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泷原在平静中已然度过了三个春秋冬夏,长满市立国中的樱花树开了又败好几回,银素冰冷的雪花来了又去好几次。
一批批的新生带着对新一个阶段校园生活的期待踏入到这所学校中来,一批批的毕业生带着再也回不去的眷恋依依不舍的踏出这所承载了他们三年青春时光的学校。
岳重很平静的站在学校门口,三年前还很陌生的保安早已与之熟络起来。自从到这所学校成为了一名全科老师后岳重就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他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与远超其他老师的教学成绩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认可,见泷原市立国中的传奇老师在整个J国范围内都已经声名远播,许多豪门的子女都想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岳重的班级来,可最终能如愿的却寥寥无几,毕竟岳重不喜欢小晴身边全都是富家子弟而让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此绝迹了。
如今小晴就要毕业了,岳重也没有理由继续在这所学校任职。
他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以优异的成绩被世界范围内最优秀的高中给录取了,除了一小部分因为家庭的原因不能离开见泷原市的,大部分都将要前往东京都这样的大都市或者国外去开启他们的高中生涯。
在这三年的学习过程中岳重所教的班级里没有一个学生掉队,家庭有困难的他带着去家里帮忙修整花园,有年少心事的他便不厌其烦的耐心开导,上课时严厉的课堂纪律保证每一个学生都能高效率的吸收岳重所传授的知识,而下课后的种种作为也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上好每一节课。
今天终归是要与在见泷原国中的教学生涯进行告别了,岳重回首望去并不觉得有什么枯燥,那满满的都是充实的人生。
大礼堂中举行的卒业典礼已经结束,岳重本来应该作为教师的代表为每一个学生颁发毕业证与佩戴卒业生的胸花,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那种离别的氛围所以一个人走到了校门口。
岁月逐渐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岳重的身躯已经不像松柏那般的挺直,耳鬓处的白发也多出了几缕。他不喜欢的离别却远离不了这种离别,毕业的学生们许多都受不了分离的伤感抱头痛哭着,悲伤的情绪在校园中随风蔓延开来,但他还得在这里等着晓美晴。
在学校中与每一位珍惜的朋友依依惜别的那位麻花辫飞扬的女孩长得越发亭亭玉立,她一直坚持着梳的发型也已经被她驾驭出了属于自己的气质和魅力,明明有些土气却又能在学生中显得耀眼瞩目,三年的时光这位女孩也有了她的成长。
晓美晴的眼中也同样红红的,她一直就不是那么坚强的性格与坚韧的形象,明白了这一别后与这里的许多学生或朋友可能就是永别,晓美晴的泪水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见泷原这个地方冬天很冷已经不再适宜她居住,所以岳重之后将带着晓美夫人与晓美晴到遥远的西班牙去定局,那里是一个发达国家的同时冬天的气候也相对温暖,同处于北半球不至于让晓美夫人再去适应气候的反差……
岳重是考虑了多方面的要素最终选定了到那里去定局的,小晴在自己母亲与见泷原的友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所以她身上还承载着比其他人更加深重的分别,能够忍住没有放声哭出来便已经比以前要坚强许多了。
班级的同学们最后商量好了一个想法,他们一同到教室里收拾好东西,一同走过打扫过上千次的教学楼走廊、一同经过了被岳重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操场、一同经过了颁奖的台阶……
学校门口已经有准备入学的新生们来新学校看看了,这里的每个人望去那满满都是自己三年前的身影,时光比他们想象得要快要不留情面,还不懂得去珍惜的时候那些年华就从他们身边匆匆流逝再也寻觅不回。
岳重的学生心理都没那么脆弱,即使触景生情他们也忍住的眼泪,只是沉默着沉默着走着,带着一股连春寒也要避让的沉闷。
老师就站在学校的门口,一如过往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身影那般好像在为他们阻挡着别离的悲伤,如果他能一直站在那里,自己等人就能一直留在这段时光中直到永恒了。
可他一定是要走的,与其等到他主动说出告别,倒不如自己坚强一些洒脱一些,让老师看看他的学生都是好样的。
“都出来啦,一个个都沮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岳重看到了自己的学生们,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爱好与特长都在岳重的脑子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岳重想说些话来让这沉重的气氛消散,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了后续。
学生们如士兵般秩序的站好了队形,这都是岳重教给他们的规矩,哪怕年纪还小并不懂得这有什么用,可想来对自己的人生必定都是有着极大裨益的事物。
班长从中走了出来,走到岳重的一米开外停下脚步:“老师,感谢您这几年对我们的敦敦教诲,您的每一句教导都将常伴我等永存,您的每一分关怀我等都将毕生不忘,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或许不会再那么幸运的遇到您这样一位老师了,但您为我们所铺好的前路,我们都会踏踏实实的走下去。”
“您就要走了,我们再也不能追随您的脚步,唯望您长寿长宁,唯祝您长平长安。”
言罢,班长率先敬下了九十度的鞠躬礼,随后的学生们如演练过无数次一般整齐划一的折下了腰,仿佛在这一刻间别离的愁苦就随着这小小的阵势一动荡然无存。
面对着学生的崇高的致敬,面对着这些青春无邪的孩子们率真的心灵与单纯的感激,岳重露出了难言苦涩却又骄傲欣慰的笑容。
自己居然和他们一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那么的脆弱?
“我……”岳重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一旦言语了就不可避免让自己的情绪也随之宣发而出,他要作学生们最挺拔的旗帜,只能一如既往的洒脱。
所以岳重只是对晓美晴招了招手,让她跟在了自己身边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走了,你们自己多加保重,还有刚才的话是谁想出来的,我的国语课可没教你们说这么肉麻的话。”
这个问题,岳重是没等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