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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兵站后排小帐篷内,张星超开始凝视。
一根细细的头发丝下,拴着的铜钱慢慢沿逆时针转动。
“国宝啊国宝!嘿!你有国家津贴啦!这好几个星期都没征到一个能转铜钱的,眼看完不成指标啦!”钟灵大喜过望,把铜钱递给别的应征者,将一盒午餐肉罐头塞给张星超,取出笔和纸说道:“认识一下吧,我叫钟灵,你的姓名,籍贯,年龄,婚姻状况……”
张星超肚里闹饥荒,用伞兵刀撬罐头,大口虎吞午餐肉:“姓名张星超,性别男,其他东西都拉倒吧。”
“行,你爽快,我就更爽快!”钟灵放下笔。
张星超死死盯着钟灵。
这目光瞧得钟灵毛骨悚然,忙说:“咋了国宝,***啊!去难民车队里泡一个,日本妞三块‘吉百利’巧克力能搞一晚,美国女人价高点,要五盒午餐肉哩!”
张星超有点尴尬,勉强收回目光,再问:“听你们刚才聊天,全球都在爆发大规模地震?南北两极冰融速度加快,纽约和上海都沉入大海了?”
钟灵边催促另外一个瞪铜钱的汉子边回答,“对头!有的专家说是地壳活跃期,还有说是太阳风暴闹的,现在全地球人都往西藏高原逃命!”
张星超放下罐头,喃喃道:“就是,谁占了西藏高原……”
“谁就能多吃两年午餐肉!”
“钟灵,协约军怎么个情况?”
“这大灾之年,很多国家政府职能早没了,军队也蜕化成大财阀阔佬儿的雇佣军团,这些阔佬儿公推松井财团的老大松井猛夫为盟主,订立末日协约联盟,集中火力入侵中国。刚开始我们在沿海顽强阻击,战斗还算僵持,但是……哎,京藏铁路东段失守后,我们就主动放弃一些大城市,全力死保川藏线和青藏线……”
“钟灵,刚才说但是什么?”
“协约军各个兵团都配备了一种叫‘行者’的辅助兵种。”
“行者?”
“这些行者行踪无常,独来独往,能用意念杀死我军前线的高级指挥官!破坏指挥中枢!意念杀人!!”
“意念杀人!那后来呢?”
“后来……仗打得太惨了,我们高层找到西藏著名大活佛和易经大师,慢慢总结摸索出一些规律,就是如何发现敌方行者的意念踪迹。”
“怎么发现?”
“就是找你这种人啊!能转铜钱的人!”
张星超小心舔着嘴角肉沫,揣起半罐午餐肉。
钟灵调侃道:“怎么不吃了?看你饿的眼儿都青了!我真怀疑你一个月没吃饭,嗯?”
张星超却笑道:“什么是老兵?懂吗?再渴再饿,总会留半块馒头和半壶水不动。”
“德性!!”
两人正说着,“轰隆隆”帐篷一震,155加榴炮的排炮声突掠而来。
几个瞪铜钱的汉子不停发抖,帐篷外一片鸡飞狗走!
“走,铜钱人!去看看我干爹钱教授!”钟灵拉起张星超钻出帐篷,向南方一个小县城跑去……
傍晚,满天红霞,一轮似血印的红日,带给县城一片血色。
张星超第一次走在混乱的马路上,大马路,小马路,一致都是脏乱嘈杂,也是凄惨悲凉。
连日来各国难民涌入,让县城人满为患,大街小巷,屋檐廊下,奔驰房车下,宝马越野车上,人行道上睡满了人。
很多人临时搭起帐篷,或者拣一处空地铺一条席子,一床床单便就做成一个窝,有的一家人齐齐坐在席子或者床单上,相顾哀愁无言。
更加威胁他们的是饥饿。
身边携带的干粮吃光了,买不起价格暴涨的食品,到处是用金项链或者身体换筒“康师傅”方便面的女人。
这川藏线上的小县城里,没有地方可以寻到食物。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饿着,一双双饥饿的渴盼的眼睛望着那些来往的人们,渴求着帮助甚至是施舍。
生存,原来竟然会那么卑微!
不算宽阔的马路,如今因道路两旁被难民挤占,瞬间窄小很多,且越往南,人越少,林立的洗浴中心招牌和飘展的霓虹灯四分五裂,尸蜉遍野,让原本五光十色的县城瞬间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张星超被钟灵拉着找到救济点,就见两三位梳着齐耳短发的女中学生正协助钱教授分大米饭。
钱教授更瘦了,蛇样身躯晃晃悠悠。
他们跟前排了长长人龙,但米饭只装了一个大木桶。
僧多粥少,队伍后头已经有些不安的骚动。
一位女中学生大叫:“大家不要乱,一个一个来,明天还有。”
稚气声音还未落,就有个等不及的强悍黑人从后面冲上来,从刚用木瓢舀出大米饭的钱教授手里抢走那瓢,裹进衣衫里,飞跑而去,临跑的时候还猛推钱教授一把。
“小心!!”
张星超眼尖,快步跑到钱教授的身后,双手一伸,稳稳扶住了他。
人群一阵哄乱,那女学生也没有料到那黑人公然来抢粮食,这时候只懂得用手跟身子护着米桶,尖声叫:“不准抢,不准抢,一个一个来。”另两个则拼命推着往前挤的人们。
钱教授回头,展开眉,朝张星超感激地一笑:“兄弟,谢谢你!”
“他叫张星超,是个铜钱人。”钟灵简单介绍几句。
张星超扶着钱教授站稳:“钱教授,不要紧吧?”
钱教授只略定了定神,并未现出惊魂未定的样子:“铜钱人,我没事,没事!”一面也向开始混乱的人群叫:“大家排好队!每个人都有!”可声音沙哑,哪里起得了作用。
却有一肥胖高个子洋人挤过来,用半吊子中文大嚷:“GOD!怎么还有?就那么点食物要那么多人分!”说着也一副要冲上来抢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钟灵一个箭步上前,挡到米桶面前,喝一声:“都是难民,请自重,也请尊重别人!前头老弱妇孺均未分到,你这样争好意思吗?”
纷嘈人群静了静,眼光都笔直望这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