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朵和美美去礼堂里看了一场许巍的校园歌友会。美美是许巍的铁杆粉丝,这次更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弄到两张门票。
小朵本来是陪着美美去为偶像呐喊助威的,但她发现,美美的脸上始终愁云密布,郁郁寡欢,在整个歌友会过程中一言不发,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散场后,美美也没有挤着去要签名,默默无声地向礼堂门口走去。
“美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朵追上去,满腹狐疑的问道,同时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走到一个花园边,美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眼睛怔怔的盯着路灯,神色有些呆滞。
这种沉默令小朵感到非常压抑,她疑惑地看着美美。突然,她从美美那双复杂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小朵心里吃了一惊,美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良久,美美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上堆满了痛苦的表情。
“美美,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我们是好姐妹,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从美美吞吞吐吐的神态上,小朵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小朵,你说死去的人真的还能回来吗?”美美抬起了头,嘴里忽然憋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你说什么?”
小朵的呼吸有些急促,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美美的脸上霎时间堆满了恐惧,声音微微有些哆嗦:“我看见程东了。”
“社长?”
他看见程东了?这个魔术社的社长不是死了吗?
小朵感到自己的脸上冒出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东死时的惨状——脚不沾地,如浮在月球上的宇航员一般;扭曲到几乎变形脸孔,双眼瞪睁如铜铃、瞳孔缩紧,嘴巴惊愕地大张,颈动脉盘根错节地突布在喉部,犹如一具蜡尸……
她强压住心里的恐惧和不安,故作镇静的问美美:“你啥时候看见程东社长的?在哪里看见的?”
美美渐渐恢复了冷静,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就在看歌友会入场的时候,八点左右,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正在冲着我笑呢!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社长。我感到十分害怕,想告诉你,但再朝人群中看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会不会是真的眼花了?”
“不会,我第二次又确认了一遍。”
“那会不会是另一个长得跟他有些相似的人,再或者是他的兄弟?”
“不会的,社长只有一个姐姐,哪有什么兄弟。”
“我还是不相信。”
“当时,我跟你猜想的一模一样,然而……”说到这里,美美的眼睛里似乎又闪过一丝恐惧,她摸摸的心口,强压住心底的恐惧,继续说道,“然而,当我第二次看他时,他忽然在远处给我做了几个手势。”
“什么手势?”
“哑语。你也许不知道,程东的姐姐是个哑巴,他会哑语,以前在魔术社的时候给我比划过,其实我也懂哑语,我妈妈就是一所聋哑学校的校长。”
“那他的手势对你说什么?”
美美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忆着比划了几下,随后说道:“他的意思是说,他回来了!”
“啊!”
小朵整个人一下呆住了。
美美没想到小朵的反应这么大,连忙问:“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不是。”小朵极力掩饰着失态,继续问道,“之后他出现过没有?”
“没有。”
小朵怔怔的发着呆。她实在没有勇气告诉美美,她也遇到了同样奇怪的事件。她极力克制着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东西,但是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闪现出凌飞和朋友们死时那凄惨的样子。
她有一种预感,也许恐怖才刚刚开始,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5
一大早,小朵掀开美美的被子,把她从睡梦中拉起来。
“懒猪,陪我一起晨练去。”
“拜托了,姐姐,你就叫我再睡一会儿吧。”
“不行,我发现你小肚子上的肥肉又多一圈了。”
小朵知道美美爱漂亮,为了保持良好的身材,她宁肯把生黄瓜当饭吃,甚至还有过在肚子里养几条蛔虫的大胆想法。
果然,美美一听这话,立刻睁开眼睛,一骨碌跳下床。
两人洗漱完毕,换上运动服,在外面小摊上吃了些早点,便加入到校园晨练的队伍当中。
大学校园里,阳光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明媚了。绿色的草坪,白色的建筑物,学生们匆忙而平静地走过。空气很清新,晨练的人很多,跑步的、打太极拳的、跳健美操的、散步的都有。小朵和美美跑了一会儿步,立刻感觉精力充沛。
操场的一角,几个退休的老教师正在扭秧歌。
小朵和美美看得津津有味,也学着扭了起来。
音乐停了以后,一个老太婆笑着对她们说:“你们这俩孩子真有意思,现在年轻人都学街舞去了,你们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凑什么热闹啊。”
“阿姨,我觉得你们跳舞不比那些年轻人差。毕竟啊,姜还是老的辣。”美美甜甜地应了一句。
“啊?你叫我老婆子阿姨,我今年都68了,当你奶奶都成。”
“可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显老呀,您不说我还以为您才40多岁呢。”
老太婆乐得眯起了眼睛:“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小朵,然后她脸色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怎么了?”小朵莫名其妙地问。
“孩子,你的印堂发暗,是不是中邪了?”
