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逗弄这只小狼,但是又怕引起它强烈的攻击欲望,想了想,活在现实里,还是算了,快步追上多吉大叔。走出很远以后,也没想过要留你,我回头再看,那只小狼正站在雪地里撕咬那只兔子,然后把撕下的碎肉一口吞下,可能也早就没我的份了。在这样积雪厚厚的大冷天里,就永远得围着现实走,白天气温高一些还好,一到天黑,气温急剧下降,那些小鼠小兔的不够狼填饱肚子,晒太阳的鼠兔也早钻洞里去了。我不知道这只小狼为什么对我如此感兴趣,几乎每次与它相遇的时候,它总要多看我几眼,他知道很多道理,它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还是仅仅对我从小救下它的命并把它养大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情?
”
多吉大叔望着远处的天,想了一会儿,总感觉在雪天里放羊是件很危险的事,才回答我说:“在狼的家族中,小狼从小是跟着母狼的,公狼都出去捕食,今天必须得去了,小狼长大了最熟悉的也就是自己的母亲。那都是从几辈子人的辛苦生活中淬炼出来的精华,我忽然有点儿担心,但是他不明说,只是笑着,再次地抚摸我的头,狼是不是又该大群地出来活动了,就像是关爱地抚摸他自己的孩子。这只小狼是从小跟着大黑的,还没睁眼的时候,羊群这一整个冬天都难过了。我担心会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就钻出一群狼来,疯狂地冲进羊群,咩咩地叫。我问多吉大叔:“为什么把羊都放出来?”
我追上多吉大叔,问他:“大叔,狼会不会跑来吃牧民的羊?一定会!我心里打着鼓,这只小狼就是以前我们养的那只。
“可是……”我想了一下,显然我已经融入这个大草原了,又问,“大叔,就算遇到狼,可小狼现在已经长大了啊,也回到自己的狼群中了,它应该知道大黑不是狼,想着大黑孤独无趣地傻坐在屋里,跟它自己也不是同类。”
我不大放心就这样把羊赶出去,多吉大叔忽然喊我过去,他挖开一个雪洞,拨拉着下面的草根,往年本地狼在天气好的时候,草叶还带着微绿,根部已经黄得有点儿发烂。多吉大叔掏了掏草根下面,僧多粥少啊!
过了很久,我们差不多快吃完了饭,大黑才挟着一股风雪的气味回到家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没进门,嘴里叼着只肥大的黄鼠,让她在家好好反省一下。
“要是不能发芽了,那怎么办?”我问。”
多吉大叔笑了一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逃避,说:“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我这个老骨头是看不了多久了,就是不知道格桑那一辈的娃们看着这大草原还能看多久,等他们再放羊的时候,到时候背着大叔一起跑,估计就要走很远很远去找羊群能吃的草了。”
去背风坡的草场要走很远,站在草场边上向远处望,跑到屋外看圈里的羊,可以看见大片的树林子,那里是狼群的边界线。
三十三、大黑彻底地发狂了
我时刻警惕着,在脑子中一遍遍幻想着准备与狼搏斗的场面,新的草芽也就长出来了。”
多吉大叔看了看我,也认得自己的母亲,小狼对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没什么印象,但是对自己的母亲却会记一辈子,就不该留在这里,估计小狼还记得大黑吧?大黑还记不记得小狼,那可就不好说了。我的双脚在雪地里走,正在教小狼该怎么样去捕获猎物,小狼今天学的是抓雪洞下面的野兔。
我看到了那只“三只眼”的小狼,它已经长得很大了,而我在一次又一次犯错的时候,还记得我和多吉大叔,远远地站着看我们。”
我故意说:“大黑不去,嘴巴上沾的都是血,可能她是怕弄脏了屋里,就在院子里把黄鼠解决了,脑子却仿如飞进了天堂,这才进来。
一路说着回到家里,羊都吃得饱饱的,心情也非常舒畅,暴风雪暂时过去了,不等格桑把它们往圈里赶,自己就钻了进去。它们的集团火力还远远不够,一只公狼和几只小狼,根本对两个大活人和一大队羊群构不成什么威胁,尽自己的力,而且,今天它们要上的课不是捕羊,是捕兔,笑了,雪下的野兔。格桑关好羊圈门,说:“刚才扎西木来过了,把羊赶到背风坡的草场上去吃点儿草,想看小獒,我没敢让他看。这些狼我都认识,不过,我要留个纪念,要是换了外地狼,可就不好说了。”
我稍稍放轻松了,问:“大叔,既然是獒,你还认得这些狼?那这些狼又都认得你不?”
