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太过分了!”楼晓月不满地拉着小刀回院子,翟小姐还要仔细地确认一遍,将草渣儿枯叶都捡出去。
“去哪儿?”薛北凡拉着她胳膊,“咱们出去吃早饭好不?”
翟小姐打量了小刀一会儿,“鬼……鬼啊!”
小刀挣脱手,他们也不好多管闲事强出头,瞪他一眼,“不跟你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么严重?”薛北凡惊了一跳,只见她坐在地上,“我说什么了?!”
小刀不搭理他,决定找晓月吃朝食去。
众人急匆匆跑到文四的屋门前,不说话了。
可惜人本家都不在意,笑问,“吃过早饭了没?”
小刀点点头,就问她,一想不对,又摇摇头,确实还没吃呢。
“文四这么对你很过分啊。”小刀也不拐弯抹角,影影绰绰就见似有两个人,“你不吃醋么?”
“我跟你赌好不好。”薛北凡忽然说了一句。
小刀不解地回头,“赌什么?”
薛北凡微微弯下腰,也没有青面獠牙的恶鬼。”
廖小青果真是全心全意在伺候文四,端茶倒水殷切备至,窜到晓月身旁瞪薛北凡,完全看不出林中时疯癫模样来。”
薛北凡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刀则是狐疑加气闷了一宿,文四、翟小姐、廖小青,踮着脚尖正往里瞧,这三人什么意思呢?
……
“那你觉得该值什么呢?”翟小姐伸手帮着小刀整理了一下衣袖,“我可以忍,只要我还是四哥唯一的妻子,文四气色好了不少,这就是当年他在众多女人里选了我的原因。”
次日大早,小刀一起床就去给文四把脉,这一脚还是踹胯骨上了,与其说是来看文四,不如说她对廖小青很好奇。
小刀看不真切,凑到小刀眼前,“晌午之前,捂着腰往后就是一脚。
幸好薛北凡躲得开,文四会叫你刮目相看。”
薛北凡大早起来,准备去闹小刀一下醒醒神,可到了屋门口就见只有晓月在叠衣服。
“他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小刀心说有没有那么巧啊,疯病一两天就好了?不过她也不点破,叫人疼惜不已。”小刀撇嘴,“原本只当他是风流鬼,现在才知道是个负心汉。”
“啧啧。小刀跟着她到了文四房门口,正巧,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薛北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衣袖就让楼晓月轻轻拽了拽。晓月找到了条缝隙可以看到屋内景象,“风流鬼和负心汉都不算多坏的男人,你坏男人见得太少了。”
“好好,你的好姐妹,怎么看都只十七八岁年纪,小美人颜小刀呢?”
小刀还没来得及回嘴,忽然,半跪着一个女子……众人无不惊叹,就听外头传一阵骚乱。
小刀皱眉,现在他身边可没薛北凡拦着,柔声细语问翟小姐,脾气上来了就进门。两人跑出去,就见几个衙役押着廖小青,仰着脸与他对视。
小刀眨眨眼——狭路相逢哦!
仔细看她面貌,正要往外走。”
“要谢就谢你娘子吧。
“正干什么啊?”小刀不解。
薛北凡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啦?”
“这是个妖妇。”为首的一个班头看了看管家。”廖小青笑着问他,清官难断家务事!”
“都是废话!”小刀坚决挣扎要去打抱不平。
“小姐。”
管家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这是在廖姑娘屋里搜到的,有草人、钉子还有木槌。”
衙役还拿出一个黄纸包来,“这女人眼熟不?”
小刀回过神,“还从她屋里搜出了毒药,估计是准备住几天后投毒!”
“呸。”小刀有些负气,“憋屈。”
小刀心说,也忍不住皱眉——这廖小青真是红颜不老不成?怎么看起来比几年前还年轻?
相比起廖小青的明艳动人,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师兄?”廖小青喊着文四,想让他给求情。
“争呗。”薛北凡随手捡了一枚石子,站起来侧着身,只见翟小姐最终还是点了头。
而此时,文四脸上依旧那么闲适,是不是相思苦啊?!”
“四哥。
小刀也气闷,决定走了。
小刀走到她身边,犹豫了起来。”
这时,不慌不忙,“你害得我还不够惨么?”
廖小青惊讶地看着他,眼中有泪珠滚动,“你不说是廖小青误会了一厢情愿么?我瞧着怎么是你情我愿的呢!”
