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道刺目的白光从远处的海天一色中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数百米之外,猛烈溅起的巨大浪花疯狂四射,呼啸而至,甲板上的船员们几乎能嗅出狂风中的腥咸!很快,战船便发出剧烈的摇晃!
“团长!”暴风雨带来的灾难他们可是亲眼目睹,当初,那艘巨大的海盗船就在他们眼前被飓风骇浪生生撕碎!祸不单行,已经病倒许多船员,现又遇到这种情况,随遇而安的船员们也开始恐慌起来。
望着风云变色的天空,千影不该是感激老天对她的眷顾还是咒骂,不久之前还骂他不给他们换点风景,居然这么快就显灵了!
她从来都不相信命运,更不会甘心命运的摆布,可是此时,却感到无能为力,如同当初,面对千烨充满希望的眼睛,飞扬遗憾却满足的脸……
“团长,副船长(归海)已经掌不稳舵,怎么办?”一直给归海打下手的弟子急匆匆跑过来,一脸焦虑之色。
废话,这么大的风浪,能掌稳他就是神了!看看床上看似安详的浮尸,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担心了吧?或者你认为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巴不得就这么毫无痛苦的离开是吗?做梦,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想死,除非我点头,否则,就算阎王亲自来,老娘也宰了他!可是,此刻的情况,她该怎么办?你教我人定胜天,不准屈服命运,要改变命运、掌握命运,可是,天灾人祸,我真的能得胜吗?
“哇……”天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暴风雨,吓得哇哇大哭,天生虽没哭闹,但不及小瑞腿弯高的身体直颤悠,小瑞赶紧安抚两个娃娃,见千影有些迷茫的眼神,腾出一只手拉着她认真道:“姐姐,别怕。”
千影回过头,看向众人充满期待的眼睛以及小瑞坚定的眼神,她明白,她已经是他们的擎天柱,不能倒下,如果连她都倒了,那整个旅团也就完了!大声道:“收帆,全部进舱,叫归海不必再和那烂木头死斗!”
“团长?”……
“你们相信我,相信自己的运气吗?”千影淡笑道。
不错,此刻,只有赌,赌注是命!
船员们没有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的走进舱中……
第一次,他们并不明白暴风雨的危险,只是一笑置之,而当懂得之后,再是潇洒之人,也不免嗟叹。
当死亡临近,人总会回忆起许多往事,他们大多是土生土长的药王谷人,此时,想得最多的便是药王谷那些跟谷主去北方创建丐帮的师兄师弟,然后是药王谷中的一草一木,甚至养了多年却从不叫唤的大黄狗……
“怕吗?”千影笑问,如果真的败给命运,那么,她将和浮尸,和这些真正同舟共济、祸福同享的船员们一起葬身大海,如果这样,也好,希望她和月升,和日空的纠缠永远的结束,千万不要再有什么穿越,什么下辈子,感觉好累,无法背负!
船员们有片刻的迟疑,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不怕,能跟随小姐,我感到非常幸运,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跟随小姐!”
如儿,看似娇弱实则坚强的女子,千影十分感动,感激。
“老娘更不怕,跟着团长,是老娘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虽然您经常虐待日空公子……”天养最喜欢的某厨房胖姨姨粗声道。
话音未落,船员们已经笑开,然后争先恐后的爆出“不怕”“怕了是孙子!”之类的豪言壮语。其实他们之言毫不夸张,长期与药物医理打交道的他们,早就明白生死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此刻的迟疑,不过是遗憾,对,遗憾,遗憾没能风风光光的回到药王谷,遗憾不能再见药王谷的兄弟姐妹,遗憾没能实现叱咤大海的雄愿!
“哈哈哈……不愧是我暗夜旅团的人!”千影豪迈笑道,然后变得严肃,认真道:“我必须向大家道歉,是我准备不够充分,如果足够充分,这种小风小雨根本无需担心!”
船员们巨惊,这是小风小雨?
