子的话我都没咋信。”周小成借着酒劲又开始海吹,说:“人家都讲男人是猫,哪能不沾腥。其实这女人也是猫,哪能不吃肉,有几个女人见了男人的好处能捏紧裤腰带呢?万一他们俩个一起串通了哄我怎么办?所以还是亲自出马才靠得住。”

他说一天晚上,他带着警棍提前藏在了柳柳按摩房的窗帘后面,站得他腰酸腿痛两眼发黑。说天黑不久,一个男人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进来了,挺着肚子夹者皮包,一看就是个大老板。那男人进门后屁股还没落坐就说要那个,伸手还在柳柳的屁股上摸了一把。他想刺出警棍,可还是忍住了。柳柳说不干,那男人就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一摞钱,从中抽出一张扔到床上。柳柳摇头,他就又抽着扔了一张。柳柳还是不答应,那男人就再不扔了,伸手就摸柳柳的奶子。周小成说他这时候怎么也忍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出去就要用警棍刺,却被柳柳死死地抱住了。柳柳流着眼泪说,又没有把她怎么样,闹腾起来老板要赶她走。结果那头肥猪乘机跑掉了,连扔下的钱都没有拿走。

“后来昵?”喝酒的人问。

“后来想着实在恶心,就打了柳柳几个嘴巴子。怎么没把自己的东西看好,让别人给摸了呢?”

“后来呢?”

“后来我就得了个毛病,老想掐柳柳的奶子。掐痛了,柳柳哭了,我心里才好受些。一次柳柳说她忍住,让我使劲掐二十下,以后就再不掐,也再别提这事儿了。我掐了,痛得柳柳捂住胸脯在床上乱滚,我看了心也软了,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感觉自己不是人。可这毛病他妈的一下改不了。”

“后来昵?”

“后来我就控制自己,不太掐了。可有时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个肥猪男人的动作,就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掐一下.”

喝酒的人听完后就劝周小成说:“那男人摸你老婆的奶子时是隔着衣服的,其实那不算摸上。”

“嗨——你们他妈的早不说。”周小成一激动就把一瓶酒掀翻了。

周小成讲的故事既能助兴又能下酒,听着实在是过瘾。离开酒场后,私下里议论起来,也觉得很开心.过了几天,又想听新鲜的,只是没人敢问,也找不到机会.一天周小成的一个堂哥请他喝酒。这位堂哥人很稳重,说话办事很有分寸。喝了一会儿酒后,他拍着周小成的肩膀说:“兄弟啊,你比我本事大,娶了那么漂亮的城里媳妇。”周小成说“夸奖夸奖。”他堂哥说:“现在你是丈夫,我也是丈夫.俗话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一丈之外就难说了。我和你嫂子结婚这么多年了,一丈之外的事我就没准了。”周小成说“是的是的。”他堂哥接着说:“今天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想跟你说个浑话开个玩笑,又恐怕你不给面子翻脸了,那我不去跳沟,也得碰墙去。”周小成说“自己人嘛,不会不会。”他堂哥就给周小成敬了一杯酒,而后嘴巴贴到他耳朵上用手遮住轻声轻气地问:“你敢保证你老婆只被人摸过奶子?”说完又大声说不想回答的话,就装做没听见。

“嗨!我当是啥事呢,神神道道的。”周小成接过一杯酒抿了后说:“你当我是傻子,外头这几年白混了?”

喝酒的人都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周小成接着说:“女人有几个得了男人的好处,能把裤腰带抓紧的。这一点我比你们知道的多。”

大家都说“那是。那是。”

周小成接着又说:“像你们这些个猪脑瓜子现在才想到的话,那黄花菜不是早凉了。我告诉你们,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今天给你们吹一吹,让你们以后学着点儿。”

周小成问大家:“女人是不是要哄着点儿。”大家都说:“就是。就是。”他就给大家讲了一件他哄柳柳的事情。周小成说一天晚上他接着问柳柳:“谁还动过你,说说,我听个新鲜。石柳柳就脸一拉说:“没有。”

“怎么样,脸上招供了吧?说说,没事的.上次不算,比方谁抱过你亲过你什么的。你长得漂亮人家才那样吗,说出来我更爱你。”

“嗯……上次有个人突然从后边把我抱住了,正好走廊里过来一个人,他吓得就出门走了。”

“这个不算,还有呢?”

“就一次。”柳柳说着就哭了。

“说,没……事。’

“一次一个人突然把我推倒在床上,爬到了我身上。我推不开他,可他没敢动手。”

“他的手真的就完全没有动?”

“真的。完全就没有动。”

“说,他屁股动了没有。”周小成的脸开始拉了下来。

“动了。”

“妈蚜,你别说了。”周小成一下坐起来,气得双手直拍被子。

“我不说了。”

“说,他屁股动你有没有感觉?”周小成开始愤怒了。

“有感觉。”

“妈呀,你快别说了。”周小成气得直蹬腿。

“我再不说了。”

“说——啥感觉?”周小成开始命令。

“痛的感觉。”

“唉哟我的妈呀!”周小成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后,周小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和颜悦色地哄着柳柳问:“他的嘴动了没有?”柳柳一翻身面朝墙睡了,死活不再搭理他。周小成就又搂又抱又抚摸地说:“说了就说完吧。不说我也知道,说了你心里也就不内疚,我心里也就不结疙瘩了。”

“说说,他亲你嘴来没有?”

