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从雪白的肌肤中流出,开出绝艳的玫瑰,那温润如玉的手如丝绸般滑落,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冰凉,所有的生的气息都随风飘逝,一片死寂。
南宫少卿猛然从梦中醒来,原来还是黑夜,可梦中那令人眩晕的鲜红和她凄美的面容交映在一起,在他的眼前不断晃动,惊魂甫定,他第一次感到害怕,莫名的恐惧使他颤抖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在你这么对我之后,我依然忘不了你,依然狠不下心来对付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决心毁灭你的时候,不连自己的心一起杀死呢?
南姬,你现在可好?
这位姿容绝世、谋动天下的少年丞相此刻双手抱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如一头受伤的小兽,俊美的脸上尽是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漫长的黑夜是无尽的孤寂,那些记忆,仿佛生命中的魔咒,和她纯净的笑颜一起镂刻在他心底最深处,时不时窜出来抽击一下他寂寞的灵魂,一种入骨的痛疼在夜的深处蔓延。
抚上胸前,光洁平坦的肌肤上有着粗糙的触感,那赧然可怖的巨大伤疤提醒着他过往的一切,伤口好了,可是疤痕还在,不,伤口还没有好,不然为什么一触及仍然疼得钻心,疼入骨髓。到底是身体在疼,还是心在疼?
那样的伤,本不至于留下如此狰狞的疤痕,可他坚持不肯上药,直让伤口溃烂,再割去腐肉,任凭自己在疼痛中昏死过去,他要让自己的身体牢记这一切。
牢记,这个伤口,是她给的。
南宁,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愧疚。再一次见到你,我一定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是用什么做的!
我要让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如愿的杀死我!
他的脑海中浮现那日惨淡的阳光,和南姬冰冷的眼,以及她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决绝!当看着自己坠崖后,她无视一切的转身离去……
他被崖边的松树挂住,手被崖边的荆棘刺得鲜血淋淋,牙关因咬得太紧而蹦出血来,胸口的伤更是血如泉涌,可是他毫无知觉,感受不到身体的痛疼。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的是,自己的心被一把钝刀一寸一寸的凌迟!
在他坠崖后,如果她的眼中有一丝丝的悔意或者一丝丝的不忍,那么他便不忍心做下以后的一切了,可是他没有,没有看到,她的眼中只有冰冷,冰冷的毒。所以他找不到不去报复的理由!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淡定温婉的女子,居然能对我下这么狠的手,看来,我实在是她的心腹大患,她实在是很高看我啊!南宫少卿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人世间有地狱,那么从那一刻起,他看到了。
从此,他要让自己化身为地狱的厉鬼,她冰冷的眼,便是他的地狱,从此将他的一切与温暖隔绝。
他要让她后悔!
上苍保佑她没能杀死自己。
他活了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燕帝燕不归。
他很清楚,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他可以清晰的了解和利用每个人的弱点——除了南姬。他擅长计谋,无论在什么样的绝境下,他都可以绝处逢生,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智慧达到任何目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南姬,谁也给不了他那样的伤害。
他把自己的智慧磨砺成了复仇的利刃。
虽然不喜燕不归那个奸猾无耻的伪君子,但是,只要他能帮自己达到目的,就足够了!
他和燕帝的合作很成功,他助燕帝对付轩辕帝轩辕凌风,助燕帝打下半壁江山,而他自己,也有效的报复了南姬,逼得南姬离开轩辕凌风一年有余。
他买通了轩辕帝身边的人,给轩辕帝下了一种蛊毒,然而这件事,只有他自己和南姬两个人知道。
他对南姬说,只要她在轩辕帝身边一天,他就会控制蛊毒折磨轩辕帝,让轩辕帝生不如死。
这种威胁确实很有效,她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轩辕帝,彻底的消失在了所有认识的人面前。
她消失了,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他突然连折磨轩辕帝的兴致也没有了;连复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的心,又空了,这一年来,他满世界的疯狂的找她!南姬,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是谁准许你消失的?你以为你躲得掉吗?在刺了我那一剑之后,即便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南姬,只是因为轩辕子预言“轩辕帝以后有可能会死在我的手里”,你就对我痛下杀手,想永除后患是吗?
你好狠的心,你最在乎的是轩辕帝,是轩辕帝国是不是?
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是不是?
你根本就不会去管去在乎我的生死是不是?
可我这颗卑微的棋子偏偏没有让你如愿,我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很好。我还要让你看着,你所在乎的每一样东西,是怎样一点一点的碎裂的,你的一切,是怎样一点点毁在我这颗卑微的棋子上的。
我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仇恨和痛苦就像魔鬼一样吞噬着他的心,如同在黑暗的崖底的那些备受煎熬的岁月,被一种深沉的黑暗所包围,没有什么可以救赎。
可是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她明媚的笑颜,不染纤尘,如同天地间最后一束阳光,他不自觉的想伸手去抓,触及到的却是浓浓的黑夜,抓不住,什么也抓不到,一种又悲哀又绝望的情绪在沉沉的黑夜里无声蔓延。
南宁、南宁、南宁……一声声绝望的呼喊,在沉寂的黑夜中寂寞的回响。
一声一声,那么绝望,那么凄凉!如同对情人温柔的呼唤,又如同对仇人怨恨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