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夏天行,心里的天平一直摇摆不定,一会想着答应吧,一会又想着会不会吃亏。
“哎,要是孟子涛能够早点过来就好了,或者晚点来也行啊。”
如果现在孟子涛不在旁边,他还没有这么大压力,现在嘛,自己如果做出了选择,瓷器有问题到还算了,万一瓷器是真品,自己可就亏大了。
思来想去,夏天行觉得对方开出的价钱还是少了一些,如果有30万的话,他也不会如此纠结。
因此,他试探着问道:“林老板,价钱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夏总,这个价钱我已经担了很大风险了,恕我不能再提高了。”
其实,林老板此刻也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件瓷器他也有一点看不太准,出价26万肯定是有风险的,但做古董生意的,哪能因为一点风险就不做呢?那些能够一目了然看出价值的器物,那又能有多少利润?大多也只能赚个辛苦钱罢了。
老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正是因为风险才能赚大钱,所以他才出26万这个价格,当然,这也已经是他的心理的底线了,如果夏天行愿意的话,那自己就接下这件瓷器,想要再高一分,他都不可能会同意的,不然对他来说意义就不大了。
见林老板态度坚决,夏天行犹豫了良久,这才在大家注视下同意了:“成交。”
“成交。”林老板笑着跟夏天行握了握手。
成交了,夏天行反而不想知道这件瓷器到底是真是假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只不过大家都等着孟子涛点评,他也不能扫兴。
当然,现在瓷器已经为林老板所有,林老板开口道:“孟老师,还要麻烦您点评一二了。”
孟子涛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把瓷器拿到手上,事实上,他就算不上手,也已经知道了这件瓷器的真伪。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果马上就给出答案,会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于是他还是里里外外地仔细看了一遍。
“嗯哼!”孟子涛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接下来,我简单说几句,如果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还请诸位能够斧正。”
大家纷纷表示孟子涛客气了,如果是以前孟子涛还没有出名的时候,大家还会以孟子涛的年龄论英雄,但现在再这么认为,那就太幼稚了,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
孟子涛开口说道:“我认为,这件青花鱼藻纹小缸算是可圏可点,只是离开门到代还有几分距离。”
林老板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话时,嘴巴都有些咧开了,但后面的话立马把他打回了原形。
而对夏天行来说,听到这个结果,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没有太贪心,不然“贪心”就变成“伤心”了。
在孟子涛旁边的元林开口道:“孟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件老仿?”
孟子涛点头道:“我认为不出意外应该是光绪仿康熙。”
“孟老师,打断一下,光绪仿康熙有这样的精品之作吗?”林老板提出了不同意见。
光绪时期的仿古瓷力追康熙、乾隆两朝瓷器,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为晚清时期日渐衰落的制瓷业算是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可谓是清朝制瓷业回光返照的表现。器型上,尤其是青花瓷在光绪朝得到再次复兴,大量烧制,且多仿前朝器型,尤以仿康熙青花瓷最多。
但两个时间的国力变化很大,工艺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而这件青花小缸,青花发色润泽亮丽,胎体厚重坚硬,画面布局疏密得体,林老板认为不像量光绪时期的风格。
还别说,持有林老板观点的也有两位,孟子涛笑着说:“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过《饮流斋说瓷》,其中就有记载载,‘近日仿康熙青花之品,亦有极精者’,这说明了这类专仿康熙青花瓷的官民窑作品,其实有一些能够达到康熙时期标准的‘极精者’,而这件就是其中之一。”
“我之所以这以判断,青花色料的问题正是其中之一,一般来说,康熙青花色料紧贴胎骨,发色清翠欲滴,色阶分明,甚至在一笔中也能分出不同浓淡的笔韵,素有青花五彩之称。而这件瓷器上的青花发色,虽然已经极力表现出康熙朝的特点,但色调之中还是带着一丝灰暗,具有晚清青花色料特点。而且釉色有漂浮不够沉稳之感。”
孟子涛侃侃而谈,对整件瓷器做出了详尽的点评,大家听了他的讲解,也都心悦诚服。
孟子涛最后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件青花鱼藻纹小缸还是可圏可点的,这类精品的价值上升空间也很大,虽然现在看来26万稍稍贵了那么一点,但以现如今古玩市场的发展趋势,我认为要不了三五年,必然到达甚至超过26万。”
林老板听了这番话,心里舒服多了,虽说他看错了,但至少没有买到一文不值的赝品,只不过现在的解决办法,也只能以时间换价钱了,希望能够如孟子涛所说。
而这个结果,也正是夏天行想要的,一来,他没有吃亏,二来林老板也没有吃大亏,如果直接打眼了,对接下来藏品的拍卖可就有碍了。
大家鼓掌,感谢孟子涛的讲解。
孟子涛向大家拱了拱手,表示客气了,随即让夏天行继续,他可看到桌子上还有几只没有打开的盒子呢。
对于孟子涛的到来,夏天行还是很开心的,别的不说,孟子涛看上的东西,肯定是精品,自己也能够因此获得较大的收益,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知道孟子涛的来意,他可不太相信,孟子涛会单单只是因为听说他的一些藏品要拍卖,就兴冲冲的跑过来。
于是,夏天行向大家说了一声,便把孟子涛带到一旁:“孟老师,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有什么事情啊?”
“主要有两件事情。”
“请说。”
“第一件事是,这位尹老先生和你父亲以前是好友,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断了联系,现在得知你父亲去世了,所以想去祭拜一下你父亲。”孟子涛指了一下旁边的尹建鹏。
夏天行看了尹建鹏一会,讶然道:“你是尹建鹏尹叔叔?”
