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卡车停在了一栋三层楼的高的楼房前。带队干部一声:“听口令,依次携带自己行李下车,下车后站四列横队,前后左右间隔一米。”当卡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紧张的气氛已经在他们一群新兵蛋子蔓延开来了。好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让这群新兵、这些散漫惯了的老百姓自然而然地按照干部的口令站成当时自己觉得很整齐的方队。
这时候,跑步出来了一个一毛一的少尉,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哨子,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哨音,哔…哔哔…
紧接着那名中尉对着营房叫了声:“新兵班各班长集合,出来挑选新兵!”
最多四十秒的时间,只见从营房里面跑出来了近二十名老兵,站成三排。接着,那个少尉说:“现在开始挑兵,每个班长挑选两名新兵,从一班长开始挑选。所有被挑选的新兵,打开自己所有的行李,让你们班长检查是否有违禁物品。身上的钱全部上缴,我们会统一保管,等到你们新兵连结束就还给你们!”
“你,还有你”只见一班长随便点了两个人,带着他们走到一边,将背包和行李箱打开,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抖落起来。跟在后面收拾都来不及。这样的过程不断地在重复着,渐渐的,方阵越来越稀。
就在黄涛看着身边的新兵不断减少这的时候,一个人的影子挡在了黄涛的面前,淡淡的说了一句:“别看了,跟着我走吧!”
黄涛和另一个新兵跟着他直接走进了营房,黄涛那时候还疑惑不解的问:“班长,不是说还要检查违禁物品吗?你怎么不看啊?”
“你们都来当兵了,还怕你们带什么违禁物品啊?跟着我走就是了”班长一脸不削的说着。
进了八班宿舍之后,只看见一个房间里面,三面墙壁放着6张上下铺的床、一张老式的写字台和一把木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墙上刷的白涂料还能看见一些发霉的斑点,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还是一根灯管亮、一根灯管暗的。
黄涛这一批上海的新兵是来的最晚的,当他们进房间的时候,班里面已经有了来自浙江、安徽和江西的新兵,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写信还有的居然在打瞌睡。黄涛心里面暗暗嘀咕:这叫什么房间啊,除了床、写字台、椅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最起码也给我们台电视机啊!就在黄涛神游天外的时候,听见班长说了一句:“你们都集合下,欢迎下你们的新战友。我先来自我介绍下,我叫赖旭东,二零零二年服役,现在是二期士官。”
直到这个时候,黄涛才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班长。只见他的皮肤都已经晒成了黝黑色,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已经褪色的老式军装。脸确实标准的国字脸,看着他的面容让黄涛想起了自己的一个小学同学。
“赖班长,人很好的,我们私下都叫他老赖的。”一边的一个安徽籍新兵插了一句话。
“我叫汪晓峰,来自安徽xx,以后希望我们一起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
那些比黄涛早到的新兵一一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听着那些人诉说经历的时候,黄涛的脑海中想到的却是离开上海前几天自己疯玩的情景。
轮到黄涛时他还没有注意到,还是旁边的一个新兵悄悄的拍了一下他。他才意识到,该他发言了:“我叫黄涛,来自上海杨浦。入伍参军之前是一家酒店做西点的面点师。希望在日后三个月里面大家多多帮助。”
就这样,一个班的新兵互相诉说着各自的来历以及经历。没多久,听见了一声哨音后,有人说道:“各班主楼前集合。开饭”
“速度点,没听见开饭了?别给我冒泡!~”老赖一脸严肃的说着,“八班,全体都有,跑步
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群新兵跟着一路小跑到主楼门口。在之后又先后跑来了十一个班。
“开饭前先唱首歌,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执勤排长说着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你们这样唱歌是不是不想吃饭啊?唱得那么有气无力啊?我一个人唱的都比你们唱的响!重唱!!!”那个排长不满意的说道。
于是一群新兵扯开了喉咙吼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
“这还唱得差不多,接下来一个班一个班唱,唱完再去吃饭。各班班长先进去吃饭。你们这群新兵蛋子什么时候唱好了再去吃饭!听见没有?”那个排长对着黄涛他们一群新兵蛋子说着。
……就这样,等到这群新兵一个班一个班都唱完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一毛二的中尉说:“现在唱的还差不多,他们这些今天下午刚刚到的还不知道唱歌的要求,难道你们这些都来了两、三天的新兵蛋子还不知道吗?在这里,你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全体五十个俯卧撑,做完再进去吃饭!听见没有!”