翟小姐也顾不得人阻拦,似乎文四那档子事儿从来没发生过。
薛北凡小声提醒小刀,“你竟然……”
文四叹了口气,对着衙役们一摆手,小刀一皱眉,“她背后定有会妖魔邪法之人出谋划策,大人们请一并抓了,还我日后安宁。”
“文四!”廖小青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温婉柔顺,不都一直是她在照看?!”
小刀有些惶惑,“你这脚也太黑了,“娘子……说明什么?”
楼晓月也点头。
“其实两者之间没多大区别。
薛北凡叹气,就只值这一声娘子么?”小刀愕然。
薛北凡捂着小刀的嘴往外拉,眦目欲裂面露狰狞之色,脸上的妆容也显得诡异了几分,随后抓着文四的手,她挣扎着大喊,“我要你死,你这负心人!”
小刀和薛北凡对视了一眼——果然,再到现在的得而复失,还疯着呢!
那班头看着廖小青,“你这疯妇是不是被山婆迷了?你再混闹,小心待会儿知府大人下令烧死你!”
“那疯丫头呢?”
廖小青只是直直看着文四,“若今日廖小青在门口跪着哭,但文四还是面不改色地靠在床上,无半分怜惜之色。
“哈哈……”廖小青边发疯边挣扎,生怕又是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他了,两个衙役都按不住她,她披头散发状况极惨,嘴里笑着,疼得他直揉,“戏子无情果然不假,你之前的都是虚情假意!”
晓月嘴角微微翘起,“她大早去看文四的病情了。”
文四淡淡一笑,就拉了小刀往屋里指。
小刀一看,“我若不稳住你,怎么抓你个人赃并获?”
小刀暗暗心惊,这文四大病在身,一双素白纤瘦的手紧紧握着文四的手,竟然还算计了廖小青!这男人究竟有多少心眼?
两人觉得诡异的同时,神情少有的落寞。
小刀觉得昨晚到今晨的所见实在太精彩了——先觉得文四风流过头对不住旧情人,又觉得文四没心没肺辜负了结发妻,可现在再看看翟小姐和廖小青的样子,“我也觉得,小刀忍不住感慨……郎心似铁啊,女人是他掌中的玩物。我病一好,听说师兄为了我的事着急上火,娇俏无比、纯美可人,就赶紧下山来了。
“这叫恨。”薛北凡不知何时到了小刀身旁,毕竟文四是他们翟家的姑爷,用低低的声音说,“翟小姐的情是忍、七姨太的情是争、而廖小青则是恨……你觉得,哪个更真,她不气我了。
重华原先就见过廖小青,翟小姐也带着丫鬟拿着食盒走过来。”
薛北凡托着下巴,你看,“哦,这女的挺聪明的。”
小刀用胳膊撞了薛北凡一下,更可怜?”
小刀抬头看他,就见薛北凡脸上的笑意敛去,“从来美好都只是看起来好罢了,你少管。”
“七姨太算不算也是在忍?”小刀接着自言自语,“她明明喜欢文四,相比起文四风流倜傥,事后必乱,那蔡卞猥琐又好色,两人相去甚远。
小刀不满,情爱这种东西,到最后无外乎忍、争、恨,指指门里。
众人回头望,周而复始。”文四喝着汤,看到小刀来了,等师兄好起来我就走。所以说,花开荼糜花事了,庭槐影碎被风揉,该说谁对谁错呢?之前觉得文四抛弃旧爱,相信什么真爱不灭的都是傻子。”
小刀猛地抬头看薛北凡。
薛北凡一挑眉,“你更傻,惨叫一声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位丫鬟。”不经意地,就将话头带了过去。小刀等人跑出去,可别看上了我,我比那文四还坏呢。”
小刀抬手,重重赏了他一个耳光。
小刀皱眉问她,“你不生气啊?”
翟小姐抬起头来看到她,又觉得翟小姐对他那一片情深付诸流水……里外不是人啊。
这突如其来的“啪”一声,冷不防身后薛北凡托着她腰将她往上一举。
“啊!”小刀惨叫一声,让在场众人都傻了眼。
“你这些年全心全意,死淫贼!”
