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寂的墓园,一块孤凉的石碑,几束凄清的鲜花,在蒙蒙的雨丝中飘零。
细雨蒙蒙,落叶飘飘,雨水湿润了空气,湿润了这座宁静而美好的墓园,也湿润了扫墓人的心。
他轻轻的把兰花放在墓前。栖息在这里的美丽的精灵从前不属于他,死后也不属于他,却永远占据着他的整个灵魂。
他轻轻的笑了,说:“你真是一个让人痛恨却又无法割舍的噩梦。你活着的时候在折磨我,死后还是在折磨我,”说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的姐姐现在很好,我总算是实现了对你的最后一个也是第一个承诺,我会娶她为妻,永远照顾她,因为我欠她太多;也因为她对我的感情就像我对你的感情,我深深体会着你的残忍,所以我不忍心让她像我一样痛苦;更因为她是你的亲人,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我必须照顾好你的亲人。我会照顾好她的,你该安心了。看到她有时候我会觉得看到的是你,你们太像了,可她不是你,不是,永远不是……”
他回过头,一个柔弱而憔悴的身影立在身后不远处,她的面容很平静,脸上挂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失神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伞,却任凭雨水湿透了自己。
“下雨了,我给你送伞。”她轻轻的说,递过伞,笑了,“你又忘了带伞。”
“你不该出来的,淋了雨,会生病的。”他用雨伞遮住她,轻轻的说,“让下人送来就可以了,走这么长的路,会累着。”
她艰难地一笑,说:“不累!”可她的脸上却明显透着疲惫,汗涔涔的,微笑的脸上隐隐映出痛苦,呼吸变得急促,脸色苍白得像纸。
“你怎么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
“没……没事……”她艰难的笑着,只觉得天昏地旋,眼前一黑,一片空白。
“梦姬!”南宫少卿慌忙抱起了她,往回走。雨伞落在他们身后凄伶的草地上孤独的打着圈儿晃悠。丞相府。
“她怎么样了?”南宫少卿问陆贾。
“现在还很难说,”陆贾说,“只怕……”
“丞相,”太尉纪修远匆匆进来,“匈奴犯境,皇上请丞相急速进宫议事。”
“今天有事,不能去了,有长乐侯和太尉也是一样。”南宫少卿不耐烦地挥退太尉。
太尉面有难色,说:“皇上说了,事关重大,丞相一定要去。”
“丞相,还是去吧,匈奴犯境,边关告急,事关国家存亡安危,这里有我呢。”陆贾说。
南宫少卿重重握了一下陆贾的手,坚决地说:“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她,她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陆贾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南宫少卿匆匆的去了。
匆匆结束议事,南宫少卿正要上马车,却被纪禄叫住。
“丞相,皇上另外有事要与丞相商议,”纪禄说,南宫少卿只得再回大殿,纪禄却说要在含玉宫商议,南宫少卿匆匆去了含玉宫,却见纪后迎面走来。
含玉宫大殿。
“丞相,哀家生平只有含玉一女,在哀家眼里,含玉的幸福重于一切,我想把含玉的终身托付给一个能给他幸福的人,丞相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后错看了,臣资质驽钝,无德无能,实在无法给公主幸福,还请皇后另择人选。”
纪后不悦,问:“丞相难道是嫌弃含玉?”
“微臣怎敢,公主冰雪聪明,美丽动人,臣只会辱没了公主,实在难以从命,请皇后见谅!”南宫少卿不卑不亢地说。
纪后拍案而起,冷笑道:“好一个难以从命,你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可知这是抗旨之罪,我敬你是丞相,不比一般朝臣,才和你商量一下,老实和你说了,含玉她非你不嫁,为了你竟然要出家,她堂堂大燕公主,哪里配不上你?你休要不知好歹。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皇上还在等臣商议事情,请容臣告退。”南宫少卿脸上连一丝波澜也无,说完镇定从容地出了含玉宫,往正殿去了。留下纪后在身后气得摔杯子踢凳子。
到了正殿,燕帝却迟迟没有到,一个美丽的少女轻盈地走了进来,眼眸清澈如秋水。
南宫少卿站了起来,微微有些惊异。
“含玉公主?”南宫少卿不确定地问。
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
“父皇待会儿才能来,让我来先和丞相说一声,不会让丞相等太久。”含玉的眼中闪动着清澈的光芒。
南宫少卿看了含玉一眼,若有所思。
“丞相在想什么?”公主好奇地问。
南宫少卿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公主说:“我在想公主或许可以帮我摆脱一个麻烦。”
“是吗?我真的可以帮助丞相吗?”公主高兴起来,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天真得可爱。
“公主为什么这么急着答应帮助我呢?”
“因为我喜欢丞相啊,帮助自己喜欢的人自己也会快乐。”公主率直地说。
南宫少卿微微一怔,这位公主的性情的率真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公主懂什么是爱吗?或者说,公主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他注视着公主温和地问。
公主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可我的确喜欢丞相。我可以为丞相做任何事。”
南宫少卿的脸色变得严肃,看着她半响,温和的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愿意听吗?”
公主点点头。
朦胧的,悠远的语调开启了封尘的记忆的匣门,往事纷至沓来。
那些痛苦的,快乐的,豪情的,绝望的过往,一瞬间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按住了砰砰几欲跳出胸腔的心脏,撕裂般的痛楚再一次凌迟了他的整个的灵魂和心灵。从什么时候起,快乐和温情已成过往,绝望和痛苦才是永恒。
蒙上淡黄的回忆的色彩,语调,也变得如同梦呓,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在讲叙,而是着了魔般地倾泻。
等他把那个故事讲完,天色已近黄昏,周围一片死寂,公主的眼中噙着晶莹的泪。
“你为什么流泪?”他问,“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对吗?”
“我不是悲伤,而是感动,”公主含泪说,“感动于哪位小姐坚定的感情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于那个少年的执着和痛苦,感动于哪位小姐的姐姐的善良和痴情,这是一个太凄美的故事。”
“那个少年是个罪人,一切的错误和遗憾都是他一手铸成的,他是不值得同情的。”南宫少卿失神地说。
“不!”含玉公主显得很激动,“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
南宫少卿失神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喃喃的说:“是的,错的是这命运,人世间一切皆是错!”
“丞相!”公主也站了起来,“后来呢?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是不是?后来那个少年娶她的姐姐为妻了吗?”公主关切的问。
“公主希望他们在一起吗?”南宫少卿回过头注视着公主问。
公主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