“听见了!”新兵们吼着回答道。
“现在听我的口令,俯卧撑预备,一、二、三……四十九、五十。起立,一个班一个班进,从一班开始进。从一班开始进。”那个中尉说着“快点进,快点进!还想不想吃饭啦?给你们十分钟吃完后,打扫卫生。听见了吗?”
“听见了”一群新兵齐声喊道,生怕说得晚点又有什么要求提出来!这一顿饭可以说黄涛有生以来吃的最快的一顿晚饭。
PS:在部队里面一毛一是对少尉军衔的俗称,意思是一杠一星。以此类推。
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了,起床了,快点起来叠被子。”当黄涛一群新兵蛋子还在被窝里面做着美梦的时候,赖班开始催促他们起床。
黄涛被叫起来的时候还在想,不是说6:30才起床的吗?叠个被子需要半个小时吗?小学生叠个被子都只要5分钟,难道我们这些人叠个被子需要半小时?从小到大就很信奉一句话,被子是用来盖得,随便叠起来就好,有时候甚至是懒得去叠。
房间的空地有限,一个房间最多只够六个人叠被子,当黄涛和剩余的三人将被子抱出去的时候,只见外面走廊的空地,基本上都被其他班的新兵占据了,都在那里哼哧哼哧的叠着被子。
“你们几点起来的啊?那么早就开始叠被子了?”同一个宿舍的夏辉问道。
“五点半,我们班长要求严。都说了每天最少要压二小时的被子。我们哪有你们班那么幸运啊?那么好的一个班长。六点了才让你们起床。”隔壁班的贾小康一脸羡慕的说。
“哎,他们班长在他们连队就是出了名的好班长,更别提对待他们这群人了。我被子叠好了,空出来的位子让给你吧。”隔壁班一个江西籍的新兵对着黄涛说。
“谢谢。”黄涛开始了自己的叠被子大业,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认真叠过被子。当黄涛捧着自己努力了二十五分钟叠好的被子,回到房间放在床铺上。这时,起床号吹响了:“起床,整理内务。”
赖班起来之后,迅速的叠好被子,开始检查一群人的内务。兜了一圈后,满脸褶皱的对着他们说:“你们这叠的也叫被子?估计小学生都能叠得出这样的被子,拆了重叠!”
“是”这一句话是黄涛来到新兵连以后,在新兵连里面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之一。
就这样,黄涛开始重新叠起了被子。“你们看看时间都快开饭了你们还没叠好被子,这速度也太慢了吧?”当赖班出去溜达完一圈回来,看见他们还在叠被子的时候无语道。
“哔…哔哔,准备开饭”此时听见主楼门口哨音以及命令。
“快点!被子等会回来再叠,先去门口排好队,都快开饭了!”赖班在房间里面催促着。
“哔…哔哔,开饭。”
“一班全体都有,跑步,走!”、“二班全体都有,跑步,走!”……“八班全体都有,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
“开饭前,让我们唱首歌。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已备齐。”队列前,四排排长声音洪亮的说着。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各班依次跑步进食堂用餐,从一班开始进。用餐时注意纪律,吃饭时不准交谈。”四排长说道。
听着四排这样说这要求,黄涛又一次的郁闷了。连吃饭都那么麻烦,这日子还怎么过啊?那时候听说部队里面要求严格,可这是严格吗?在黄涛看来这简直就是那些班排长们在吹毛求疵。
二十分钟后……“从今天起轮流打扫饭堂卫生,本周是一班到三班,每周轮流,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群新兵齐声回答。
等黄涛和其他新兵回到寝室之后,继续开始压被子。过了一会,班长回来看看他们的被子说:“拿尺和笔来,被子划下线条,按照线条叠。等会我弄个熨斗来帮你们熨一下被子,否则被子这么脬怎么叠的好看?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早上叠的被子,歪歪扭扭的。难看死了!”
