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云忆柳一直在沉默不语,微皱的眉头显示着有着极重的心思,使得埋头批阅奏折的宇文天晨也觉得有些奇怪。
柳儿,发生了什么事?很少看见云忆柳的蹙眉,而今还伴着不言不语,不免让人担忧。
天晨,适才朝堂上,轩之言乘着混乱,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云忆柳决定据实相告,事态也的确有些严重,兵部近几年来,报废的兵器数量极大,很多都是新锻造的,而且去向不明,原本想拷问天牢中的前任尚书,但是此人已经被灭口,询问其他人均不知道这件事情。更为严重的是,先皇之前下发的那些物资和银两还未追查到,所有的知情人全都消失无踪,凶多吉少了。
已经被灭口了?枉这赵尚书为李刖鞍前马后!宇文天晨嗤之以鼻,灭口就追查不到了?笑话,既是门下之人,所作所为怎会脱得了主事之人的干系。
似乎李刖在谋划着什么,或者是等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云忆柳突然兴起,胡乱猜度道,不会是要等到李柔依诞下皇子的那天吧?至少还要四年之久!
这不无可能,现在先皇刚过世,若是在守孝期间起兵造反的确不能名正言顺,还会引起一片反对之声,再者李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朝堂上还是有人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势力。除非哪日李柔依怀了皇嗣,就能以小皇子的名义起兵造反,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宇文天晨利用父皇留给他的皇家暗卫,也在时刻关注着李家的一举一动,李柔依每月都会服食一种可以助孕的珍贵草药,据说还能控制性别男女,李刖也在表面上极其收敛,不若父皇在时那么嚣张,抓不到一丝把柄。
还真是好耐心啊,城府之深令人不得不佩服。真不明白狡诈的李刖,怎会生出李筝这种心性的儿子,实在不太相称。云忆柳感叹得同时,露出惋惜的表情,又让她想起了齐彦泽来,曾经一度把李筝错认,此刻发觉实在有些可笑,单单气质就已差得太多,只是一晃神的思念,已经全然被宇文天晨看了去,引起了无可避免的误会。
柳儿,你觉得李筝如何?宇文天晨似乎在试探什么,问得格外小心。
单从才华和能力而言,坊间的流传,再加上祁相和护国公都赞赏不已,足以说明一切,担当这个吏部尚书也是绰绰有余。而且性子极为自负,属于那种不甘于同流合污,又不愿背负不孝的骂名。故而,至今都未在朝堂上有着一官半职,闲暇时周旋于京城的名媛中,寄情于山水诗画间,人称风流才子,与轩之言的私交甚好。云忆柳也是听了轩之言一些评价,才会推举其担当如此重要的职责,既可以安抚李刖,又试炼他到底是敌是友,何乐而不为?反正她有着先皇赐予的权利,凡是她推举的才子是不用经过科举考核,所以吏部其实对宇文天晨的影响并不大。
柳儿的评价似乎很高,也不见你如此夸赞于朕。宇文天晨的小声埋怨,让云忆柳哑然失笑,作为帝王也会计较这些事情。
你闹脾气了不是,作了帝王,越发的不讲理起来,是你要说的,我只是如实相告罢了。云忆柳笑意盎然地靠近宇文天晨,发觉他的表情十分可爱,禁不住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安慰道,天晨是本太傅最得意、最聪明、最勤奋的弟子,这种可以吧。
柳儿,你还真把朕当小孩子了。宇文天晨扬起一抹苦笑,从位置上起来,让云忆柳够不着他的发丝,因为那一刹那,他深刻的感觉到云忆柳对自己只有相伴多年的亲情,不免得有些黯然,李筝,对你该是动了真情,明日的早朝好自为之吧……