“嗯。”

“舌头伸进去了没有?”

“嗯。”

“你咬来没有?”

“嗯。”

“咬出血来没有?”

“没有。”

“妈呀!没咬出血那是调情。你怎么就没咬出血,你怎么就没咬断他的舌头呢?”

“我牙齿使了很大劲,可没有咬住啊!”石柳柳又伤心得哭个不停。喝酒的人听了都乐得哈哈大笑。周小成的堂哥夸周小成年轻有心计,把老婆的底细挖得清清楚楚。他感慨地说:“你当了城里的保安,有条件去侦察,去破案,我们这些乡下的男人找媳妇难呵!现在的姑娘走南闯北的,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了。即便是知道有啥事儿,也只能安慰自己:洗了萝卜有桶在就行了!”

这时到了寒冬腊月,人闲着没事,满村子的东窜西逛。男人们不是扎堆喝酒,就是赌手气,女人们不是比做针线活,就是准备年货。不管做啥,嘴是闲不住的,说起别人家的陈芝麻烂谷子来是一套一套的。而说的最多的是周小成娶媳妇,说得最有趣的要算给周小成闹洞房了。说石柳柳进了洞房,让亲嘴就亲嘴,让摸奶子就给奶子,一点儿也不扭捏,一点几也不害羞。其他人也附合着说,连孩子都能早生几个月,还知什么羞啊。这话传到周小成的耳朵里,他就很不高兴。他找到柳柳责问:“闹洞房时我喝醉了,你怎么就不知道躲一下闪一下的,让人家现在嚼舌头?”石柳柳就说:“你不是给我叮咛说让大方一点,开放一点,不然人家说我不洋气,会看出我是乡下妞吗?”周小成就“嗨”地出了一口长气。

没几天周三爷来了,想和周小成喝喝酒聊聊天。周小成酒肉伺候,周三爷却闷闷不乐。憨了半天,总算开口了,他说小成侄孙啊,周家多少年不出人,现在就靠你了,周小成说那是当然。周三爷说,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家的门风今后就靠你了。要知道人把人看低了比狗把人看低了要厉害啊!周小成说这个我明白。周三爷说你媳妇是很乖很好看的,可我这老汉和她没接触过,不知道她的心底,只是听村里人瞎叨叨。周小成听了就要喊柳柳过来一起聊聊,被周三爷伸手拦住了。他喝了点酒,吃了点菜,沉默了一会儿,下炕轻轻关上门,拉过周小成想问个事情,还要让一定给他说实话。

“村里好多人都说你急了些,说别人摸了一下你媳妇的奶子其实没有啥,说你再忍住往下看,看那个老板一直把百元大票子往出扔,最后把那一包钱都甩出来,说不定柳柳就会答应。我老汉听了心里没底,就想问问你。”

“我当啥事,把您老弄得这么紧张。”周小成劝周三爷只管喝酒,说:“也不是我在您老跟前吹呢,我这个人虽说喝上几杯话多些,可心底里的话是不会随便给人说的。他们那点鸡肠子想法我早琢磨到了。现在我给您老透个底,让您老也知道我们周家人不缺心眼。可不敢给人说呀,不然的话人家骂我傻着呢。”

“嗨!过几天我就把你说的话带进棺材了。”

周小成说,他其实后来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越来越后悔自己性子急,越想越睡不着觉,最后想来想去想不出啥招来,就咬了咬牙,狠了狠心,逼着柳柳说出自己的想法来。“我打她,关在屋里不让出去。”周小成说:“我用一根细绳子抽,专抽屁股,抽得她叫爹叫娘,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我看着也心里不忍。可她不说,我心里来气,就更想抽。最后你猜怎么啦?”周三爷不说话,吓得直张嘴巴。“她说心里话了。”周小成不无得意地说,柳柳承认了。说如果有人能给两万元,她就愿意把自己干净的身子给了他,可就是没有遇上。她说她进城好几年了,对找母亲早己心灰意冷了。她爷爷老得走不动路,爹在山里搬石头,却住在两间破草房里。能让他们住上两间好房子,把自己舍出去也就认了。

“那你为啥要跟了我?”

“你人好,规矩,见了我不动手动脚。”

“还有呢?”

“你说和我一起在城里打工挣好多钱,给我爹我爷爷盖新房子。”

周小成被感动了,看着柳柳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止不住流了泪。他说:“柳柳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往后再不折磨你了,如果再对不起你就这样。”说着抽出警棍朝自己的胳膊剌去,当时一下就晕了过去,皮肉上也留下了一个黑疤。

周三爷听了讲述,都忍不住落了泪,说:“柳柳娃太可怜了啊!你娶了她可是救了她呀,不然的话她早进了火坑。”

周三爷又说:“不过女人的心是天上的云,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散的,没个准头啊。你媳妇长得又那么招人,你们又走南闯北的,还是看紧点,好好地守住才是啊!”

周小成说:“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