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里时,老唐又一次来到了构火的家。老唐再次把皮包拉开,但是构火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给老唐一分钱。老唐去找呼么,呼么手中拿着一把扫把,说,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彻底扫出村庄。老唐扶扶他的墨镜退出去,一直走到停在村口的卡车上。
十来天后,县法院给构火送来一张传票,老唐把构火给告了。
开庭那天,构火独自一人来到法院。二十年前他作为被告进过法院,但二十年后的县法院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除了证人老垮没带别的人。在没有证人出场时,整个民事审判庭只有原被告和台上坐着的法官及人民陪审员。这个案子很小很简单,原告在陈述理由时只花了三分钟。老唐请的证人是老垮和发柄,他们证实的与那天发生在村里晒坪上的事件一模一样。
又过了几天,判决书下达到原被告手中。构火输了,构火的确用木棒打死了老唐的两只狼狗,所以他输了。构火无奈地站在屋前,仔细地将判决书折好放入口袋。
老唐从车上跳下后,那张判决书就被他高高的扬起,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每一个他遇上的人。老唐进入构火家时,构火已经躺在了床上。构火的身子直直的,眼睛毫无神气。老唐站在构火身边,说你死了吗?你不能死,在没有还钱给我之前你千万不要死。构火右手轻轻地挥挥,说,我输了,可是我没有钱。老唐说,呼么养了好多猪,你儿子在城里打工,他们都可以为你凑齐三千元。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叫法院强制执行,到那时就很不好看了,你可能还会被拘留。
构火站在呼么的门外,说,你能借我三千元吗?法院下通知了,我必须赔老唐三千元。呼么说,我手头正好有三千元现金,但我不借。构火说,长定在哪里上班,我去向他借。呼么说,我不会告诉你,就是你找到了他我也让他不借。我这就打长定的手机,让他作好准备。
构火又去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愿借,他们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不借。老垮和发柄这样打发构火:你欠着我们400元,我怎么可能借给你钱?债上加债你何时能还清?构火走在回家的路上时遇上了老唐。构火说,没借着。老唐说,那你怎么办?
数日之后,老唐叫来两个年轻人。年轻人来自城里,长得威猛无比,他们来到村里为老唐讨债。构火拿不出钱,年轻人说不是你拿不出钱,是你根本没有当回事,只要当回事,多少钱都能搞到,年轻人伸出巴掌打构火的脸。呼么看到了,她走过来。她说,构火,他们打你的脸,你为什么不还手?你有过硬的拳头,为什么被人这样欺辱?构火只是后退着,说,我是一个合格的文明的公民了,他们打我我会通过正当渠道解决,绝不会使用法律之外的手段。呼么说,再一次印证我不把你当作老公是正确的,我现在为不把你当作老公而自豪。年轻人又扬起巴掌打构火了。呼么说,不许打人,你们再打人我就叫我城里的儿子回来,我的儿子身高一米八0,他有很多会打架的朋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年轻人说,那是以后的事,但现在我们不打构火心里不舒服。呼么转身回到屋里,她从箱子底拿出了那三千元现金塞到口袋,从门后操起一把镰刀。
老唐赶到现场,老唐对他带来的两个年轻人说,呼么从家里拿来了镰刀,呼么的镰刀一定舞得很好,她的目标是你们的脖子。老唐给了构火一支烟。构火的确很需要一支烟,他就点上了。老唐说,我想了另一个办法,你还不上钱,你就去偷矿,只要你把偷来的矿卖给我,我就免了那三千元。听到这话时,呼么那只握钱的手就撤出了口袋。
构火说,我不偷,所有的坏事我都不做。
老唐说,好好想想,只要好好想想你就会和他们一起去偷矿的。
当天晚上,呼么宰了一只鸡,那种特有的土鸡的清香飘到构火的鼻子里。呼么走进来,她说,我的鸡已经做好了,你是去吃,还是我给你舀一碗过来?构火说,你给我吃鸡了?
构火随呼么去到新屋。回来好长一段时间了构火还是第三次进入新屋。呼么说,你去偷矿吧,村里不少人都偷矿,什么事也没有。构火说,我不偷。呼么说,我给你吃鸡你也不偷?偷矿是一条致富的捷径。你刚回来,什么经济基础也没有,你还犹豫什么?构火说,偷矿是犯法的行为,只要是违法的打死我也不干。呼么说,在牢房你的脑筋洗得真干净,可是如果你不违点法你又怎么生存下去呢?如果你答应我去偷矿,说不定我会接纳你,儿子也会认你。
鸡我不吃了。构火放下筷子走出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