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虽然已经在一起渡过了一个白天,但是彼此间也还远远没有达到熟悉的程度,所以仍然在小心翼翼的相互试探当中,当然不会有太深入的话题。而且不得不说,分餐制很适合速站速决,很快程斌就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两个女人和孩子吃得也不慢,只有邢志新要下酒,翅尖和鸡脖子都不是好啃的地方,所以落在了后面,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本身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肉丝。
在餐桌上保持沉默不是我们的习惯,所以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努力寻找话题,可惜交浅言深,一直也没能找到可以抽得很长的话头。邢志新喝着小酒在一边听着,偶然也会插上一两句话,或者引起一个新的话题。相比之下,程斌就没有陪着他们聊天的意愿,连鸡汤一起喝光后把自己的餐具一夹,向大家点了点头,就要出去,侯佳看出他要去洗自己的饭盒,连忙喊住他,让他把饭盒留下,由她统一来洗,那样可以节省刷碗用的洗洁精和水,让他先坐下休息一下。
程斌迟疑了一下,把饭盒放到桌子,端起卓安妮的暖水瓶试了试,发现里面还有水,就往饭盒里倒了一些,卓安妮的水瓶保温性能不错,水还是热的,他端起饭盒晃了两下,然后连着饭盒里粘的油一起喝下肚子去,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一下。”
侯佳以为他要去方便,也就没有说什么,看着他走出去,然后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邢志新不满的说道:“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
他的话得到了乐涛的认同,他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脚下被卓安妮不动声色的踹了一脚。侯佳也想这么做,不过她和邢志新隔着桌子,当然没有隔山打牛的本事,只好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留神卓安妮,嘴里骂道:“又喝多了吧?都开始胡说八道了。”说着探过身去抢邢志新手里的酒瓶。邢志新估计已经习惯了接受她的管教,只是嘿嘿一笑,就让侯佳轻而易举的把酒瓶拿到了手里,侯佳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嗔怪道:“喝了这么多?”
“这里还有中午喝的。”邢志新连忙辩解。中午五个人在车里吃饭的时候,侯佳坐在后排,当然没办法监督他喝了多少,所以只是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再喝。卓安妮探身过来看了看,轻轻啊了一声,说道:“邢哥酒量很好啊。”
这瓶酒是邢志新中午刚刚拿出来的二锅头,现在已经快见底了,只剩下大约二三两的样子,邢志新在既没有人劝酒,也没什么好菜的情况下居然两顿干掉了七八两酒,说话居然还没有走板,这酒量的确很让卓安妮惊讶,事实上她还不知道,这瓶酒是65度的,不然恐怕还要再惊讶一下。
侯佳当然知道卓安妮为什么会惊讶,事实上她刚刚和邢志新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为了这个劝过邢志新,后来发现邢志新是天生的酒量好,喝过酒之后最多也就是话多一点,并没有什么过份的反应,相反脾气也会变得更好,无论说他什么都只是笑着呵呵,可惜他是男神,只会这一宝,所以也就不去管他了。这时听到卓安妮的话,摇头说道:“这是六十五度的,要是三十八度的,他一顿一瓶都没事。”
这个回答让卓安妮大吃一惊,至少在她看来,一顿一瓶还没事的人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乐涛刚才被她踢了一下,正埋下头努力啃馒头,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我爸也很能喝。”
“乐涛。”他的话音刚落,卓安妮就立刻呵斥他的名字,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乐涛这时才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继续研究自己那根鸡腿。邢志新并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动作,笑着说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回头咱俩一起喝。”他虽然有些醉了,心里却很清楚,乐涛的父亲不在身边,多半已经是人鬼殊途了,为了不勾起乐涛的伤心事,当然不会向他打听他父亲的事情,所以直接用话岔开。
说完之后,邢志新才注意到卓安妮和乐涛之间的异样,不禁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侯佳,后者也正在看他,显然都意识到了什么。
卓安妮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要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回来吗?”
