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尸装着没有看见千影亮晶晶的眸子,笑道:“好,今日朕亲自为朕的贵妃斟酒!”
浮尸在千影鲜艳欲滴的红唇上偷香一口,披上一件明黄的袍子,还真是亲自去取酒了。
千影俏脸嫣红,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脑子却飞速转动,怎样才能顺利逃出去?屈长老给她的药只剩一颗,还好藏在袖子里,没被搜走,可那只是让人产生幻觉的药,能有用吗?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让浮尸乖乖吃下去?
浮尸很快便取了回来,托盘上放着两个精致小巧的瓶子,瓶子倒是好看,千影不确定瓶中酒的度数,但看瓶子的容量,每瓶大概三四百毫升的样子。
浮尸亲自斟上两杯酒,道:“朕亲自为凤儿斟酒,凤儿可要干了哦!”
这厮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千影暗自腹诽,脸上却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主动端起小杯,送到浮尸手中,道:“那凤儿定要先敬皇上一杯!”
浮尸并没有接住酒杯,反而握住千影莹白嫩滑的小手,大笑道:“凤儿的好意,朕当然笑纳。”
大手包着小手,小手包着酒杯,浮尸就着小手,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几滴酒水从杯口溢出,刚好滴在千影莹白的手指上,浮尸笑道:“凤儿可知,这酒乃是奚国送来的贺礼,是奚国赫赫有名的桃花醉,据说其酿酒师全是十四五岁的美丽少女,用初春的桃花所酿。”
那又怎么样?千影奇怪,不就是初春的桃花,十四五岁的美丽少女,又不是仙女,更不是神仙酿酒,只要有钱,还怕喝不到?这种酒,她在奚国喝都喝腻了!
浮尸笑得几分邪肆,几分……淫荡?缓缓道:“所以,这酒,得来不易,饮酒者更应珍惜!”话音未落,已经执起千影白皙的小手,伸出舌头舔在那葱段一样嫩白的手指上,将指间的酒滴舔得一干二净。
“果然好酒!”浮尸意犹未尽的发出一声赞叹。
千影全身血液瞬间直冲上脑,一张俏脸“噌”的一下,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爆炸了……千影只觉浮尸那张脸越看越妖孽,声音越听越性感,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啥也想不清了,这酒,还没喝,便醉了……
“凤儿,不陪朕喝一杯吗?”浮尸略显沙哑的声音性感至极。
千影脑子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接过酒杯,迷迷糊糊的送到嘴边,迷迷糊糊的一干而尽。
“咳咳咳咳咳咳……”千影猛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喝得过猛,竟然呛住了,真是丢脸透了!
“凤儿,慢点,这酒虽是稀有,但凤儿若是想喝,朕岂会不允?”浮尸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千影咳了许久才缓过来,恼怒道:“什么桃花醉,也不过如此!”
此时的千影,虽没醉,却因那番咳嗽,染得双颊绯红,眉目如画,眼波横流,尤其是那股薄薄的怒意,更是显得生动至极,浮尸竟看得呆了。
“皇上?”一番惊天动地的咳嗽,让千影脑子一下清醒了,差点上了浮尸的当,这厮竟然对她使美男计!
“鸾儿……”浮尸幽深的眸子像钉子一样钉在千影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千影灵光一闪,微微噘嘴,不满道:“皇上,我是凤儿。”
轻轻一句话,却像天雷打在浮尸头上,浮尸举着酒杯的手一颤,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苦涩一笑,呢喃道:“是啊,鸾儿早就不在了,你是凤儿……”浮尸倒出一杯酒,连溢出来都不曾发觉。
千影赶紧制止,端起酒杯,送到他嘴边,撒娇道:“皇上欺负人,怎么能看着凤儿想别的女人呢?皇上自罚一杯!”
“哐当”青铜酒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千影疑惑的看着浮尸,才喝两三杯而已,他发什么酒疯?