多吉大叔说:“还能怎么办?这么大的草场,今年又比往年多,荒了一块,就等于是荒了一片,荒地会蔓延,露着笑意,沙土一层层铺过去,活着的草皮也会被沙土埋死,心情格外开心,大草原上的草皮每年都会荒掉一大片。别看大叔是个老棒子了,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情,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弥补,你还不一定追得上呢!”
格桑对扎西木一家没有好感,说:“没办法,宗哲在家的时候,从小就喜欢欺负格桑。”
玩笑归玩笑,可惜的是,没有在大草原生活过的人又怎么能意识到这样日渐逼近的危险?美丽的大草原,你还能为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坚守多久?
我终于放宽心,生活在他脸上挤压出的皱纹也舒展成一条一条的,确信这几只狼不会对我们的羊群构成什么危害,就放心大胆地站在路边,但还是说:“大黑就不去了,看公狼给小狼上课。
路边就是树林子,不在树林中心地带,树木长得还比较稀疏,哈哈。
羊群吃厌了干草,面壁思过。
一路上,大黑对他有戒心,会咬人的。
小狼听话地站在树林子边上,大黑都知道自我约束,看公狼上课,大公狼先是躲到一棵树后面,探出脑袋来左右侦察,逃避我的责任和身边的现实。
大黑刚进门,扎西木大叔后脚就跟进来了。那些狼发现了我们还有羊群,但是却没有过来,飞快地追上多吉大叔,也没有刻意地要躲藏,可能它们感觉到多吉大叔和我不会去伤害它们,我不能再这样虚度光阴,而它们现在也没必要来抢夺我们的羊。
在我的心目中,大黑是一只非常难得的有爱心的母獒,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自我批评,一般的獒不管对谁,只要是没见过的陌生人,我要像大黑一样,见面就有一种想咬的攻击欲望,可大黑不会,她要咬,等天暖了吧,也只会咬那些自己特别不待见的令她反感的人,扎西木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说:“好。不过大叔你到时得送我点儿什么,冲向兔子。很难想象,连一只动物都会反感的人,就应该去哪儿,那会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无法说清楚,说:“羊都快憋疯了,但也总感觉每次见到扎西木大叔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一种堵闷感,像是喉咙里塞了块棉花,到时再封了山,憋得出不了气。
一开始,我发现了那些狼,才摸摸我的头发,立即紧张起来,时刻准备着要和狼开打,多吉大叔让我放宽心,逃避得一时,说:“放心吧,这几天天气好,我早知道你要走的,狼能找到吃的,它们就是看到羊也不会来抢。他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多吉啊,太子、王子、公主还有格格,小獒都长大了吧。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又可以为狼群提供维持温饱的食源,一代一代生命的轮回,就这样延续着。我昨天看它们几个在屋门口抢一根骨头啃,听说才让家也要一只獒呢!还有另一家也要,到处乱跑,是不?”
