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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突击队掩体。
刺骨冷风。
“张星超,接着!对了张星超,我啥时候和你吃过狗不理包子?!”
罗海鹏换上一顶钢盔,把一支九五式步枪递给张星超,自己端起八一式冲锋枪,哗啦一声检验着枪栓。
张星超撇嘴:“不认账算了!”
罗晓云端枪笑道:“95式步枪,这也算我们陆军和特种兵最好的枪?我真怀疑设计95式步枪的人智商有问题!卧身射击上身高度暴露,瞄准线设计那么高,多少战士死在这破枪手里,又不如M4近战凶狠!”
高锅巴苦笑说:“各有优缺点,95式自动步枪其在可靠性能方面比较好,精度也可以,不过由于国情用的是钢壳,而非铜壳。M4也不是包打天下,它是短突击步枪,枪管短,枪机复进不到位,子弹防水气密性不好。”
“哎!”罗晓云忽然有些激动道:“我们这支七拼八凑的突击队一走,师机关就剩下警卫连啦!电子中心信号这么密集,敌人来了怎么办啊!”
众人默然。
风,吹得雪花乱飘。
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来临。
风雪犹如密集的巨鞭咆哮着抽打着植被,天地一片迷茫。
攻击命令下达到突击队。
谁都知道这次出征的含义——死亡。
突击队大部分是机关兵后勤兵,第一次经历战争。
现在,士兵们都在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每个人都已经将遗嘱写好,整理之后将它们锁在一个军绿色的用弹药箱改成的小箱子里。
马上就要出发了!
此时已经不需要什么豪言壮语,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祈祷好运,个别士兵还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
张星超走在士兵中间,不时安慰着那些看上去情绪低落的士兵。可每次他得到的回答都是:“队长,我没事!”
“放心吧!我不会给大家丢脸的!”
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兵们,这些年轻人都还是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龄呢!可现在他们是战士,是马上就要执行几乎有去无回任务的战士!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退出,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组织上解决什么特殊个人问题的要求。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们甘愿拿着少得可怜的津贴守着清贫,接受无比艰苦的训练,然后在祖国母亲需要他们的时候为她慷慨赴死!
张星超感到无比的自豪,为自己拥有这样出色的士兵,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分子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士兵们的决心和完成任务的能力!
他相信这是值得的!作为一个军人,他就有责任去维护祖国的完整和统一!他为自己能够赶上参与这次战争而感到幸运,走向战场去建功立业是他多年的梦想,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张星超努力赶走心里的千头万绪,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装备的最后检查上。刚才他又一次向部下明确各自的兵种火力任务,这样的工作已经做过无数遍了,可大家还都是认认真真地复述了各自被分配的任务目标,各自的无线电呼号,各自的敌我识别号码,以及各自的备用应急计划。
张星超已经确认无误,他手下的高锅巴和罗海鹏都已经完全彻底地了解了整个行动的所有细节。他一直认为这是十分必要的,因为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完全按照计划行事的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要让每个基层指挥员都完全透彻地了解行动的总目标和各自任务在行动中所处的位置,这样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才可以机断决策,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限度的成功。
他默默走在士兵中间,仔细检查每一个人的装备,帮他们整理背包,替他们捆绑个人装具。默默地握一握手,轻轻地拍一拍肩膀,一个眼神,一个点头,无声中都给这些士兵以鼓舞以鞭策!
战火已经使每个人都有了相当的默契,现在任何言语已经是多余的了!
张星超放下心来,缓缓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士兵们。
二十几架武装直升机在风雪里隆隆呼啸着启动引擎。
螺旋桨刮起冰凌,在雪路上显得杀机沉沉!
整个前线能支援的陆航直升机,都在这了。
他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他粗声大气地喊了一句,“立正!集合!”
在高锅巴和罗海鹏带领下,队伍像刚被释放的弹簧一样迅速列成了队伍,张星超大声命令,“报数!”
“1-2-3-4-5……”
罗海鹏看看士气高昂的战士们,大声命令,“全体都有!向右——转!”
“出发!”
直升机逐次升空,一架接一架地刺入漫天风雪中。
同时,大雪扑进噶托镇内层马蹄形战壕。
巷战开始了。
望着升空远去的黑点,白阔海中将还在雪里眺望。
宋志仁少将平端着81式步枪,跟在少将身后,血迹在他左胸画出几条褐色迷彩。
中将擦着脸上的血,拄着一支步枪走出掩蔽部,他看到战壕挖得不深,这也难怪,现在阵地上大部分都是伤员了。但他惊奇地发现,在战壕的前面构起了一道整齐的约半米高的胸墙。
中将很奇怪这胸墙是用什么材料这么快筑起,他看到被雪覆盖的胸墙上伸出几条树枝一样的东西,走近一看,那是一支支惨白僵硬的手臂……他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名中尉的衣领。
“混蛋!谁让你们用士兵的尸体筑掩体的?!”
“是我命令这样干的,将军!”宋志仁平静地回答,“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材料。”
他们沉默相视着。
中将从额头绷带上流出的血在脸上一道道地冻结了。
这样过了一会,他们两人沿战壕慢慢地走去,沿着这堵用青春和生命筑成的胸墙走去。
中将的左手拄着做拐杖的步枪,右手扶正了钢盔,向着胸墙行军礼,他们在检阅自己的部队……他们路过了一个被炸断双腿的战士,从断腿中流出的血把下面的雪和土混成了红黑色的泥,这泥的表面现在又冻住了。
战士正躺着把一颗反坦克手雷往自己怀里放,抬起没有血色的脸,他朝两位将军笑了笑:“我要把这玩艺儿塞进M1A1的**儿里。”
寒风卷起道道雪雾,发出凄厉的啸声,仿佛在奏着一首上古时代的战歌。
“如果哪一天我比你先阵亡,请你也把我砌进这道墙里,这确实是一个好归宿。”中将说。
“我们两个不会相差太长时间的。”宋志仁用他那特有的平静说。
“抗寒的干辣椒送上阵地没有?”
“送来了。就是没有水煮,敌机在云层上空喷洒化学试剂,下的雪都不能饮用。”宋志仁掏出一撮黄色的小干辣椒。
“克服下!我去别的街道看看,一定要想办法多搞点辣椒。”中将拄着枪走了。
辣椒……
宋志仁,一个曾经骄傲,曾经铁打的将军,竟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