邢志新想了一下,摇头说道:“用到什么拿什么吧,明天再看看还有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要是搬走,今天的工夫不是白费了?”侯佳忙了一下午,听说可能会放弃这里,心里有些不舍,低声抱怨道:“你不早说。”
“没那么快就搬走的,你以为找个合适的地方那么容易啊?”邢志新笑道:“再说,就算明天就搬,今晚总得住在这里,你还能不收拾一下啊?”
侯佳虽然觉得他说得没错,但是仍然认为如果自己早知道,就不会花这么多工夫,毕竟凑合一夜和长住对环境的要求是不同的,她想了想不服气的说道:“起码你们不用挖侧所。”
在这一点上,邢志新是不会同意侯佳的看法的,他和程斌一样,对于进城抱着谨慎的态度,很确定会在这里观望一段时间,所以一些基础生活设施是必须有的。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和两个女人说了,男人在一个家庭中并不只是承担人型起重机的功能就可以的,他还要扛起压力与责任,只把希望留给家人。所以他当然不能忧心忡忡的告诉她们,也许明天会变得更坏。
他们吃完饭,收拾餐具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踩着积雪的脚步声,开始以为是程斌回来了,但是那脚步声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绕向了房后,邢志新心里一惊,示意其他三个人不要说话,随手抄起戳在墙角里的步枪,推开保险,掀起门帘钻到外间去了。
看到他的样子,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侯佳不放心邢志新,探头凑到窗边向外看,被卓安妮一把拉住,她向侯佳摇了摇头,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蜡烛吹熄了,房间里立刻陷入了黑暗当中,屋外积雪的反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留下一丝暗淡的光线。做完这一切后,卓安妮才慢慢趴在桌子上探头向外看去。
屋外的地面上布满了皑皑的白雪,虽然已经被几个人踩得全是脚印,仍然具有良好的反射光线的能力,所以从黑暗的房间里向外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刚才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至少在卓安妮的视线里,并没有找到他的影子,当然她也没有看到程斌的身影。
看到卓安妮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侯佳立刻明白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了,刚才屋子里点着蜡烛,所以在外面可以很容易的看到里面每个人的位置,现在卓安妮吹熄了蜡烛,就让她们隐藏进了黑暗当中。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佩服卓安妮的急智,这一点甚至比邢志新还要强,他刚才就没有想到光线的问题。
想到邢志新,侯佳立刻又不放心起来,虽然实际上门和窗子对于建筑物来说都是比较薄弱的环节,甚至比起坚固的房门来,窗子的结构强度还要低一些,但是在正常人的思维习惯上,窗子只要关闭起来,那就是如同墙壁一样的存在,所以侯佳很自然的认为危险会来自于门口。她立刻转过身去,掀起门帘去找邢志新。
外间的火炉烧得正旺,火光从炉圈的缝隙里露出来,在墙壁上投射下跳动的影子,也给外间带来了一线光明,在这光线当中,侯佳看到邢志新正平端着步枪站在房门边,似乎准备伸手去开门,她顿时被吓了一跳,轻轻的啊了一声。
我们早就说过,邢志新并不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他之所以决定要出门去看看,也是前思后想的结果,这房子看起来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庇护所,但是实际上它却并不像想像的那样坚固,邢志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很显然留在房子里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总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程斌还在外面,也许他这个时候也遇到了危险,正需要支援。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主动投身到危险当中去并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天知道他要咬几次牙才能下定这个决心,结果就在将要实施的时候,侯佳在他身后轻轻啊了一声,立刻把他的决心打得粉碎,他的动作僵硬了片刻,终于收回了手,转头低声说道:“你干什么?”
“别出去。”侯佳没有邢志新想的那么多,她只是本能的不想自己的男人出去冒险,所以低声说道:“程斌在外面。”
“所以我才必须出去。”邢志新低声说道,他在说服侯佳的同时,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他说道:“我至少得去看看是不是他。”
“我们等等就知道了。”侯佳并不是会轻易放弃自己意见的人,所以坚持说道:“再等一下。”
邢志新还想再说,这时门外传来程斌的声音,他高声叫道:“老邢?我要进来了,灯怎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