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浪你这个王八蛋!鬼鬼祟祟躲在人群里暗箭中伤,当我是死人吗!”对面人群中传来一声低斥。
一个锦衣男子越众而出,将刚才说话的唐海浪从揪着衣领拎了出来,一直拎着走出拂香阁。
很快一阵阵痛殴声从门外传来。
司徒盈袖微微有些诧异。
那出来打抱不平的,居然是她的未婚夫慕容长青……
郑昊见了,拊掌大笑,道:“好好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英雄本色!——走,咱们也去教训教训碎嘴婆子一样的男人!”说着旋身而走,眼风居然不忘往司徒盈袖身边的沈遇乐那边飞了一眼。
沈遇乐刚才低斥唐安侯府说闲话的姑娘们是碎嘴婆子一般,没想到被郑昊听去了。
沈遇乐又好气,又好笑,啐了一口,“……什么二皇子,国民郎君,耳朵跟狗似的,还真灵……”
拂香阁外,慕容长青沉着脸,将唐海浪打得满眼金星,瑞气千条,趴在地上直叫唤。
郑昊这个好事的出了拂香阁,顺路还踹了唐海浪两脚,然后一脚踩在唐海浪背上,对慕容长青拱手道:“这位公子,敢问高姓大名?”
慕容长青拱手道:“在下长兴侯府慕容长青。——郑二皇子,幸会幸会!”
两人一见如故,踩着地上趴着的唐海浪,愉快地交谈起来。
司徒盈袖在拂香阁里看见这幅场景,感觉十分微妙。——这一幕,明明应该是在两年后,皇太孙的宴席上发生的,因了一事,慕容长青和郑昊起了争执,后来两人握手言和,甚至成了至交好友……
结果这一世,郑昊跟慕容长青结识,比前一世,早了两年。
慕容长青和郑昊一起走回拂香阁里,来到司徒盈袖身边,含笑道:“司徒大小姐,令弟太调皮了,你该好好管管。不然外面的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知道慕容长青在为小磊打掩护,忙道:“嗯,多谢慕容公子,回去我会好好说他的。”
郑昊忙道:“还有我呢!你不谢谢我?!”
司徒盈袖看了看英气俊朗的慕容长青,又看了看美不胜收的郑昊,微笑道:“两位英雄出少年,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噗嗤!
站在司徒盈袖身后的司徒暗香轻声笑了出来。
刚刚被小厮扶进来的唐海浪听了司徒盈袖的话,还有人群中的笑声,气得冲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不打不相识,是这样用的吗?!
想他唐安侯府堂堂二少爷,居然成了人家“不打不相识”的幌子!
谢东篱身边的小厮阿顺见了,若有所思地道:“哟,唐二少爷敢是火气太大了,吐口血散散火气也好。”
唐安侯府的人立刻对阿顺怒目而视。
谢东篱垂眸,睨了阿顺一眼,狭长的眼角向上挑起,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阿顺摸了摸头,嘀咕道:“我说错了吗?——那天五爷不就是这样说的?”
吐血能散火气,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慕容长青!你等着瞧!”唐海浪见嘲笑他的人越来越多,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匆匆忙忙撂下一句狠话,就跟沈大公子告辞。
在沈家诋毁沈家的外孙,沈大公子当然对他没有好脸色,见他告辞,只淡淡点头,顺口叫了个婆子送他出去。
沈大夫人本想给唐海浪一个教训,但是见慕容长青出手了,倒是比她出手要好,笑着带女眷回屏风的另一边坐下。
树欲静,却风不止。
屋里还是议论纷纷。
“慕容公子为何要打唐海浪?为司徒家出头?”
“咦?这你都不知道?那慕容长青,原是司徒家大小姐的未婚夫!——欺负人家小舅子,大姐夫出面找回场子,怎么不行!”
