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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早餐，卓玛告诉张星超，附近地区的天葬师死后，都是先送西面山脚下丹珠寺，那里由喇嘛们诵经超度后再天葬。
随后二人步入派出所。
卓玛开口就问张星超监测站的事。
张星超支支吾吾，满口十万个不知道，生意人嘛。
“你……”卓玛气得解开警服两道扣儿。
藏女就是狂……张星超瞳孔放大五倍！
两人正拉锯，县城公安局突然派来个曹科长，说是调查“松井科考队”事件，正要找卓玛和张星超。
很快，烟圈滚滚。
十几个警员闷头笔记。
曹科长眯缝眼，精瘦身段，光头，四十开外样。
卓玛没见过他，曹科长自我介绍说是从外县临时抽调来的。
泡上茶，曹科长没理卓玛，转头忽问张星超生意。
“张总，最近林芝野生干松茸跌了没有？”
“谁说的？开花松茸老贵了，78！”
“**子风流果一斤多少？”
“我25扫的货！”
“25？”
“对头！”
张星超感到这个曹科长来头不小，问话滴水不漏，而且很有主见，双方虽然都很客气，说是协助调查，但话题深入后就暗暗较起劲来，如果不是“业务经验”丰富，他几乎让曹科长掌握了谈话主动权。
话题一转，聊起“警队纪律”，曹科长纵横捭阖，夸夸其谈，将话锋导向牢牢把握在手中。
张星超心绪烦乱，脸上虽没什么，手中香烟却朝着地面点来画去，漫无目的。他偶尔抬眼扫视一下四周，发现警察们的注意力完全被曹科长抓过去，一个个伸脖瞪眼，鸦雀无声。只有一双眼睛同他的视线碰了一下。
是卓玛。
看到她，张星超脸上略有轻松的味道。
卓玛抽动嘴角以示交流，口型竟是“牦牛粪”！？
二人心思都没在曹科长的讲话上。张星超明白，有这么块“牦牛粪”在，卓玛以后日子不好过。
之后半小时里，卓玛同曹科长果然话不投机，警察们开始还无所适从，但鼻子灵敏的很快就嗅出谁利谁钝，纷纷钻到“牦牛粪”麾下，不再听卓玛调遣。
“我们身为光荣的人民警察，就要自律，自律！怎么能和异性整夜在警车里拉拉扯扯？嗯？”
曹科长咕咚咚喝下茶水，抹抹嘴。
卓玛没有和曹科长直面冲突，张星超猜她也不想对骂，既然曹科长是临时抽调来的，就有夹包滚蛋的时候。
会散，张星超刚一出门，罗海鹏就打来电话，告诉洛桑案件的进展情况和罗晓云的伤情，驴脸和小胡子也被叮嘱近期多加小心。
“我那份金首饰算妹子嫁妆，便宜你这孙子了！送完扎西叔赶快回来！”
张星超听着罗海鹏沙哑嗓音，心里很热，却又说不出什么。什么叫兄弟，这就是。
下午，卓玛听说张星超要亲自去丹珠寺送扎西，有些失落。她一定会受“牦牛粪”的气，警队纪律这她不怕，也许还有别的心事。
张星超也不好深问什么，毕竟那晚在山里两人没干啥出轨事。略作安慰，并把招待所那串钥匙交还卓玛，告诉退了客房，等他再回来帮忙安排个合适住处，哪怕拘留所也可，只要舒适些。
卓玛不好意思地答应着，她也知道那招待所的糟糕名声。
出乎卓玛意料，张星超竟还找了曹科长辞行。
曹科长很老道，对天葬事宜问长问短，似乎要帮很大的忙，其实说的都是空话。
张星超全当放屁，不过有一句还是听进去了：“丹珠寺的天葬台废弃已久，扎西又砸碎过那么多死人骨头，就这么诵经超度不大妥吧？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去天葬台之前，到丹珠寺里拜拜也好。不是我迷信，藏地老人的话，总还是有些道理的。”
张星超向卓玛打听，丹珠寺何年月建的不清楚，但年头久了香火比较旺，当地老百姓都认这个。
说去就去，卓玛安排妥车辆，张星超把扎西尸袋装进辆面包车，驱车出村。
张星超告别卓玛，开出村三十多里，山路一转，丹珠寺金顶白墙的庄严场面扑面而来。
停好车，早有几个喇嘛在等候。很快，扎西尸袋被喇嘛们扛走，但禁止跟随。
张星超也不介意，穿过停车场，一口气跑上台阶，来到丹珠寺门外。寺庙不是很大，但整修一新，似有人投了不少钱在里面。大殿供主佛，左右厢房又有护法殿，菩萨殿内供地藏菩萨、观音菩萨、文书菩萨等。
张星超四顾，只有星星点点香客，有的拜忏，有的念经，一派沉静。
偏殿内，张星超随便挑了个看来比较顺眼的菩萨，趴到蒲团上磕了个头，咕噜站起身来。只见几个上年岁的老人斜眼看他，不知自己哪里出错。
一个三角眼老太太站起来，过来说句：“这菩萨要火供啊！”
张星超没太在意，顺手从门口香案上取了根香过来，在香炉口点着，正拜，那老太太瞪他一眼：“要火供啊！”
张星超一拍脑袋，取出几张人民币点着，跪拜，然后把人民币灰烬投在空中。
三角眼变成蛇眼，喝问：“你不是来拜佛的，怎么这样火供，是不是来招魂的？”
张星超心猛一动，应道：“对对对，这寺哪能招魂？”
三角眼仰起头，顺手一指后头：“在庙外，在那儿。记得，下次火供不能出错！”说罢，捻着一小串佛珠去追走远了的另个老头。
张星超出偏门，在庙外果然有一个两进大院。
院内有个干瘦老喇嘛正在树下转经，几间屋子里也供佛。
一个瘦瘦的黄脸妇女坐在香案后，手里攥根鸡毛。
张星超以为她是看门的，问：“我要招魂，找哪位大师？”
女人把鸡毛放进嘴，剔牙，上下看看他：“招魂？等会儿！”说罢进了后屋，片刻又出来，手里拿着个白手机。
白手机倍儿旧，看不出型号。
张星超向她身后瞅，没人，难道大师还要用手机招？
他没作声。
女人皱眉道：“你到底招不招？”
张星超：“招啊，大师呢？”
女人一撇嘴：“招魂先交钱，来不来？”
张星超大失所望，怎奈已经到这，不好不来，于是陪个笑脸：“多少……”
女人手一伸：“五十！”
张星超忍气吞声交了钱，女人用那根鸡毛擦擦手机键盘，大致能用，刚要按键，不料后院一声公鸡打鸣！
“喔喔喔喔……”女人脸一沉，不知何事火烧屁股一样起来就走，张星超急道：“哎哎哎！别走！”
女人道：“有事，有事，哎呀你自己……对了对了，次吉师傅，你帮他招招吧，我先走了！”她手指着院中转经老喇嘛，边说边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