尹建鹏连连点头道:“我是尹建鹏啊,想当初我回城的时候,你才三岁多,没想到一晃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是啊,我父亲生前经常念叨您。”夏天行连忙上前一步跟尹建鹏握了握手。
“我又何尝不想念他。”尹建鹏感慨道:“当初我们因为回城发生了一些矛盾,也算是阴差阳错,我因为工作的原因,被派到西部去了,后来再联系你父亲就再也联系不到了,没想到再次听到的,却是你父亲的死讯。”
说到最后,尹建鹏眼含热泪,心中五味杂陈。
夏天行说:“哎,其实,当时是因为我父亲见回沪市没希望了,于是就去走了路子,去冰城当了一名工人,期间他也联系过过几次,但每次都没有得到你的回音,以为你生他气。”
“我怎么可能会生他气哦。”尹建鹏苦笑连连:“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啊!”
接下来,尹建鹏从夏天行口中,得到了一老友的一些事情,看了一些照片,以及现在埋葬在哪个陵园,就提出了告辞。
目送尹建鹏离开,夏天行收拾一下情绪,又问孟子涛道:“孟老师,不知道还有一件是什么事情?”
孟子涛说:“答案就在这张照片里,不知道照片中那幅画你还收藏吗?”
夏天行拿过照片,有些讶然道:“孟老师,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啊,是尹叔叔送给你的吗?”
说话间,夏天行心里有些疑惑,因为他见这张照片挺像是他家的那家,怎么会跑到孟子涛手里。
孟子涛摇了摇头,把得到这张照片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并把那本笔记本拿了出来。
听说是这么回事,接过笔记本的夏天行相当无语:“肯定是我妈,老糊涂了,收拾我爸遗物的时候,直接把它当成垃圾给卖了。”
孟子涛微微一笑,这本笔记本也有些年头了,被老人当成垃圾扔了或者卖了也是很正常的。
就听夏天行接着说道:“至于这幅画,我有一些印象,应该还在,只不过他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实在不好转让啊。”
孟子涛在得知夏家的情况后,就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夏家有钱,生活并不困难,不卖画是非常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先去找尹建鹏的原因。原本见夏天行出售自己的藏品,他还挺高兴,只是没想到还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过,想让孟子涛放弃是不可能的,于是他说道:“夏总,那能否让我欣赏一下这幅画作?”
如果夏天行真得不卖,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好在他拥有异能和过目不忘两件大杀器,就算买不到手,可能也没关系。
对于孟子涛这个要求,夏天行还是可以答应的:“好的,没问题。”
“夏总,这事不急,先去处理了剩下几件藏品再说吧。”
“好。”
两人又回到桌前,接下来,夏天行继续拍卖藏品。
夏天行的收藏还是比较专一的,除了一件是玉器之外,剩下三件都是瓷器,估计他平时就是以收藏瓷器为主。
只是让孟子涛有些不明白是,夏天行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藏品处理掉,他先前明明调查到,夏家没有什么金钱方面的急用啊。
言归正传,孟子涛对玉器还有两件瓷器并不是很感兴趣,于是并没有参加竞拍,然而,当最后一件瓷器出现时,他心里却微微一怔。
这是一件五彩海水鱼纹盘,盘心以青花于双线圈内绘一大株莲花纹,盘外以红彩绘鱼纹,以青花勾边和绿彩绘海水纹,波涛翻滚,五条红鱼均匀分布于海浪之上。底以青花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二行楷书款,双圈青花栏。
整器釉面光洁,绘工传神,鱼儿皆栩栩如生,且红绿二色相得益彰,又有淡雅的青花配饰,加上莹润的透明釉作底,看起来是明代官窑的精品之作。
夏天行介绍道:“这件瓷器,是我从羊城一位客户手里得到的,不瞒各位说,当时我当它是宣德五彩,用相应的价钱买下的,然而,等回来之后,经过朋友鉴定,却发现它并不是宣德五彩,我打眼了。不过,经过几位朋友以及我邀请的专家判断,它应该还是一件明官窑作品,只是用的寄托款。”
马上有人就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官窑用寄托款?这种情况我以前还真没见过。”
就听夏天行解释道:“我之所以说它是弘治官窑,因为器物圈足比较光滑圆润,足墙较成化时矮,内墙直立,深浅不一。盘凹底,釉汁纯净,浑厚的卵白釉和青白釉较多,特别在聚釉处闪淡淡的青色,釉面肥厚滋润。这些都符合弘治官窑瓷器的特点。另外还有一处关键原因,它的青料使用的是平等青。”
虽然夏天行言辞凿凿,但大家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
元林开口道:“孟老师,你觉得呢?”
孟子涛回道:“弘治时期曾烧造过‘大明宣德年制’寄托款的官窑瓷器,应该是正确的,我手机里还有实例图片在。”
“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元林连忙请求,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孟子涛笑着表示没有问题,打开手机找出相关的照片:“图2中的标本是一块带有弘治官窑款识的青花瓷器,与图1中的标本非常相似。修足同样归整,胎体掏洗精细,胎质洁白细腻,釉色偏灰青,底也有下凹现象。不同的是一个是‘大明宣德年制’款,一个是‘大明弘治年制’款。”
“而近观两款,虽有两字不同,但无论在字体风格和用笔,还有布局上都有相同之处,字体都显得俊秀,笔画比较纤细,‘大’字的横画较短,结体瘦长,‘制’字下面的‘衣’部的横画常常超过上面的‘制’部……由此可以确定寄托款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