“……哦,原来司徒大小姐是长兴侯府以后的侯夫人啊,难怪……”
“他们司徒家,怎么这么好运气?——司徒大小姐她爹,能娶大丞相的嫡女为妻。司徒大小姐本人,又要嫁到长兴侯府做世子夫人……嗐,你说,我们这些三侯五相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还比不过一介商户!”
司徒盈袖不想被人推在风尖浪口,她求援似地看了看沈大夫人。
沈大夫人会意,命人把她大儿子沈大公子沈名诚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沈大公子应了,回到屏风另一边,对那边的男宾笑道:“今天来的人好多,我看大家大部分都是进了太学的人,不如咱们来联句吧?”
“好,联句!联句!”
屏风那边的男子知道另一边都是女眷,三侯五相家的未嫁贵女今天几乎都来了,喜欢开屏的孔雀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展示绚丽尾羽的机会。
谢东篱摇摇头,刚想出去,就被邻座的沈大公子拉住了,“东篱,你可别走,今日联句,没你可不行!”
谢东篱摇头,“不了,你们联吧,我大病初愈,精力不济,恐会拉低你们。”
“哈哈哈哈,东篱你太谦逊了……”沈大公子喜不自胜地说道,笑着转头对这边的公子哥儿们道:“来来来,咱们联句!联句!东篱就给大家做监场吧!”
这些人当中谢东篱的水平一向是最高的,现在听说他不下场,大家都轰然叫好,磨掌擦拳开始准备,非要拔得头筹。
“……今天的彩头,就是南郑国二皇子郑昊拿出来的一株上等玉树虫草!有银子没处买去啊!众位兄台如果赢了这彩头,拿回去孝敬爹娘祖辈,那是比什么东西都好啊!”
“好!”屏风的另一边传来男人们浑厚雄壮的声音。
屏风这一边的女眷纷纷侧目而视,凝神静听,倒没人再去说司徒家的闲话。
司徒盈袖松了口气,拎了小酒壶,给张氏、沈遇乐和司徒暗香满上,又亲自拎了酒壶,来到沈大夫人的条案前,跪坐下来,给她斟了酒,诚心说道:“多谢大舅母帮我们姐弟解围。”
“你这孩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沈大夫人笑着接了酒杯,一饮而尽,“今天这边都是果酒,姑娘家喝了也没事的。”
司徒盈袖点点头,又跟沈大夫人寒暄几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屏风另一边的联句已经开始了。
沈家大公子居然抓到了第一个阄,起身说了第一句:“我心随月光,念君庭中央。”
“月光有时晦,衷心不可忘。”郑昊接着说道。
“常愿金石契,互为相思肠。”皇太孙接了第三句,引来一片笑声,都问他:“太孙殿下心里有佳人了?不知是哪家闺秀有此大福?”
皇太孙笑而不答,催促道:“别瞎说。——快联!快联!”
“好句好句!”张四爷张绍天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脚,接着联道:“独居久寂寞,相顾慨且慷!”
“时危抱独信,慧眼识行藏。”张家大公子*昌不甘人后,也跟着联道。
唐家大公子起身,对着四周的人团团一揖,温和地道:“殷鉴谅不远,佩兰永芬芳。”算是为他弟弟唐海浪刚才的行为表示歉意
“生平无百岁,有意在四方。”慕容长青起身,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
堂上一时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沈大公子才笑道:“哎哟,慕容世子这句诗实在是太气势磅礴了,我等居然无言以对,联不下来了,怎么办?!难道今日就只连七句?!”
“那怎么行?!”有人阴阳怪气地道,“我们这里不是有‘最是才高看谢郎’的谢郎吗?!——谢郎一出,谁与争锋!是吧?谢五爷?”
这是要挤兑谢东篱了。
司徒盈袖在对面听见,跟沈遇乐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棘手。
慕容长青的那句诗实在是太妙了,而且气势极大,眼界开阔,又是倒数第二句。如果最后一句不能在气势上压倒倒数第二句,那真是丢死人了。
谢东篱面色如常,缓缓起身,声音如埙般低沉中带着磁性:“无双凌云志,唯我曜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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