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是郑纶得到的,当然必须由郑纶开决定该如何处理,但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郑纶的决定往往会影响众人对自己的看法。二荀、郭嘉、陈群的能力在他们将来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如果能得到这几位风云人物的肯定,简直是郑纶梦寐以求的,可惜至少从现在来看,郭嘉和荀攸的意见明显地出现了分歧。
郑纶默默地收起了玉玺,沉吟半晌,先对荀攸道,“公达先生之意,乃是将国玺归还皇帝陛下,这一点,本是理所当然。”
荀攸微觉诧异,不禁脸色一红,因为刚才荀攸建议郑纶贸然回到袁绍麾下,确实有欠考虑,但是他没有想到郑纶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先赞同并且肯定了自己在关于玉玺处理上的意见。荀攸肃然道,“难得伯纯心怀如此忠义,荀攸佩服。”
郭嘉的反应则显得有些冷淡,甚至都让人觉得有些琢磨不透,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少年无须,却有着寻常人不具备的沉着冷静。
郑纶谦逊一番,又道,“如今汉室微弱,此时即便献上玉玺,也终落入董卓之手。玉玺乃是天命象征,轻易为董贼掌控,难免不起异心,实非百姓之福。”
荀攸略一思索,接受了郑纶的说法。
郭嘉突然冲郑纶一挤眼,“人皆言,得玉玺者天命所归,莫非应在伯纯身上?”
众人皆吃了一惊。
郑纶不信什么天命,反而对郭嘉的说法感到有些反感,这决不是自己真正想结识的郭嘉,如果他真是这么肤浅,那么郭嘉在郑纶印象中的地位将大大降低。猛地,郑纶察觉到郭嘉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三分试探,五分揶揄;看看二荀和陈群,都非常默契地垂首不语,顿时恍然。郑纶呵呵笑道,“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人事可为,天命相趋;若无所为,天命必相悖耳。玉玺关乎大汉命运,郑某岂敢私藏?”
果然,四人都似乎有了自己的打算。其中尤以郭嘉性情爽直,当下便问道,“献宝之功,伯纯可否与我同享?”
郑纶先是一愣,旋即会意,不禁大喜,“奉孝若愿与我同路,求之不得!”
郭嘉奇道,“嘉年轻识浅,伯纯为何如此盛情?”
郑纶大笑了起来,“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件玉玺是了不起的国宝,但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玉器而已。只是它的特殊之处在于,皇帝需要用它来颁布圣旨,用以昭示皇帝的威严,除此之外,它真有那么重要吗?”
郭嘉轻笑道,“伯纯切莫小觑了它,若使用得当,这件宝贝小可以换得一生荣华,大可以换得千军万马,甚至是几座城池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二荀和郭嘉的分歧无来由地消散了,郑纶这才知道,原来先前被他们的默契戏耍了,此时却没打算放过荀攸,笑嘻嘻地问道,“公达先生以为,奉孝之言若何?”
荀攸是几人中最年长持重的,竟流露出鲜有的活跃,顾作深沉地回答,“上策求兵,中策求城,下策求财。本初公若有心逐鹿中原,必以为天数而对伯纯青眼有加,届时有求必应;若其无此雄心,去之亦不可惜。”
“可是,您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让我献与皇室,为何此时又让我献了袁公?”郑纶努力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荀攸。
荀攸睿智,早猜到郑纶开始往回找场子,便索性装出一脸苦恼,“我等四人,奉孝最为年幼……”
郭嘉轻咳一声,及时纠正,“年少,而非年幼。”
荀攸忍俊不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好好,奉孝青春年少……却最富机智,因此我便听从奉孝的建议……至于彼此的立场,我已经辞官,正欲返回乡里,虽心系汉室,只因能力微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郑纶确实太感意外了,这样一次偶遇,竟然已经使自己非常融洽地介入了他们这个四人小团体中,并且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尤其是郭嘉。郑纶问郭嘉,“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郭嘉哈哈一笑,“再造一枚玉玺,献与袁绍。”
“什么?!”所有人都被郭嘉的疯狂提议吓了一跳。
郑纶细细琢磨,居然发现还真是有这个必要,郭嘉见郑纶的反应远比其他三人平静许多,竟是来了精神,口若悬河,“按伯纯所言,军中已经流传开,玉玺被孙坚得到,而孙坚则已经在返回长沙的途中;如果现在又去献玉玺,那么两者必有一假,袁公帐下多有曾在朝为官者,只要详细描述孙坚所得之玺,定其赝品并不难。至于为什么要再造一枚赝品,那可是留着后路:伯纯虽未言袁公为人如何,单凭伯纯不敢轻易返回,可见一斑。试问,若是明主,岂会令其下属如此难堪?”
一直都很少说话的荀彧不禁频频点头,“奉孝的考虑不无道理,我觉得这样可行。”
郭嘉坏笑着蹭了一下荀彧的肩膀,差点就没喊上一句“好哥们儿”了。
陈群疑道,“且不论私制玉玺是什么样的大罪,难道袁公就是这么好糊弄的?一旦被他察觉,玉玺是假的,又该如何?”
郭嘉哈哈大笑,“长文多虑了。伯纯献宝之时,但言无意间在宫中偶得之,不知何物,一切都让袁公自己去判断吧。只要我们尽量能使新玺近似原物,那么就可以瞒天过海,先定孙坚所得之赝品,然后献宝,谁又能想到天下有如此多的玉玺呢?即便之后有所察觉,那都怕是已经安定多时了,再说,伯纯非朝中大臣,岂能辨别玉玺真伪?袁公必无从迁怒。”
郑纶可算是服了他了,指着郭嘉,竟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郭嘉嘿嘿笑着冲荀攸一点头,“公达,你那件璞玉……就别藏着了,正好一用。”
荀攸顿时心疼不已,恨恨道,“好你个郭奉孝!你连我都算计进去了?!”
郭嘉大大咧咧地对荀彧道,“文若,你那侄儿当真小器。”
荀彧比郭嘉年长七岁,早在求学之时便相互熟稔,不分彼此,荀攸年长,早早便离开颖川,入朝为官,因此在郭嘉来看,荀攸应该是比自己小了一辈。郑纶没想到这几个超级智者之间,竟是如此有趣,不禁莞尔。
荀攸拿出了收藏多年的璞玉,足足比玉玺大了三倍有余,足够应付雕琢,接下来三人都做了甩手掌柜,把这罪大恶极的勾当交代给了陈群。陈群居然被关在房屋里,一连五天,半步不出:谁让他练就一手好刀笔呢?!陈群天天愁眉苦脸,提心吊胆,可是上了贼船又怎么能轻易脱身呢?华雄负责守卫在房门外,寸步不离,酒食起居都由他一手操办;郑纶则和郭嘉、二荀厮混得熟稔无比:五日内,去了四趟适闲居。只是适闲居的主人早就去了长安,留下一些门客和琴婢守着家门,荀攸竟也不知道适闲居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几人甚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