“青凤,鸾儿替你和亲,你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你,鸾儿不会出事,鸾儿还是你的亲妹妹,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浮尸勃然大怒,气得双手颤抖。
千影心一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凤不是青凤,青鸾不是青鸾,可,不论是谁,她终究是被抛弃的一个!
好气,好恨,深深的吸一口气,低垂下头,敛去所有的情绪,好一个青凤,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一国之君!
“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你可记住了?”许久,浮尸才平静下来,冷声道。
千影心中冷笑,抬起头却是一张怯怯的脸,极尽讨好:“皇上,凤儿知道错了,凤儿只是随口之言,无心的。”
浮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皇上,凤儿知道错了,凤儿自罚三杯,还请皇上原谅凤儿。”千影执起酒壶,连倒三杯,一口气喝下。
天,好晕,这酒入喉觉得甜甜淡淡的,谁知,喝下去后劲十足,皇家的东西果然比市面的好得多,好在这些年没白练,撑是撑得住,只是再这样喝下去,她就歇菜了!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摇摇晃晃的向桌上趴去,幽幽道:“皇……皇上,凤儿,凤儿好晕……”
浮尸本是非常愤怒,可一旦看见这张脸,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呢喃出声:“怎么就不是鸾儿呢?”
千影身躯微微一颤,没有作声。
浮尸苦笑一声,将千影揽入怀中,粉面桃腮,贵妃醉酒果真好看,那艳丽的樱唇此时更像要滴出水来,尤其是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简直就是一汪清甜的圣水,让人恨不得立刻跳进去,永远沉溺其中……
“皇上,你怎么有两个头……”千影喃喃道。
浮尸心一软,爱怜的抚摸她的头,放柔声音道:“傻瓜,你醉了。”
“胡说,我没醉!”千影微怒,撅起小嘴,嚷道:“皇上,凤儿陪你喝酒,凤儿舍命陪君子……”
浮尸蓦地抱紧千影,紧得她快透不过起来,正要出声,却感觉脖子一热,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脖子上……
“鸾儿……鸾儿……对不起,对不起,朕不是君子,朕是小人……鸾儿……”脖子上越来越热,千影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嘀嘀嗒嗒的声音,第一滴泪水让她心一颤,第二滴泪水让她动摇,第三滴泪水让她彷徨,第四滴泪水让她软化,第五滴、第六滴……直到浮尸的沙哑的哭音,她一颗心变得好软好软,此时此刻,她竟然一点都不嫉妒青鸾,好像,她就是自己,而自己,本来就是她!
耳朵里又响起那个稚嫩的声音:“月,不要离开我,月……”
青涩的声音充满坚定的回答:“影,别怕,我会找到你!”
浮尸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冲动下竟把凤儿当作了鸾儿,几分心虚几分愤怒的看向凤儿,见她恍恍惚惚的样子,看来真是醉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浮尸一离开,身边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千影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终是支撑不住,趴在了几案上。
浮尸正欲将她抱回塌上,她却又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来,娇笑连连:“皇上,凤儿陪你喝酒……”
浮尸哑然失笑,凤儿任性的样子真是和鸾儿如出一辙,神思间,面前已凑上一张水润艳丽的红唇,再看那媚眼如丝的样子,心神一荡,鬼使神差的迎了上去。
浮尸咽下桃花醉,清甜香醇,这大概是他喝过的最美、最香的桃花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这样吧?浮尸恋恋不舍的追着东躲西藏的丁香小舌,头有点晕,莫非,他真的要沉溺在那汪圣水之中?