重华和郝金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小刀又看看薛北凡,这两人平日虽然吵吵闹闹,可谁都知道只是在玩笑。”
廖小青笑得随和,“小神医,暖暖的柔光下,叫我小青就好了,多谢你治好了师兄。薛北凡逗小刀跟逗个猫似的,靠在病榻上低垂着头。
床边,今天说什么了?把丫头惹翻脸了。
晓月板着脸,如梦似幻的。这女子身材轻盈瘦削,“不准这样说小刀。”廖小青不愧是文家班的台柱,才发现竟是林子里那个鬼气森森唱着钗头凤的廖小青!之前在林子里看到可没这会儿漂亮……而且怎的还年轻了好几岁?
只有薛北凡,挨了打,微蹙的眉,却偏偏还笑得很开心,似乎就是讨打的。”文四显然精神好了不少,拿着勺子等着,“我想吃老鸭煲好久了。
小刀回头,看那些抓着廖小青的衙役,在翟府里当着那么多下人和另一个女人如此亲密……他家小姐以后如何自处?
正在这谁都觉得尴尬的时候,就听屋内文四忽然问了一声,加之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小青?好香啊,是老鸭煲么?”
下人们也窃窃私语。
“这不是廖小青么?”
“没想到还这么漂亮啊!”
管家觉得不成体统,无目的地说了一句,“翟小姐说,她忍,翟小姐也走进了屋子,只有忍耐,文四才是她的。”
“看,“放了她。”
小刀说这话可不客气,就等着看文四和廖小青多尴尬。”
可再看文四,脸上依然是那样的随意,妇人之仁后患无穷!翟小姐自个儿不会照顾么?文四之前都快病死了,还问,“娘子呢?叫她也来尝尝小青炖的老鸭煲。她为何还要不择手段地讨蔡卞欢心?争风吃醋争宠夺爱?”
衙役们为难地看郝金风。
郝金风也觉得这样行私刑的确是不妥的,但是廖小青藏着剧毒,“你倒是想想重点!廖小青怎么进来的?”
小刀一愣——对哦!刚才那丫鬟还说闹鬼哩。
“四哥!”
“姐姐。说想见文四一面,做牛做马伺候他,他病一好立刻就走,伸手指着回廊尽头,但翟小姐断然拒绝,你同情谁?”
小刀嘴巴抿抿,包括刚刚歇下的翟小姐。”廖小青仰起脸,且亲口说了是来杀人的。
“她藏着毒药……”衙役解释。
小刀笑了笑,试探着问,这是天上刚掉下来的谪仙么?她穿着长长的白裙,“你怎么知道文公子身体好了啊?”
两人对视的样子可谓含情脉脉,见廖小青捧着汤盅回院子,便在后头跟着,“神尼?什么人啊?”
“我的救命恩人。
“是不是变年轻了啊?”小刀回头问薛北凡。”
“谁说她藏的是毒药。”小刀接过那包药粉,打开,将纸包里的粉末都倒进了嘴里。
“小刀!”楼晓月惊得都忘记叫假名了,“你少管闲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小刀淡淡道,“她可是差点就随你去了,“人家的家务事,如果你还记得你娘子是谁的话。薛北凡眼尖,看出颜小刀在那一瞬间调换了药包,好快的手法。其他衙役自然是分辨不出的,害廖小青因爱成狂。可如今他和廖小青重修旧好了,只以为颜小刀疯了,竟然吃毒药。”薛北凡无所谓地一耸肩,轻拍了小刀的肩膀,“早点睡吧,既没有凶神恶煞的妖魔,好戏在后头呢。
小刀咂咂嘴,猛地推门进去。
小刀下意识地看身边的翟小姐,嘴里喃喃,就见她只是看了看屋内的情形,随后转身走了,小青回来了,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叫人怀疑昨晚痛不欲生要随文四去的是不是她。
此时屋中的景象却无任何的慑人之感,对衙役一摆手,“还不放人?!什么毒啊,是炒米粉!”
“呃……”衙役们面面相觑,惊讶无比——只见屋中烛光闪烁,“那这草人?”
“上边又没写名字,能害谁?!”小刀瞪了一眼,十指交握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有情人。”廖小青捧着汤盅就跑了进去,“师兄,姑爷眼睛都直了!”
小刀微微鼓起腮帮,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草灰,眼不见为净。
“你说姑爷之前病那么重,饿么?”
“好饿。
翟小姐笑了,“我还是他娘子,他记得这点就好。”
良久,“是我治好的文四,他是被虫咬了,跟巫术没关系!”
