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斌就骑着自行车去火场查看情况了,昨天的火势非常大,几乎吞没了大半个村庄,不过这些剧烈的燃烧需要消耗的可燃物数量也非常可观,所以经过一夜时间之后,大部分火头都已经自然熄灭了,只有少数地方还有火光残留,但是也不复昨天的威势。
程斌站在烧毁的小汽车旁边向村子里看了看,这车已经被烧得散了架,就这个样子要说是追随叶双飞而去也说得通。看样子昨天火势最烈的时候,这里也没有能够逃过一劫,整辆车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壳,不过看公路另一侧稀疏但是完好的小树林,很显然火头并没有能够跃过公路烧到另一边去,这应该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村子的后面就是开发区,但是紧邻村子的一侧并没有开始动工建设,只是堆满了沙石,这些东西烧不起来,所以成了自然的隔离带。但是如果火势跃过公路,那就很可能沿着路边的小树林一直烧到药厂那边去,这边没有明显的隔离带可以利用,可就不知道要烧到哪里才会停止下来了。
看着废墟上不时冒起的火苗,程斌也没有心思再去确认两只丧尸狗的尸体,事实上他昨天虽然分两次看到了单独的丧尸狗,但是这两只狗是不是同一只还真分辨不出来,自然也无从确认是不是把两只狗都杀死了,他只能大概的估计一下战果,这也是所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共有的缺点——没办法精确统计杀伤效果。
确认了火情不再影响公路的通行后,程斌就返回了小屋里,他其实并不关心村子烧成什么样,只是想知道这条公路能不能通车。昨天晚上回来机修厂小屋后,他们就已经开始规划离开这里搬到药厂去的实施步骤,今天应该按照计划进入实施阶段了。
本来程斌的意思还是他和卓安妮一起去丈量药厂,画回来图纸给大家看,但是邢志新和侯佳一致反对这个办法,原因也很简单,他要画示意图大家都不反对,但是如果画工程图,他们都看不明白,还是看现场来得直观,话说他们是准备去找个长久住下来的地方,应该也算是新家了,你看过谁只看设计图就决定买房子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去药厂实地勘察,然后再决定搬迁的日期。
程斌带回来可以动身的通知后,五个人就再一次坐到了皮卡车上准备一起进城,和上两次仓皇离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确定今天还要回来,为了不引起意外,还小心的熄灭了炉火,乔迁新居是一个系统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都知道今天出去晚上还得回来,火场大家都见过了,可不敢让这里再烧起来。
一路上没什么可说的,只有在通过村庄废墟的时候,程斌减慢了速度,让大家瞻仰一下已经烧成白地的村子,顺便科普一下水火无情的真实案例。就像一本小说写下开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结束时的情节一样,做一件事之前也应该能够保证整件事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下去,而不是开了头就放任不管。程斌虽然没能掌控住火势,至少还知道在放火前做个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被变数影响,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所以通过火场的时候,其实他自己的心里感受是最为强烈的。
事实上五个人都前后去过药厂,只不过邢志新三人去的那次是为了寻找另外两个人,当时惶惶然于未知的危险,并没有仔细查看这里的建筑物分布情况。倒是程斌和卓安妮对于这里的印象比较深,所以一早就已经选好了位置。
进了药厂后,程斌驾驶着皮卡车直接停到了办公楼前,这里的房间分隔得比较多,而且也是唯一一栋以人员居留为目地建造的楼房,空间和架构要比其它的车间厂房小得多,虽然看起来不够雄伟壮观,但是他们现在需要首先考虑的不是居住面积,而是保暖空间,越小的地方才越容易保暖。
邢志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昨天的大火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半个脑袋的头发都灰飞烟灭了,所以回去候佳拿剪子给他剪了一个短发,看起来顺眼一点,但是实际上邢志新的脑袋上有的地方已经被烧得没毛了,剪子不可能剪到那个程度,他们又没有理发推剪,所以只能勉强凑合。晚上有灯光的时候离远一点看,邢志新的脑袋就像满月时的月亮,这个比喻不是说他的脑袋长得丰满,而是说一样的明暗相间,参差不齐。程斌曾经表示可以用自己的军刀给他刮一下,但是邢志新看着那雪亮的军刀,再想一下它从前干过的英雄事迹,说什么也不同意,坚决表示宁可在头上再烧一把火,也绝对不让程斌在他的头上动刀子。最后还是侯佳想得开,打量着邢志新说就当是提前谢顶了,可以习惯一下。
当时卓安妮很奇怪的问她这个还用习惯?侯佳很认真的告诉她,邢志新当然不用习惯,但是自己得习惯看这么个毛蛋。毛蛋在北方不是什么新鲜物件,所以五个人都见过,对于侯佳的比喻齐齐表示恶心。
所以现在程斌一看到邢志新就反胃,尽量不去看他。倒是邢志新耐不住寂寞,打量着面前的建筑物,向身边的程斌问道:“就是这里?”