“是吗?”小朵不安地摸了摸额头。她虽然不太相信中邪之类的民间说法,但额头发亮是要走好运的征兆他是相信的。反之,印堂发暗,总是不太好吧。
老太婆是热心的人。她又问:“你最近梦见过死人没有,去过殡仪馆参加别人的葬礼没有,或者,晚上走路是不是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小朵予以否认,但心里咯噔咯噔的。
老太婆说:“你要小心为好,有时间去寺庙里给菩萨烧烧香吧。”
美美见小朵的情绪低落下来,赶紧拉着她,说:“走吧,那边有健身器材,我们去玩吧。”
一路上,美美不停地开导小朵:“你别信她胡说,年纪大的人难免会疑神疑鬼。”
“我没事。”小朵掩饰着心情的不快,她甚至还尽力笑了一下。
“哦,那就好。”美美放心地说道。
在穿过喷泉广场的时候,小朵忽然感到后面有什么东西,回头一望是一群毕业生正聚集在一起照相,但她能感到人群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仔细观察了两分钟,直到美美把她拉走。
走到人工河边,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存在,小朵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着,几对小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
她确信自己被跟踪了,那双眼睛正在暗处悄悄地盯着她,只是她看不见。他就像是无声无息的影子,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到了水泥路面上,小朵还在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着,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心,有车。”
她本能地向路边一闪,顿感一阵强烈的劲风与冲力擦着鼻尖而过。她定了定神,看见几个骑着山地车,打扮怪异的非主流男孩正回头冲她呲牙瞪眼。
“你们瞎眼了,怎么骑车的?”美美大吼着。
几个“非主流”哈哈笑起来,其中一个“爆炸头”还回头冲美美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气得美美直跺脚,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
“算了,别跟这帮混混斗气了。”小朵说。
“奶奶的,都把校园当F1跑道,把自行车当法拉利飚了,下次再撞上他们,非抽死他们不可。”
小朵笑笑,想起刚提醒自己的人来,她扭脸看见十几米外正站着一个男生。
“是他?”一看到那个竹竿一样身材,小朵立刻呆住了。
随后,她走过去,问:“刚才是你提醒我的吗?”
瘦男孩点点头,眼睛却紧紧盯住小朵。那眼神很古怪,好像是在观赏一件遗失了好久的文物。
这眼神也让她很不自在。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小朵决定刨根问底再探个究竟。
“您叫什么名字?”小朵小心地问。
“黄海洋。”瘦男孩简单地答道。
“我叫杜小朵。”小朵指了指美美道,“她叫美美。”
“喂,快叫学姐。”美美嘴痒的毛病就又犯了。
“你是哪个系的?”
“考古系。”黄海洋慢腾腾地答道,又补充了一句,“大四。”
“考古系的,那你知道网络流传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就是食人山古墓挖掘呀!”
“你怎么知道的?”黄海洋略显惊讶地问了一句。
小朵从没听说过这件事,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美美的话马上便多了起来:“地球人都知道,那事儿早在网上传开了,天涯论坛的点击都过万了。三死一伤,其中还有你们系的胡教授,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天妒英才啊!网上人都说,他们一定是中了什么诅咒。也许你不知道,食人山那地方邪乎着呢!”
“这……这,我真不知道。”黄海洋听了美美的话,突然变了腔调,眼神也变得更加怪异。他又盯着美美看了一会儿,之后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再恐怖的事情我们也经历过。”美美有些沾沾自喜地说道,然后朝小朵一笑。
小朵拿美美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你就显摆吧,哪次遇见突发事件,不是你第一个惊声尖叫的?
黄海洋僵硬的神情凝固了一会儿,他的脸庞立即重拾微笑,问美美:“听说那个地方本来就很邪门……是真的吗?”
“嗯,那是真的哦。虽然报纸上不敢大幅报道,但只要去网上百度百度,就会搜索出一大堆东西来。说真的,你们考古的地方,我觉得不是一般的邪,那可是引发一连串诅咒骚动的源头。”
“美美,你胡说什么呢?”小朵瞪瞪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还有啊,那些死法也很怪异,如日本无头木偶、印度通天绳、死亡钉床、利剑穿喉……”
美美在说明这些人悲惨的死法之间,黄海洋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
“更吓人的是,那些死去人的尸体都没找到,有没有变成幽灵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于那种地方,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黄海洋皱起眉来,毛骨悚然似的环视四周,美美觉得满意极了。
“美美,你再说我可生气了。”小朵简直无法忍受了。
“不说就不说。”美美吐了吐舌头道,“黄海洋同学,你别看小朵人长得漂亮,她可是是个谜一样的女孩,而且还有着许多诡异的传说呢。”
“是吗?”黄海洋又盯住了小朵。
小朵有些难为情,赶紧瞪了美美一眼,说:“大嘴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美美“咯咯”地笑起来,又变本加厉地问:“师兄,你有女朋友吗?”
黄海洋没料到美美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半晌之后,摇了摇头。
“巧了,我们家小朵也是单身啊!”
