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秀吉让所有媒体对雪灾原因保持缄默,所有气象学家都不知道这次洋流突然改道会对蜀国的气候造成怎样的极端变化。
立盾国际负层的夜店也因为大雪的原因生意惨淡了不少,但是酒店常务蔡庆园还是一如既往地下班后去那里某个固定座位小酌两杯,同时欣赏欣赏舞台上女人曼妙的身姿,他已经年过不惑,婚后却依旧坚持着黄金单身汉的法则——喜欢四处勾搭女人。
这天他的酒喝得多了一些,寻觅全场都未找到一个感兴趣想要搭讪的女人,但是他的目光却注意到了一个刚进门的黑衣人身上,那人穿着黑色大衣,同款的毡帽下戴着一架墨镜,却依然有市民把很大一部分积蓄拿出来囤积粮食 ,在晚上显得蛮奇怪的,不是个瞎子就是那些整日在元都街头晃荡不务正业脑子不正常的年轻人,思及此,蔡庆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个黑衣人显然是个异类,除了墨镜还戴着口罩,整张脸都看不见。
这档节目很快被叫停,编导因为“向公众制造谣言”被元都警署传讯,同时在网上散布末日言论的人也被拘捕,有警察在酒吧里醉醺醺地向人抱怨:“该死的国会,快让死刑恢复吧,监狱里已经塞不下犯人了。”
“一杯牛奶。”黑衣人在离他不远的吧台坐下,听声音竟然是个年轻女人,蔡庆园不由朝她多瞥了几眼。电视台的某个新闻栏目做了一次采访,一个扛着两麻袋大米的男人满脸惊讶地对着镜头:“你们不知道吗?现在网上疯传末日快到了。
调酒师的脸抽搐了一下:“这里不卖牛奶。”
“那随便来一杯果汁吧。”女人说。
调酒师有些不耐烦地倒了一杯现榨橙汁放到她面前,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她的五官——至少鼻子和嘴唇都十分精致,看上去是个美人,但是脸颊上却有两道妆容遮不住的疤,上半部分大抵被墨镜遮住了,下面划过了颧骨外侧一直延伸到下巴,整张脸都像是被分成了三块。
女人动作有些迟缓,她慢慢地吸着果汁,看上去就像是因等人而消磨时间,路过的男人都对她脸退避三尺。
蔡庆园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转过了视线不再看那个古怪的黑衣女人,在喝了一杯浓度不高的鸡尾酒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的妻子,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婆娘一定又是在催他赶紧回家。
蔡庆园不满地咕哝一声,又怕自家老婆喋喋不休个几天,只得结了帐走人,他颇为郁闷地点了根烟——自己在夜店坐了差不多半个晚上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外头的温度让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不过才在积雪中走了几步便感到脚已经由刺痛被冻得麻木,他快步走到街对面,那里只停着一辆计程车,蔡庆园搓了搓手拉开了后门钻进了车子,一月二十七日,暖气让他紧绷的身体骤然一缓,他刚想关上车门,却又有一个人随着他强行挤上了后座。
蔡庆园刚想说自己不拼车请那人下去,却发现那人便是夜店里独自喝着果汁的女人,她摘下了墨镜,露出赤红色恐怖的眼睛,模样仿佛夜间的恶鬼。
“到西北区的钢铁厂。”女人的声音虽然平和,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力忽然压迫在心头,连心脏跳动都变得不再规律。
司机师傅吓得不敢在从后视镜里偷看她,脚下猛踩油门没命地向城市西北角飞驰。
“你,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蔡庆园终于回过神来,他尖叫一声,就要去拉开另一侧的车门。
江润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力气之大根本不容他有丝毫挣扎,她将他的脑门狠狠地撞到前座椅背上,蔡庆园头昏眼花,再也没有了哀嚎的胆子。
她依旧没有松开他的头发,声音充满了极度的寒意:“现在清醒了吗?”
“醒了醒了……”四十多岁的男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江润松了手,不再说话,抱紧胳膊目视着前方。
车子很快就到了废弃的工厂聚集地,江润下了车,眼睛在黑暗中还散发着冷光:“出来。”
蔡庆园满脸苦相,他不情愿地磨蹭出了计程车,等他关上车门司机大叔连路费都不敢索要,直接一溜烟上路。
江润一路指示他走进一间屋子,那是在工厂的最深处的办公室,借着月光,能看到这里到处斑驳的锈迹和浮动的尘埃。
“坐。”她指了指窗台下的一把铁椅子。
然而蔡庆园却跪了下来:“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五十万?一百万?超过四百万的话我暂时没那么多钱,你要等几天。”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想必是他的妻子又在催他回家。
江润转过身来:“把手机放到地上。”
男人哆哆嗦嗦将手机放到她面前,以为她会接电话敲诈勒索,大型超市里也开始了蔬果的正常供应——虽然价格涨幅惊人,结果她却看都不看一脚将手机踩碎。
他双眼通红,结结巴巴道:“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没有说话,打开了灯,一天前她才弄来了一台发电机,顺便将灯也组装好了,惨白的光照亮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蔡庆园这才突然发现了墙根那里还躺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颀长,可以看到微微隆起的肌肉,如今却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蔡庆园顿时慌了,他想过把自己的财产全部奉上,却绝对没有想过有人会要他的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他泪涕横流,模样分外可悲。
江润拿出一把小刀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声音温和异常:“我问几个问题,你只需老老实实回答,不然下场就会像他一样。”她的视线落到那个昏迷的男人身上,这个DFI警探在下午的时候被她用电刑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什么都说!”蔡庆园即保证道。”
女记者问:“末日?怎么会把一次雪灾联系到末日?”