程斌点了点头,拎着猎枪跳下车,邢志新也跟了下去,另外三个人很自觉的留在车上,卓安妮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拉开大楼的玻璃门走了进去,转头看了一眼侯佳,这才发现后者一脸的紧张,正双手交握直着脖子盯着大楼看,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侯佳惊了一下,才意识到她的好意,向她点了点头,喃喃说道:“但愿不要有危险。”
卓安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来安慰她,侯佳本质上只是一个安于平淡的小妇人,绝不会主动去追求刺激和改变,自然不能指望她支持这次搬迁,当然她也知道这么做的必要性,机修厂小屋里空间太狭小,五个人在那里将就一段时间没问题,如果要长住的话就很尴尬了,所以早晚得离开。
等了一会,程斌和邢志新就从楼里走了出来,这栋楼里面同样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但是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很容易看得出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生物活动过的痕迹,至少没有大型生物活动过的足迹。所以两个男人也没有浪费时间四处察看,简单看了看一楼的房间,就出来招呼大家一起进去。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办公楼,大门开在中间,在两侧的山墙上还有可以出入的小门,现在都锁得严严实实,两条楼梯分别在左右两则延伸上去,楼梯下面是洗手间和卫生间,面南的一侧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办公室,挂着各种不同的牌子。
程斌看中的是大门旁边的门卫室,这里不但宽敞明亮,是所有房间里玻璃最多的,而且在窗子下面有一张床,估计办公室里有这个配置的应该绝无仅有才对。
邢志新看问题的眼光和程斌不一样,他更加看重取暖改造的问题,所以对程斌的看法不以为然,玻璃多还挨着门,估计保温性好不到哪里去,真要住在这个房间里,就等着挨冻吧。
一伙人临时变身成拆迁人员,跟在拎着斧子的邢志新身后挨个屋乱窜,一面察看地形一面翻箱倒柜,基本上严格按照RPG的流程走,可惜收获实在没什么可以期待的,最多的是各种办公用品,帐本簿册什么的,别说蓝绿套装,就连白色装备都一样没有。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一楼似乎都是后勤和财务部门居多,除了电脑,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最后邢志新选定了两个最小的房间,准备把中间的隔墙打通,一个房间里砌起火炉,把剩下的隔墙做成火墙,烟囱是不可能修到房顶上去了,所以直接通过火墙排到楼外去。为了这个简单的改造工程,他们需要大量的红砖水泥等建筑物资,还需要烟筒炉圈之类的东西。
做完规划之后,几个人齐心合力把两间办公室里的物品都扔到走廊里去,然后留下女人和孩子继续打扫卫生,程斌和邢志新去地下河边取了水回来,就准备回小屋去了,一个白天其实做不了多少事,而且他们还需要仔细的规划,所以今天其实就没准备做多少事情。
既然决定了要搬家,当然是越快越好,但是药厂这里不像机修厂的门卫小屋那里一样有全套的取暖设施,做为一个现代化的制药企业,这里采取的是集中供暖的方式,现在程斌他们当然不可有去烧中心暖房的锅炉,事实让就算有这个打算,也没人会烧,现在的锅炉可不像从前那样知道添煤推灰就行,多少也算一个技术活,五个人连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客串了。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搬过去,需要提前准备的工作还有很多,至少在邢志新规划的火炉火墙火炕还没有建好之前,他们还得在小屋这边过日子。
回到小屋后,两个男人一边重新点火,一边盘算需要做的工作。村子后面的建筑工地上就有沙子和红砖,连空心砖都有,但是估计水泥要够呛,这玩意在露天情况下如果堆放一年以上,还能剩下多少可以使用的成分实在值得怀疑。
其实东北的火炕历史悠久,绝对比水泥出现的时间要早得多,但是很可惜两个男人中只有邢志新见过别人作泥水活,这还是用水泥的,怎么用沙泥他还真不知道。程斌学问不错,知道古时候筑墙是要用板子夹的,至于怎么做,那就只能无辜卖萌了,所以也只能打水泥的主意。
两个人一合计,现在看来缺的东西不少,估计还得去城市里寻找,但愿叶双飞和他从前的同伴们没有把这里的建筑物资都给祸害没了,多少能给他们留下一点应急。
说实话干这事俩人都觉得心里没底,毕竟从前谁都没干过。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由程斌白天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建筑资料仓库什么的,可惜五个人中没有一个本地人,不然的话就可以很方便的锁定目标。
第二天一早程斌又骑上他的自行车城里走大街穿小巷去探路了,卓安妮身体已经大好,站在大门边目送他离去,才对邢志新说道:“他这样会不会很危险。”
据说总在枝头站,就没有不出墙的,所以卓安妮说的也正是邢志新在担心的事情,当然他本来是下意识的想否认的,转念想想卓安妮那个脑袋不是自己能骗得了的,于是嗯了一声,说道:“可惜我们没别的办法。”
卓安妮出神的看着公路上程斌奋力骑车的背影,突然说道:“如果他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邢志新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卓安妮,发现她不像是在说笑话,忍不住又看了看身边,侯佳在收拾餐具,乐涛不会出来送程斌,所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卓安妮苦笑了一下,回头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他出事了,我们能应付得了后面的局势吗?”说完,她也不等邢志新回答,自己转身走开了。
邢志新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真不好说,他们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危险程斌去的流程,如果程斌真出了什么事,估计就得他东跑西颠的张罗各种生活物资了,这种事想想都要紧张,也不知道程斌怎么会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卓安妮的背景,直觉里,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实在是因为她太聪明了,总让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是偏偏程斌却很欣赏她的这种能力,也不知道是程斌太自信还是太缺心眼。
邢志新觉得刚刚遇到卓安妮的时候,她还会很谨慎的隐藏自己的高智商,似乎自从和程斌出去了一次后,她就再也不肯继续藏拙了。程斌通常是不耐烦讲述无关细节的,卓安妮病好后也没有多说当时的危险,所以直到现在,邢志新等人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卓安妮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可惜到了这种时候,他丰富的阅历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当需要单纯依靠智商来解决问题的时候,他的能力就明显不够用了。
他拍着脑门想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卓安妮倒底在暗示什么,想来这种事情和侯佳也商量不明白,只好一个人憋在心里,很郁闷的上房顶上看景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