今日,李刖来质问于我的时候,也这样说了。不知道,我云忆柳何其有幸,莫名地就得到风流才子的垂青。云忆柳并不为异,当初先招惹的并不是她,况且也没有给过李筝任何允诺,不过是寥寥数面而已,不过轻易的动情,并不能够长久,真正的感情应该是融于源远流长的岁月中,而非这一朝一夕。
好了,柳儿,你不用说,朕都知道,你的心里永远只有着文月叶一人。哪怕多年来他不曾相伴,也不曾为你做些什么,都无法改变,李筝不过是自找的而已。宇文天晨不知道没来由的悲凉从何而来,使得心情沉到了谷底,有些冷然的说道,不知道该说你是太过理智,还是太过冷情。纵使有着惊世之才又能如何,在情感上终究是一无所知!说完,愤而离开,留下云忆柳独自在御书房内。
呃……这又是唱得哪出?云忆柳明显的有些莫名其妙,前一刻还为自己夸了李筝几句而不悦,下一刻就开始为其鸣不平来,实在有些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也不想想自己也在利用着李柔依的感情,不去在意宇文天晨的失常,只当他又间歇性失去理智,开始整理起一桌子的奏折,进行分类归纳,以便他的批阅。
只是,在宇文天晨提到齐彦泽的化名,心里有着触动,以及淡淡的思念。不禁莞尔,与其说她的冷情,不如说她的执著,多年来能够让她云忆柳心动的也只有这一人,已经再也容不下分毫。
月色妖娆,深邃的天空中依旧是繁星满天,此刻的云忆柳飞身上了自己寝宫的屋顶,自己的武功卓绝除了齐彦泽外便只有自己的父母和外公知道了,一身的绝技也是遗传至他们,不知为何从下定决心学武的那一刻起,她就刻意隐瞒着无关的人,其实是齐彦泽也只是知道她可以自保,不曾想到其他,现在看来一切是如此正确。至少,连续两次风易行的掳劫都未成功不是吗?
清风如许,乌发轻扬,伴着春寒料峭,云忆柳有着翱翔天际的冲动,却瞥见一席白衣飘然而至,伴着熟悉的气息,不由得笑逐颜开。
怎么知道我未曾吃晚膳。云忆柳开心地夺过齐彦泽手中的荷叶包,一阵糯米的甜香四散开来,竟然还有些发烫。
昨夜云鸽传话的时候便想来了,有事耽搁了。齐彦泽爱怜地看着云忆柳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有着满足和幸福。
为何觉得,你有着心事。云忆柳不曾抬头,已经听出了齐彦泽语气中的悲伤。
柳儿,还是那句话,什么都瞒不过你……齐彦泽还未说下去,就便打断了话语
我知道,又想不告而别是吗?云忆柳眼眶微红,却又无可奈何。
柳儿,我这次出谷只是替师傅完成一些事情,已经耽搁了许久,必须回去了……齐彦泽欲言又止,明显得想隐瞒些什么。
你受伤了?云忆柳发觉齐彦泽的胳膊上渗出些血丝,马上就明白了,是齐冉的人吧,哪日我的任性,让你身份被风易行知道了……
柳儿,已经过去了。所以,我必须回谷。齐彦泽安慰着云忆柳,不舍得将她拢在怀中,吸取着独有的馨香。,即使用障眼法留下了自己影像,让齐冉的人暂时认为他已经坠崖,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京城已不是久留之地。
还会回来吗?云忆柳还是忍不住询问。
柳儿需要的时候……齐彦泽说的有些含糊,似乎在透露着什么,不过,彦泽哥哥答应你,下一次回来,一定不再离开……
好!说完,云忆柳便转过身去,不再看着齐彦泽,似乎当他并不存在,直到听到一声轻叹,以及衣诀飘然的声音这才忍不住回头,却已经看不到丝毫踪迹。终究,什么也不曾留下,空气中飘乎着悲凉的意味,还未来得及好好聚首,便已经分别,两人的缘份注定难道注定是如此的浅薄?!
一时间,云忆柳强忍的眼泪随风而逝,心也愈发的清冷,而院子里站着一抹明黄身影,目光未曾离开,其实,很多时候最酸楚的不是吃醋,而是连吃醋的资格都不曾有过。为什么,有些人短暂即可永恒,而有些人却终其一生连短暂的时光都不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