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是年老,越是盼着赶紧得一个皇嗣继承大统,而今好容易李贵人有孕,却被人暗害在房中。期间只有宫女探春和紫月去过,并且在紫月身上佩戴的荷包里搜到砒霜纸包一个。
开始人们审问紫月,紫月竟和皇后是极远的亲戚。太后以为是皇后指使紫月害死李贵人,因为李贵人和马淑妃同时有孕,皇后和马淑妃为争宠杀人。那紫月被打得死去活来,咬着牙只是叫屈。
太后主张禁足皇后和马淑妃,那皇后一脸的委屈,马淑妃哭哭啼啼跑到皇上跟前道:“紫月和马家是亲戚不假,却是极远的老亲,许多年不来往了。我们姐妹真要是幕后指使人,岂能不让紫月销毁证据,还把沾有砒霜的纸包放在自己身上的?我不敢说自己无罪,只求圣上明察。”
皇上心疼地将马淑妃搀起,道:“爱妃小心动了胎气,这李贵人出身低微,就是生了龙子也碍不到你和皇后的道儿,怎么会是你们害的?朕相信爱妃的话,那紫月八成是冤枉的,一定有人栽赃陷害。”
和紫月住一个屋子的是贾探春,那探春初被罚没入宫,只是在浣衣局做苦役,元春为了避嫌,也没敢去认她。太后心疼她是南安王的人,指使许昭容多多关照她。探春受够三个月的苦,先被提拔为浣衣局一个小头目,又被调出浣衣局,分在李贵人的宫中。李贵人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对下人从来不会刁难寻事,又避免了元妃的尴尬。
这是探春来伺候李贵人的第二天,没想到就出了大事。皇上命令拷问和紫月同屋的探春。元妃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若不自己招出和探春的关系,等到别人审出来自己更加被动。忙跪下道:“启禀圣上,这宫女乃是臣妾的妹妹。臣妾不想包庇妹妹,只求一个明断。”
皇上迷惑不解道:“你的妹妹?为什么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也从来不和人提起?”
太后道:“这是南安王的侧妃,被罚入宫中为奴的,把她弄到李贵人那儿不是元妃所为,是哀家的命令。”
紫月叫道:“她是南安王余孽,定是要给南安王报仇的!害了人还要嫁祸与我,企图牵连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搅乱宫廷。害了李贵人和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这宫里只有元妃娘娘给万岁爷生龙子了。怪不得她从不和人说自己是元妃娘娘的妹妹,南安王的王妃,原来保藏祸心啊。万岁爷,奴才平时给娘娘守岁,从来不打瞌睡,昨儿却睡着了,定是她闹的鬼。醒来就见她站在娘娘床前,娘娘已经归天了。娘娘,你死的冤哪,你英魂不远,谁是害你的人,你就变成猫咬死她去。”话音未落,只听外头真的传来“喵呜”一声猫叫,瘮得人毛骨悚然。
探春早就吓破了胆儿,哭道:“奴才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儿是奴才和紫月守夜,紫月是老人,要茶要水娘娘都是叫紫月伺候。今儿天一亮,奴才发现自己和紫月倚着床腿儿睡着了,忙起来去看娘娘可否醒了,没想到竟看见娘娘脸色紫青,满脸黑血,直挺挺躺在床上。吓得我大叫起来,紫月听我大叫,站起来一看也大叫起来。”
众人懒得听她解释,命人将她绑起来,交给总管继续审问,元妃因不知情,免受牵连。
黛玉听了水泠的叙述,觉得疑点颇多。南安王谋反,皇上并未十分严惩,探春报仇所为何来?探春用砒霜害人,她进宫为奴,不能出宫,砒霜是从哪里得来的?上次自己进宫,差点被皇后利用去害元妃,偏这次两个在场的人里头又有皇后的亲戚,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水泠收拾行囊,闯荡江湖去了。黛玉心绪不佳,独自在花园品茶赏花。忽听人说史太君求见,黛玉一皱眉。当日为了那几两银子,祖孙俩已经说了最绝情的话,这会儿她来干什么?黛玉吩咐请贾母前厅说话,自己换了衣服就去。
贾母一见黛玉,忙以国礼参拜,口称“公主千岁万福金安”,黛玉叫人搀起,道:“外祖母没事是不会来的,如果是探春的事,就不要说了。”
贾母脸红道:“我这么大岁数,这一辈子,别人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我也吃过,别人没有穿过的好衣服我也穿过,别人没有看过的好玩意儿我也看过,福享够了,就是这会子闭了眼睛也值了。只是这贾家……唉,为了贾家,还委屈过我的玉儿,你是不是还恼着外祖母呢?”