“现在什么都在疯狂涨价,看这架势就知道食物稀缺了,政府又什么都不说,我们当然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因为雪灾死了多少人……他们前段时间还在叫嚣着气候温暖春天快到了。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为宋年昌说谎?”
”
“什么?”蔡庆园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是关于宋年昌的事,宋年昌还有十多天就要复职了,他以为这件事早已结束,他不由仔细打量着江润的脸,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眼睛瞬间暴睁,“你,你是——你是江——”
江润面无表情地往他面前倾了倾身体,眼中的怒意令人寒胆,他恐惧地大喊起来:“是他们,是联合调查部的人逼我做的!我不想替他做假证,冷清的大街终于有店铺陆陆续续地营业,我是无辜的!你相信我!”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嗯?”蔡庆园怔了怔,他刚想狡辩自己没有收到任何好处,却在她冷厉的目光下诺诺承认了下来,“一百万。”
江润点点头,打开DV机,将镜头对准了他:“把这件事的真相大声说出来。”
额头上有冷汗流下,蔡庆园咬了咬嘴唇,十分犹豫:“你会把它公布出去吗?”一旦这段视频外传,他的饭碗和声誉恐怕都要完蛋,说不定联合调查部也会找他麻烦。
“快说。”她根本不理会他,一只手把玩着小刀,仿佛只要他不肯录像,她就会把他脸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
蔡庆园苦不堪言,只得对着镜头说出真相:“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不该给宋年昌做伪证,那天晚上宋年昌确实是在同老鬼做毒品交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在立盾国际长期包下了一个套间,经常同天使区的人来往。我对不起所有人对我的信任……不过这些都是联合调查部的人逼迫我的,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妻子就会因为之前开车撞死路人而进监狱服刑……我发誓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所有人都有良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地做人……”说到最后他的脸埋在了掌中,喉间发出了呜咽。
江润关掉了DV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哪个手指?”
他露出了茫然的布满泪痕的脸庞:“什么手指?”
“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他立即哆哆嗦嗦道:“食……食指……”
“很好,”江润把小刀递给他,“自己把右手食指剁下来。”
“什么?!”蔡庆园叫了起来,“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你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她微微笑了一下,疤痕却因此扭曲得更加可怖,“这是公平原则。”
“怪物!”他终于吼了出来,他攥紧了小刀,漫长的大雪终于停止,暗暗盘算着自己同她拼命会有几分胜算——但是她的力气这么大,甚至可以轻易活捉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
“你想让我把你的整个右手都剁下来?”江润挑起眉毛反讥道。
蔡庆园泪涕满面,挣扎良久终于闭上眼睛狠狠朝自己的右手食指砍了下去,骨肉分离的巨大痛楚让他不受控制地惨叫起来,他跌下椅子在地面上直打滚。
血淋淋的手指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江润将手指扔出了窗外,杜绝了他去医院接指的可能性,然后便拿起DV机,关上灯扬长而去。
黑暗中只余男人的痛呼声。
江润没有再回到苏沅和裴初寒呆着的公寓,她直接住进了工业区附近的老鼠的屋子,她砸开门,换了一把锁,然后大致地将陈斯文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顺了顺。
桌子上已经被她放出了大量的仪器,包括玻璃试管,地上放了许多铁架,上面架着巨大的铁锅。她费了许多力气自制了一个混合槽,在废弃工厂中清理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肮脏破旧的搅拌器和蛇形管。
她的钱已经剩下不多,大量的化工原料只能通过黑市以超级贱价购买,在拧断了某天使区大佬几个保镖的脖子后,胖墩墩的大佬痛哭流涕地嚎叫起来:“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要半吨工业硫酸和硝酸,还有一吨甲苯,三天内送到工业区,我会在那里做个记号。”江润冷冷道。
大佬缩了缩脖子,偷偷看着江润的脸——这次她没有化妆,大大咧咧地将那两道撕裂如沟壑的伤口展现在众人眼前,红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但是现在政府严格控制这些原料,你要的分量这么多……恐怕申请材料都有些困难。”大佬懦懦出声道。
“你总会有办法的,不要用这种借口糊弄。”江润站起身,“三天后若是货没到,我就会再来登门拜访。”她的目光撇过了大佬美艳的情妇和他悄悄躲在一边偷看的孩子,眼中的阴沉一闪而逝。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是要制造炸药吗?”大佬脸色难看地低声问。
“不用你管。”
她只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他的豪华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