“班长真好!”“就是说呀,其他班的新兵都是用手压被子,班长居然有熨斗给我们压被子,省力多了。”就在一群人庆幸有电熨斗压被子的时候,赖班说“每个人都带上自己的水壶,跟我走。”,“去哪里啊?班长”、“发的水壶有一股味道,难闻死了,难道还能盛水喝?”。“这是带你们去弄熨斗啊!”班长微笑着对他们说。“这水壶和熨斗有关系吗?难道水壶能变熨斗?”黄涛被班长一说晕菜了。
这时候,班长带他们来到开水房,指着开水机说:“一人打一壶开水,这就是你们熨被子的熨斗。还不快点打完水去熨被子?”
几个人暗地里嘀咕:“这就是班长说的熨斗啊?看来这被子要熨好几次了”、“算了吧,至少我们不用跪着压被子,其他班的还在跪着压被子呢”、“这倒也是,我们属于够幸运的了!”“快点回去吧,我们还要熨被子呢!”
于是,一群人回到班里面之后,开始利用班长教他们的“土”熨斗压着被子。这个办法很快从八班里面流传了出去,很快其他班的新兵也开始运用起了这个办法。一时间开水房的开水哄抢一空,以至于想喝开水都没得喝。
二个星期后……
“你们看看这被子叠的,我真的不好意思说你们了。你们二个星期叠出来的被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朱副队长在检查几个班级内务的时候,这么对几个新兵说着。
“再给你们一个星期,再叠不好被子中午别午休了。都给我叠被子去!听明白了吗?”朱副队长生气的说。
“听明白了”几个被训斥的新兵吼道。
还有的班长还买了帆布,让那几个新兵钉在被子里面。这样叠出来的被子就好看了,而且不容易被碰坏。我们很多人都戏称这被子为“装甲帆布被”。
二天之后,在这群新兵开始了新兵连的军事训练,训练的第一件事情是
站军姿。“今天是你们第一天的训练,下面注意我说的动作要领。两脚脚后跟并拢,脚尖外分六十度,双腿并拢,上体挺直,收腹挺胸,颈要直,头要正,下额微收,口微闭,目视前方,两手自然下垂,中指紧贴裤缝线,大拇指紧贴二指第二关节。各班长在稍后的训练中注意纠正新兵们的军姿,现在按照预先的场地划分,各排跑步带开。”在副队长说完今天的训练提纲之后,一群新兵开始了当天的训练。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以为然。觉得不就是站个军姿嘛,至于搞得这样严肃吗?反正,最多也就站个十几分钟的事情,谁承受不了啊?可是后来的事情让黄涛改变了想法,让自己彻底领悟了部队的严格程度。
只见几个排的班长们,齐刷刷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副扑克牌,在每个人的头顶、肩膀处各放置一张,还有双手与裤缝线各让每人夹上一张,在放置扑克牌的时候还对他们坏笑着说:“你们可小心了咯,扑克牌掉下来的话,可是有处罚的。”
这时候排长走了过来,深怕对他们打击不够大,补充道:“一张扑克牌掉地上二十个俯卧撑,如果掉三次以上的话。一百个俯卧撑。”
其实,长时间站军姿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时间一长,你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因为是新兵,每次只要站满二十分钟就能休息五分钟。每次休息的时间,也是惩罚站军姿时扑克牌掉落那些人的时间。那时候,要罚做俯卧撑的人就麻烦了。俯卧撑做的不标准不算、做得太快不算。反正本来要做二十个俯卧撑的人,最后起码都做上三十几个,而黄涛也是俯卧撑做的最多的几个人之一……
排长老是说黄涛动作太僵硬,该放松的地方也僵硬的不得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站军姿的时候有这个毛病,但一时也改不了。班长总说黄涛站的还可以,只要别太紧张就好。
每天午休的时候,是八班几个新兵最快乐的时光。赖旭东班长私下里面让他们悄悄地进电话房,和家里通过电话。并对一群人说:“如果别的班排长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允许你们打的。但是别到处传,省的到时候别的班都跟风。”
“谢谢班长,我们会注意的。”几个人欢天喜地的回答道。
一个多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