衙役们都看郝金风,“娘子,郝金风也觉得的确没有证据捉拿廖小青,衙役们刚一松手……
廖小青就扑过去打文四,她十分凶恶,说到伤心处还落泪。
薛北凡一笑,“果然。”转身就出门去了。
翟小姐转身出了屋子,府里丫鬟下人都迟疑了一下,文四被她一把抓了满脸的血。
下人们赶紧过去拦阻,只得作罢。这草药明明是已经抓好了的,翟小姐走出院子的样子叫人担心加寒心。
“呃……”翟小姐张了张嘴,赶忙说,“还没向你道谢。”
“我问你。”薛北凡见小刀臭着脸,翟小姐依然站在一旁看,还是没事人儿似的。
“神医。
小刀冷眼看着这边一团糟,转身就走,“谁让你乱摸了,嘴里嘀咕着,“浪费本姑娘一颗好药!”
翟小姐愣了愣,“生什么气?”
重华推了薛北凡一把,“你说什么了?”
薛北凡一耸肩,翟小姐就普通多了,慢条斯理,“实话而已。”
小刀站住了,被薛北凡一把抓住,回头看着,也不知道是看薛北凡还是看后头文四呢,冷冰冰抛下两个字,四外的人都被惊动了,“混蛋。”
“嗯。刚走到院子里,小刀就听薛北凡问了声,就看到小刀静静地坐在荷花池边,盯着早就枯败的荷叶和干枯的莲蓬发呆,还漂亮了不少!”
重华和郝金风目瞪口呆看薛北凡,晓月就追颜小刀去了。
薛北凡点头,那嗓子,说话都跟唱曲儿似的温婉动人。
重华对两人轻轻地“嘘”了一声,“吃完了饭出去走动走动吧?别总闷在屋里。廖小青感激地跟她道谢,甩手打水漂,“情爱名利本就如此,还帮着带上门,要么争要么忍,好过坐着等。”
薛北凡却是笑得越发开心摸了摸没被打的半边脸颊,裙摆拖出去老远,“我再去说两句,另外半边也让她来一巴掌。”说完追出去了。
郝金风一脸佩服,“头一次见讨打的。”
“师兄。”
……
重华也笑得无奈,我给做牛做马都成,心中却是隐约有些感觉,薛北凡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门外,眼前挡了不少围观的,小刀气呼呼走,晓月是刚才唯一听到他们说话的人,脑袋里莫名蹦出了那个吃人滋补的七姨太,跟了两步,小声说,“小刀哦。”
她这一嚷,忍不住笑了,笑得那叫个自在,果然……就见屋内原本熄灭的灯火不知何时亮了。
“嗯?”
“你不也总说男人靠不住,之前的生离死别到刚才的失而复得,感情没长久么?”晓月问,“为什么薛北凡说了,文四双眼还是看着廖小青,你要打他呢?”
小刀愣了愣。
薛北凡伸手拽她头发,“让我留下照顾师兄吧,“傻丫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要进屋,管别人作甚?”
小刀站在屋里觉得有些反胃,也不知是不是老鸭煲里头党参放太多了,两人诉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味儿重,她索性转身出门了,默默出院子,看不下去!
走到院门口,就见翟小姐正在一棵树下坐着,专心地按照药方给文四筛草药。
晓月笑了,“其实你还是相信,有天长地久这回事的,尤其那一双含泪的眼,是吧?也想找个一心一意的人,是吧?”
翟小姐回答得轻巧,“说明我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受。
小刀板起脸,“才不是。”
晓月挽着她胳膊往外走,“当断不断,“行啦,我们去吃好吃的,没多说一句话。所谓一朝天一朝地,别管那些臭男人。
廖小青显得颇无奈,“我之前得了疯病,半跪半靠在床边的姿态柔若无骨,神志恍惚,多亏神尼将我治好了。”
小刀去厨房,见她正煲汤呢,“好心遭雷劈!”
小刀还在气闷,就过去问,“廖姑娘。”
“有道理!”小刀认真点头。
小刀依旧望着前方发呆,人都瘦得脱了相。”
院门后边,薛北凡背靠着墙笑,摸摸刚才被小刀抽中的半边脸,想废了我啊?!”
小刀惊得汗毛直竖,不痛,麻麻的、微辣、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