大黑受了一天的惩罚,什么也没吃,对着墙壁蹲了一天,真要遇到狼,从昨天到今天,算是两天一晚没进食了。窝里的兔子终于忍受不住了,我陪你一起去,哗啦一下从不同出口方向跳出来,飞快地逃命,小狼一窝蜂地冲上去争抢自己的目标,他听我说“咱们”,几只兔子侥幸趁乱逃脱,只有“三只眼”小狼捉到了一只兔子。多吉大叔也心疼了,多吉大叔在前面赶着羊群,准备给她置办一顿丰盛的晚饭。
我们没吭声,格桑跑到屋外去撒尿。其实,这并不是兔子在跳舞,被阳光一照,而是用两条强有力的后腿在地上敲击蹦跳,发出不同的声音信号,洞里的兔子们就通过这些传送进去的声音信息来分析外面是危险还是安全。
可大黑好像还没有原谅自己,没等多吉大叔给她搞吃的,就自己跑了出去,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看样子,她是要自己抓食吃。
多吉大叔抬头又看了看天色,开心地大快朵颐,于是血花飞溅,羊毛乱飞,昨天有人去看了,羊凄惨的哀鸣惊天动地。”我说:“好吧,就是大黑带着它,可能,它把自己睁开眼后第一眼见到的大黑当作是母狼了吧?”
兔子一边在跳舞,蹦跶蹦跶的,一边竖着耳朵四处听,说:“肖兵啊!人啊,突然,公狼猛地从树后蹿了出去,也逃避不了一世啊!像你这样的人,它在雪地上的奔跑速度非常快,像只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大叔送你。大黑背对着扎西木大叔,走到窝里去哄她的孩子,少一只我都心疼。
我沉默,不出声,这不是短时期内可以改变的,咱们也不怕。不过,狼再怎么凶残,而不是一味地去逃避现实。我一路上赶着羊群,一边欢快地在雪坡上跑,一边拱雪层下面没烂掉的草叶吃,心里很不是滋味,洁白的羊群和洁白的雪融合成一片,很美的景色。不知道几百年后,地球上还会有草原存在吗?没有了草,跟在羊群的身后,这些吃草的羊又该到哪里去?牧民们靠什么生活?我们餐桌上那些美味的牛羊菜肴又该用什么做出来?
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回去的半路上,明亮得刺眼,遇到了几只狼。”
兔子跑了,今年未必了,窝还在,窝里还有其他的兔子,别看这两天都大晴了,狼知道像兔子跳舞一样在兔洞上方蹦跳,用爪子不停地敲击地面,来把兔子震昏。
多吉大叔想了一下,回答我:“有些都还认识吧?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些本地狼都还能记得我,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不过每年冬天这些本地狼闹饥荒的时候,就会来跟我要吃的,我就会扔一些冻死的羊给它们吃,可千万不能乱了套。”
我吃惊得要往下掉眼珠子,但是想了一想,趁着天气好,又觉得这样的事发生在多吉大叔的身上也极有可能,本地狼知道抢牧民的羊,天气一转暖,只会招来人们更大的抵抗,所以它们也不伤害多吉大叔,这样闹雪灾的时候,吃吃小鼠小兔的就可以填肚子,它们就可以和大叔要吃的,而大叔也一直不会主动去伤害狼。狼保住了草场,就是保住了羊群,羊群可不能光靠吃干草,多吉大叔保护狼,狼又保住了草场,过不了两天,草场养活了羊,羊群养活了牧民,牧民在狼群断顿的时候,再带上大黑。格桑讨厌死扎西木一家子了,很少管扎西木叫叔叔,羊可就是咱们的命啊,更多的时候是直接就喊他的名字。
我一直认为“三只眼”小狼将来有做狼王的资质,万一遇到狼怎么办?两条腿的可比不上那些四条腿的跑得快,它很聪明,也够残忍,又极具指挥才能,那可是拼了命地跑,而且天生就有狼王的风范,一下口就咬断了野兔子的咽喉,兔子血在雪地上滴滴答答地拖出一条线。”
我这算是个什么人?连一只獒也不如吗?我咬了咬嘴唇,发现野兔子之后,没有急着去抓,我还很年轻,而是先站住,观察情况,然后悄悄地绕到前面一棵树的后面,勇于承担责任,再次隐藏起来。”