黛玉绷着脸儿道:“您老此言差矣,黛玉是个小心眼的人,既然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能恼?难道只许你们明目张胆仗势欺人,就不许我们在心里暗自恼怒吗?这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贾母道:“玉儿不要说气话,你知道咱们家的男人没一个撑得起门面的,如今一切都仗着祖上的功勋和你元妃姐姐。可怜你姐姐十三岁进宫,如今也将三十的人了,还没有一男半女可以倚靠。如今上天保佑,她身有龙胎,却又遇见这事。我这会儿进不了宫门,玉儿你是公主,你去探听一下要不要紧?嘱咐探春要识大体宁死也不要连累她大姐姐。”
黛玉冷笑道:“俗话说,一动不如一静,动则满盘皆乱,倒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元妃娘娘在宫里有太后撑腰,平日又小心维持了许多宫人,还怕有什么事吗?”
贾母叹道:“往日那些得势的太监,时不时来咱们家要好处,也有打点满意而归的,略一迟疑,也有招人怨恨的。那起子人都是只能锦上添花的,谁肯雪中送炭?慢说雪中送炭,不雪上加霜就是仁义的了,如今人人都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大墙倒了众人推,看见咱们娘娘失势,谁也不去施以援手,倒要踏上几脚。别人且不说他,玉儿你是贾家的外孙女,割不断的血缘,你去帮帮你大姐姐吧。”
黛玉哂笑不止,贾母见她不肯帮忙,无可奈何起身告辞,赌气说道:“真是冷心冷面之人!我临来时,宝玉就阻拦不让我来,我真是越活越老糊涂,还不如孩子看的真切!”
黛玉听了,转过屏风竟然进去了。贾母见她送也不送,拂袖而去,羞臊难当,气哼哼扶着丫头走了。
黛玉见她走远,吩咐备轿去北静王府。门人一通报,水溶亲自到大门迎接。黛玉见他眉头紧锁,问:“王爷为何事烦恼?”
水溶叹道:“我和姑娘为同一件事烦恼,姑娘请来书房说话,那里有一位故人相侯。”
黛玉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他们怎么就不肯安安静静耐着性子等一等?别人不曾闹,他们自己就闹的鸡飞狗跳满城皆知了。这会子事情没有弄清,跑什么门路,求什么人情?没事也闹成有事了。”
水溶惊叹黛玉这样一个出尘离世的清逸女儿,竟将官场看得如此透彻,笑道:“我也是此意,正要劝他们稍安勿躁,不知道他们听得进去听不进去?林姑娘这样人情练达之人,比贾府那些爷们见识更高,不托生个男儿在官场混,真是可惜了。”
黛玉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嗔道:“王爷也是胡说,黛玉一个女儿家懂什么?他们是关心则乱,黛玉旁观者清。”
书房内,贾宝玉听说黛玉来了,正坐立不安。只见水溶笑吟吟陪着黛玉进来了。宝玉见了妹妹,就忍不住跑过去,要拉黛玉的手,到近前才醒悟,自己已和妹妹无缘了。听说黛玉被封为明慧公主,就要大礼参拜。黛玉摆手笑道:“二哥哥知道妹妹不喜欢这些俗礼,就免了罢,你们说你们的,别为我耽误你们的事。”
水溶道:“宝玉,你们家都求了谁?”
宝玉道:“我老爷去了西宁王家,镇国公牛家,大伯去了理国公柳家,齐国公陈家,珍大哥去了五城兵马司裘良家,我母亲陪老太太去了史家,长公主家。”
水溶皱着眉道:“你看你们家闹的?这里还没定罪,你们自己闹的就够了。本王已经告诫你们,不要四处求人,你们只是不听。元妃娘娘若真有牵连,难道你们纠结这么多人要逼迫皇上吗?真是糊涂,元妃有难,也是你们闹的!你回家告诉他们,在这样,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切记!”
宝玉愣呵呵站着,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黛玉劝道:“哥哥连这个都不明白?元妃有事没事,依靠的是无罪的证据,而不是娘家的势力。你们纠结这么多人,无非让皇上看他们面子宽恕元妃,这不是自己就给自己定了罪了?即使皇上已经查明元妃无罪,只怕你们这一闹,也犯了皇家忌讳,有聚众欺主之嫌,没罪反有罪了。哥哥你回去劝他们消停一会,元妃正在受怀疑,你们大家就不要火上浇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