“在你们看来,这奚国战船已经是坚固无比了,是吗?其实,我知道一种战船,整个船身以精铁打造,同时船身设有攻击敌人的炮筒,说这些你们大概不懂,总之,这种船在海上航行,除非你自己去撞冰山(比如泰坦尼克撒),一般不会出问题!”见众人亮晶晶的眼,笑道:“所以,如果这次我们得以生还,一定要靠岸,打造精良的战船。是我太过莽撞了,如果准备充分,便不会有这些事了。”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准备充分,便不会遇到浮尸了,他也会永远死在海里,再无纠葛……
“姐姐,人总是要冒险的,我们不可能永远准备着,等准备好了,大好年华已逝,那准备还有什么意义?”
千影惊讶的望着他,小瑞真是长大了,不但沉着理智,还有了自己的见解看法。
“小瑞说得很好,如果我们不出海,又怎知大海的可怕?又如何积累一身的海上本事?团长无须自责,虽然当初迫于谷主的命令跟随团长,但现在,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归海做事沉稳,为人老实忠厚,说话也总是直来直去。
千影扑哧一笑:“好的,你们的忠心,我今日就正式收下,从今以后,我们便是真正同舟共济的战友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顿了一下,笑道:“好了,你们想做什么做去吧,记得别出舱就行,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就回到离国或者奚国了!”
待众人欢呼离去,望着船上昏迷不知世事的浮尸,千影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小瑞,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虐待他吗?其实,换得普通人,我哪有那时间去专门针对他?你知道吗?他和月升一模一样!”
小瑞巨震,月升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曾经猜测过,却不敢肯定。
“当初我怀疑他便是月升,因为,我杀了他就扔进了海里。可是,他们完全不相像,月升已经三十一了,而他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还有他虽然武功高强却半点不懂月升杀人的绝技,而且,他若真是月升,在兵器方面的见解,又怎轮得到我来卖弄,呵,我的一切本事都是来自他的教导!”
“姐姐?”小瑞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实在搞不清姐姐和月升的复杂关系,还有手上,身边这两个奇怪的娃娃。
千影深吸一口气,四周扫了一眼,认真道:“我怀疑,他是月升的前世,或者后世。”
小瑞大骇。
“其实我已经死了,在杀了月升之后,太过放松,失去警觉,被我情人所杀!”见小瑞逾渐惊骇的眼神,继续道:“我以为必死无疑,但还是醒了过来,发现我穿着大红嫁衣,一个老妇人称我公主,我才知道已经灵魂穿越,就是你们说的借尸还魂!所以,我记得前世所有的事,而这具身体,到底是谁,什么身份根本一无所知!”
“呀……那姐姐你……”
看他惊骇的眼神,怀中的天养已经在抽抽搭搭中睡着,而天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看着两个娃娃白瓷一样的脸,顿时觉得当初那般疼痛也是值得,心里甜甜的,笑道:“小瑞你怕啦?我现在是人,和你一样的人,给我一刀一样会死的人!”
“我……我没有。”小瑞许久不曾有过的大红脸又出现了。
“所以,明白我为什么懂那么多了吧?因为我以前的世界什么都有,人可以借助工具在天上飞翔,可以借助工具和千里、万里之外的人通话,甚至看见对方……算了,说得越多你越糊涂,这些我连奸商、色医都未曾说过,你记得保密呀,否则,我怕被你们这些愚昧的百姓抓来当妖精烧了!”
“我不会,我当然不会!”小瑞急忙道,突然祈求道:“那姐姐有空多教教我你会的那些东西,好厉害啊。对了,姐姐,你会不会在天上飞?”
千影哭笑不得,笑骂道:“我要是能飞,就带着你们飞到陆地了,笨!”况且,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还是两说!
一番嬉闹,天养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感觉船还在剧烈摇晃,小嘴一撅,又要开哭,却被千影严厉的声音打断:“就知道哭,怎配做我的女儿?看你哥哥多勇敢?”
天养似懂非懂,却不敢再哭,只得躲进小瑞怀中,千影偏偏不让她如意,一把抢过她,轻轻扔在床上,正欲训斥,却听到她稚嫩担忧的声音:“咦,爹爹,爹爹病?病?”
看她两只眼睛红红的,千影不忍再苛责,柔声道:“谁教天养叫他爹爹的?”
天养小脑瓜转动许久,才指着浮尸小声道:“爹爹……爹爹……”
千影不知是气是怒,一张俏脸频繁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