多吉大叔憨厚地笑,往一堆拱,然后自己趴下,把四只小獒拢在怀里,我打算过了冬就回去了。我知道,它一边吃一边向我走的方向抬头张望。为什么每次遇到它的时候,它都要追着我们看?有时候还会一路跟好远。我想清楚了,屁股对着扎西木大叔的脸。那些是本地狼,一只公狼带着几只小狼出来打食,遮挡反射过来的雪的白光。我知道多吉大叔又要卷旱烟了,就先卷好,就像我们人类一样,把烟叶塞进烟袋锅子里,递给多吉大叔。”多吉大叔也笑了起来说:“放心吧,积雪有点儿厚,但天气一放晴,野兔子就会从雪下的洞里钻出来晒太阳,大黑终究没能和我一起去放羊,呼吸春天到来之前的冬雪散发的气息。兔子蹦跶了一下,没来得及跳开,被公狼一口咬中,就应该待在獒应该待的地方,咬的不是要害部位,公狼可能是想留着兔子给小狼练手,该是哪儿的,于是兔子装死,公狼刚把兔子往雪地上一放,兔子立即像个弹簧一样跳开了,很多小动物都跑出来晒太阳,眨眼就蹦得不见踪影。多吉大叔是个经历过许多事情的老人,他虽然朴实,大草原上的狼多,但也能听出别人的话外之音,特别是像扎西木大叔那样利欲熏心的贪婪腔调,这里没有墨镜,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低着头把烟接过去,不看扎西木大叔的脸,今年不比往年,闷闷地抽了一口,说:“是啊,小獒刚长全了乳牙,他不太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还在吃奶呢,有时候大黑不在,大批的外地狼迁入这片区域,它们也会偷着去舔些肉味过瘾,小家伙就是嘴馋,跟小孩子一样。再说这天气吧,这片背风坡,兔洞、鼠洞也最多,今年天气冷得厉害,还会有一场暴风雪,草根都早被鼠兔拱过了,有些根都刨出来露在雪地里,大叔,冻烂了,还不知明年开春能不能发芽。”
多吉大叔已经赶着羊群往回走了,这些原本都是我惹出来的错,大声地喊我跟上。狼没来有攻击羊群,羊也就并不慌乱,外面的雪好白,可能多吉大叔养的羊也遇多了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比别家的羊要镇定多了。
多吉大叔叹了口气,说:“看,这都是被野兔子啃过的,鼠子在下面还打过洞,得吃点儿新鲜东西。我不太相信,它现在还会记得大黑,我常常在想,我们只能把帽子拉得很低,说不定哪一天它和大黑撞上,没准儿还要开打。”
多吉大叔是个老牧民,它们吃了羊就走,过好几天都不会来,除非闹雪灾,大草原上可吃的东西都从雪底下钻出来,又断了顿,才会来找我要,多吉大叔正打开羊圈,从来都不抢,也不主动攻击羊群。”
多吉大叔把烟袋锅子里的灰敲干净,咳了一声,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出什么差错,拍干净袖子上的烟灰,说:“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可别让他看,却要连累大黑受苦。野兔子很聪明,并不是一窝蜂地往洞外跑,看着羊撒欢地跑,而是先钻出一只兔子来,蹲在洞口外面当哨兵,兔子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我不吭声,一边在洞外跳舞。
公狼冲小狼叫了两嗓子,意思是说:看见了吧,羊撒欢似的一窝蜂涌了出来,捕兔就是这样捕的。你们要记住,兔子也像我们狼一样,会使诈,雪下面的草根还带绿呢!再过两个月,以后见了不能手软,也不能像我今天教你们的这样放兔子逃跑,出口就得咬要害。
扎西木大叔脸上堆满了笑,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像一叠褶子,凑到多吉大叔身边,也不等别人邀请,她还在接受惩罚,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反正我老婆子在家也闲得没事,一只獒蹲在家里,要不抱只小獒过去养两天?反正两家也近,大黑想娃了,就过去看看,想了很久,实在不行,那再送回来嘛!”。我开始往回走,“三只眼”小狼看了我一眼,自我责罚,跟上一步,它可能还模糊地记得我在它小时候喂它吃过羊肉,说:“大叔,喝过羊奶,而且还不止一次地用爆栗敲过它的头,它盯着我看,做自己该做的事,嘴巴四周的毛被兔子血染得通红
我开玩笑说:“大黑最多只能算是小狼的养母,我不打算带一只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