黄海洋这才明白美美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别闹了,人家好歹是师兄。”小朵尴尬地恨不得变成穿山甲,打个地洞钻下去。
“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看着黄海洋的窘状和小朵“义愤填膺”的样子,美美觉得谈话进行不下去了,只好耸耸肩,一脸失望地说:“真不好玩,没意思,小朵,我们回去吧。”
小朵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对黄海洋说:“师兄,那我们先走了,有时间再聊啊。”
黄海洋点了点头,看着小朵和美美并肩而去。他不得不承认,小朵的模样,的确美得惊人,让他看得全身血液沸腾。可惜啊……
美美走了几步,赶紧回头说道:“师兄,回去多补充补充营养,以后我给你介绍个MM,还有啊……”
“看来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小朵说完,一把捂住了美美的嘴巴,直到对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才放下手。
“刚才你干吗跟我过不去,我惹你了吗?”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是替你的终身大事着急啊。“
小朵“呼”的一下卷起衣袖嚷道:“好,好,好,你竟敢嘲笑我杜小朵没人要,你死定了。”
“别,好姐姐,我知错了。”美美退后几步,笑嘻嘻地说,“其实啊,我就是想逗逗他,我看这小子一直盯着你,想必是看上你了,估计现在正异想天开呢。”
“少胡说八道了,求求您高抬贵手,别总拿姐妹寻开心。”
“你不会还惦记着那个凌飞不放吧?”她看着小朵的表情,小朵和往日一样,还是那么笑颜如花,但怎么看,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小朵立即扭转话题道:“好了,好了,说说你跟那个宋大队长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也没见他给你打电话,我都想替你打抱不平了。”
“他给我发过短信,说他现在有新案子,太忙了。”
“借口!什么案子比我们美美还重要?”
“我猜估计先前魔术社那案子还没结,这下又死了几个,唉,可怜的宋驰,怎么怪事都让他给赶上了。唉——”美美对天长叹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宋驰从没向我透露过。”美美停顿一下,轻声道:“你说,这事儿跟你祖先有关系吗?还有那个神秘的古墓。”
这话触动了小朵的心事,过去的一切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快速放映着。本以为食人山古墓的塌陷已经埋葬了一切,岂料扑朔迷离的事情又纷至沓来……这是一段小朵不太想回忆的往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往前走。
尚未走出几步,一个喊声叫住了她们。
“喂,等一等!”这是一个男生的洪亮声音,小多和美美听后立即止步,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个子的陌生男孩,手中捧着一大束鲜花,赫然一副追求者的样子。再看此人,长得还满帅的,有着古天乐一样的古铜肤色,张东健一样的精致五官,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逼人。
两人微微一愣,还是美美最先反应过来,偷偷对小朵说:“嘿嘿,估计是个慕名而来的追求者,看来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见那男生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鲜花一点点在靠近自己,美美心中已经乐得一塌糊涂,又对小朵说:“喂,见到帅哥要学会矜持,看我的。”
说完,她故意转过身,拿背对着那男生,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
然而,现实中很多情况与想像有所出入,这次也一样。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美美大为尴尬。那抱着鲜花的男生只是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径直走到了小朵的面前,把花凑近了,用最真挚的口吻向小朵说道:“嗨,你好,我叫邵一鸣,本校新闻系的,我注意你很久了,能交个朋友吗?”
美美呆若木鸡,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长这么大,她可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打击,她虽然称不上惊艳,但眼鼻的轮廓非常分明,修长的美腿配上紧身牛仔裤、T恤的轻便装扮,走在路上回头率也是70%。
小朵想笑却忍住了,对男生说:“交个朋友可以,但这花嘛,我就不收了吧。”
邵一鸣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捧着鲜花的手直哆嗦,但还是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道:“你就收下吧,要不我以后天天送花给你。”
“哟,还挺痴情的嘛!”美美冷笑了一声,酸溜溜地问,“你知道我们家小朵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吗?”
邵一鸣困惑地摇摇头。
“跟你恰恰相反的类型……就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一样,虽然长得很难看,但很有冲劲的那种。要说跟猪八戒有什么不同,就是在冲劲和勇猛之外还要加上一些知性的内涵。”
“我将来是理想是做一名记者,也很有冲劲啊。”
“呸,我看你顶多也就是狗仔队的料了。西方媒体理论认为,记者就是扒粪的,就是专扒社会最脏最黑的东西的。”
听到这话,小朵实在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邵一鸣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怎么了呢,刚才像一只苍蝇嗡嗡嗡,现在这么快就变哑巴了呀?”
“我……”
美美还想发泄自己的不快,被小朵一把拉住了:“好了,你这丫头也别太尖酸刻薄了,瞧把人家吓得。”
“怎么?心疼了?姑奶奶我就是想往他失恋的伤口上撒把盐,谁叫他刚才无视我的存在?”
“你也太小女人了吧。”小朵白了她一眼,扭脸对邵一鸣说,“同学,今天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有事先走了,拜拜。”
“拜拜。”
邵一鸣只能强颜欢笑,随后一脸惆怅地看着两个美女飘然而去的背影。
“等等!”美美突然掉过头,跑到他身边说,“把花给我!”
邵一鸣忙双手捧上。
美美一把抓过花,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邵一鸣目瞪口呆的表情。
小朵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我呸!”
“那你干吗要人家的花?”
“不要白不要,正好宿舍里有个空花瓶,嘻嘻。”
“切!花痴。”
小朵对她嗤之以鼻,心说,美美这丫头学习成绩没长进,脸皮倒是变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