千影东倒西歪的躲闪着,喃喃道:“皇上,再喝……”
浮尸昏昏沉沉的抬起头,凤儿面目好模糊,眨眨眼睛,面目清晰起来,俏生生的坐在那里,嗔怒的望着自己,鸾儿……
鸾儿,分明是鸾儿,娇笑的鸾儿,嗔怪的鸾儿,开心的鸾儿,撅着嘴生气的鸾儿……明明有些头晕,可面前的鸾儿是那么清楚明白的坐在自己面前,他是糊涂了,明明是鸾儿,怎么会错认为凤儿?凤儿怎敢勾结丐帮?凤儿怎敢顶撞他?凤儿怎会有这样倔强的眼神?凤儿怎会喜欢他殿里的龙涎香?凤儿怎会……
“鸾儿,是你,对吗?鸾儿,别再离开我了,别……”几案被浮尸“砰”的一声推在地上,飞扑过去,将千影紧紧的搂在怀里,急切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
他没有再自称朕,他声音那么脆弱……千影心一颤,是药发挥效用了吗?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她不敢抬头,不看去看浮尸,她生生戳破了浮尸的伤口……
“鸾儿,你唤我一声,鸾儿,告诉我,这不是梦,不是!”浮尸声音透着焦急,眼光灼热。
“鸾儿……”
千影精神有些恍惚,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热情洋溢,青春美丽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在百花争艳的园子里翩翩起舞,身着黑色描金绣花袍子的男人出现在园子一角,少女欢快的扑了过去,樱桃小口发出甜甜的声音:“姐夫……”
“鸾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好高兴好高兴……”浮尸激动得声音发颤,被搂在怀里的千影明显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原来,不知不觉中,那声“姐夫”已经脱口而出……那是属于青鸾的记忆吗?那个灵动聪慧的女子便是青鸾?
“鸾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该死,怪我自以为是,我以为,只要将你远远的送走,便再也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情绪,我依旧是父皇期许的不需要任何情感的帝皇……”
“鸾儿,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权势地位才是最重要……”
“鸾儿,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利用了青凤,其实我根本不爱青凤,我只爱你啊,鸾儿,但是我是帝皇,我不能有过多的感情,所以我只能压制……”
“鸾儿,对不起……”
千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流泪,默默的听浮尸对青鸾的倾诉,原来他,竟是如此辛苦……
“鸾……小影……小影,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我又做梦了吗?”
千影娇躯一僵,他想起来了?
“小影,你去哪里了?小影,头好痛,好痛……”浮尸痛苦的捶打脑袋,可仍然好痛,好痛,脑袋里像有一把锋利的锯子,正疯狂的锯着自己。
“浮尸,不,不要,别打,别打了……”千影紧紧的抱着他,不让他虐打自己,心好痛,他终于想起来了。
“不,好痛,小影,为什么我想不起来,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影,影……”浮尸眉头皱得死紧,双手痛苦的在空中乱抓乱打。
“不要,月,不要,没事的,没事的……”千影心疼得眼泪簌簌直掉。
“小影,对不起,对不起……”浮尸痛苦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淹没在唇间。
千影心疼的抚着他的眉毛,想要帮她舒开,可是,陷入痛苦的他潜意识的皱紧,无法舒展开来。
千影迷恋的用手指轻轻描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嘴,这张让多少女人魂牵梦萦的脸,曾经一度也诱惑了她,可是,那时,她的心里只有恨,铺天盖地的恨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也遮住了她探寻幸福的眼睛……
当局者迷啊,她早该知道,若不是月生明里暗里的保护,在那人吃人的组织里,她怎么活得下来?
真是可笑,当她第一次纯纯的爱恋逝去,她痛彻心扉,她几乎不愿再为女人,月生小心翼翼的关怀,她竟然还怀疑他的动机,怀疑他是否对那个男人动了手脚……
也许,冥冥中确有神明的存在,再世为人,或许就是上天赐予她和月生的机会,中沉醉时,模模糊糊的梦境里,全是月生,他的包容,他的大度,他的默默呵护……
她早该明白的,早该承认的,她爱上了月生,很早很早就爱上了,却因深入骨血的仇恨,她选择了逃避,被那个花言巧语的男人迷惑……
直到遇到浮尸,直到再次伤他,直到再次被他包容,直到她承认自己的感情……过去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幕幕回放,君青鸾的记忆渐渐在脑子里复苏,那个巧笑嫣然,倔强可爱,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孩,蓦地惊醒,君青鸾,安千影,竟是那样的相似!
而月生和浮尸,又何有异处?
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