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文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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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后的红粉艳照(2)

旧时的成都扬州台基大概可以分为五个等级。一等就是三姨妈所开设的,在成都仅此一家,最为有名。在此出入的嫖客一般都是坐汽车的阔人。这间妓院排场大,花费高,姑娘的容貌和才艺也较出色。二等扬州台基在成都大约有四五家,比较有代表性的要数燕鲁公所的朱美云家。来往于这些台基的大多是坐私包车的商人和阔人,一般流氓、地痞不敢光顾。三等扬州台基的数量则较多,包括西御西街同春里的十几家和其他一些地方的单门独户的台基。这里的妓女主要是卖唱、出夜条子、陪客人摆鸦片烟盘、过夜等,是下等军官和袍哥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四等台基和五等台基主要集中在如是庵街和书院南街,在此出入的大多是小商小贩、小职员等。末等台基的妓女生活悲惨,为了生存,常常于黄昏时分到春熙路、总府路、东大街等热闹处所去拉客,拉到一个客人,一夜只能得一两元钱。如果一两天没有生意,还会遭到鸨母的毒打和辱骂。很多妓女由于廉价出卖肉体,频繁无度,往往染得满身疮毒,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花老四之死

妓院历来是藏污纳垢之地,除了满足嫖客的兽欲,同时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是非之地。旧成都著名的鸨母花老四之死,就是这种是非争斗的变相结局。

花老四三十来岁,原为汉剧演员,论姿色只算中等,但此人工于心计,在官场中如鱼得水。自从她在帘官公所开了一家高级妓院以后,这里就成了大烟贩大军阀们的安乐窝。花老四所开妓院富丽堂皇,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又专门在兴禅寺附近开了一道后门,辟出两间隐蔽的停车房,专供军政要人出入。妓院中专门接待客人的地方,按客人的等级分为三等:第一等装饰豪华,富丽堂皇,专门接待有头有脸的军政要员;第二等有宽敞华丽的大客厅,可接待一般有身份的客人;第三等则设置密室回廊,专供胆小怕事的大商人享用。妓院中三四十位姑娘都年轻貌美,打扮得既大方又妖艳。除此以外,妓院还聘请有高级厨师,能做出滋味绝佳的山珍海味,其余烟、酒、糖果等都是市面上少见的高档品,极尽奢华之能事。

常在妓院中走动的,有雷、马、屏、峨和西康一带的大烟土贩子,他们长期在此包房,一方面享受温柔富贵,一方面干着贩烟走私的勾当。此外,一些军政要人也常常光顾。有一次,省禁烟督察处缉私队接到密报,说有一大批烟土运抵成都,窝藏地点就在花老四的妓院里。缉私队长闻讯后,带领手下弟兄风风火火赶到帘官公所花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行辕主任贺国光的副官魏达俊吸着烟在屋檐下徘徊。队长不知就里,点头哈腰上前向魏副官报告,说是接到密报前来缉私的。魏副官白了他一眼,指着院中停放的一排小汽车说:某主任、某司令官天天都在这里应酬,哪来的什么烟土?你到别的地方去查吧!缉私队长大气不敢出,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花老四除了在烟和赌两项上抽头以外,还负责为一些头面人物寻找漂亮少女嫖宿。据说有一次替一个司管区司令找到一个女中学生,光是赏钱就够她三个月的开支。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花老四常干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自然也得罪了一批人。刘湘死后,蒋介石为了控制四川局面,指使军统特务打进花老四的淫窝,刺探川康军政情报。军统物色到一个英俊潇洒的特务,名叫陈祥云,让他通过男色去勾引花老四上钩。这一招还真见效,花老四虽是半老徐娘,但见了这么一个既标致又知趣的小伙子,也难免春心荡漾,便把刘湘死后川康一些秘密的人事问题,都当作枕边风吹进了陈祥云的耳朵里。结果军统按照这些情报,很快瓦解了泸县、宜宾一带军阀的武装。

川康旧将——师长彭光汉对此极为愤怒,示意某副官之弟杀掉花老四,以除祸根。恰好这个副官的弟媳曾被花老四设计诱奸,因此闻听此令即邀约金堂县土匪,于一日清晨潜入花老四家,将睡梦中的花老四从热被窝中提出来。花老四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以为遇到了打家劫舍的土匪,急忙打开保险柜,叫来人把所有的金银现金都拿走。但副官之弟红着眼睛说:“老子不要你的臭钱,只要你的狗命!”说罢,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尺多长的杀猪刀就割断了花老四的喉咙,接着,又连捅四刀,这个在花柳行臭名昭著的婆娘蹬几下小腿,便一命呜呼了。

成都改造妓女实录

1950年9月,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在人民公园召开声势浩大的公判大会。罪犯中除了地痞流氓、特务军阀,还有两个妓院老板,一个是在鼓楼洞街天灯巷开设“政治妓院”的何知言,另一个就是在槐树街11号开扬州台基的著名的三姨妈。

何知言所开“政治妓院”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恶事,她手里掌握着一大批红粉佳丽,专门提供给军警宪特头目和黑帮老大,陪他们喝酒跳舞、赌博玩乐。何知言有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头衔,叫做“成都妇女协会会长”,实际上,她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母狼,被她打死的妓女有七八个,而且还逼良为娼,破坏革命,策划骚乱。由于罪大恶极、劣迹斑斑,所以在公判大会上她当场被宣判处以死刑。

三姨妈本名管金凤,逮捕她的那天,她特意打扮得妖妖娆娆,描了眉化了妆,穿了一件又花又露的旗袍,一脸的不在乎。的确,新中国成立前她进警察局也不是一回两回,每次都是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人疏通关系让她毫发无损地出来。但这次不一样,她不知道新政府和旧政府完全是两回事。当她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审讯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飞了一个媚眼道:“我叫三姨妈,那么出名的大美人,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审讯员把桌子一拍:“三姨妈!鬼姨妈!老老实实交代你的姓名。”她又嗲声嗲气地说:“人家叫管金凤嘛。”审讯员又问她多大岁数。管金凤又嬉皮笑脸地答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都四十二了,你说是个什么?”年轻的审讯员“哼”了一声,将她一番打量:只见她丹凤眼,柳叶眉,细腰身,眼睛里的秋波还很麻人。“老实说,究竟多大岁数?”“哎呀,我刚才说错了,还有三天满四十七!”审讯员怒不可遏,又大声问了一次。这回管金风干脆伸出五个指头。

就是这样一个负隅顽抗的人,在听说何知言被枪毙以后,也吓破了胆。在十五年的服刑期间,她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以前所犯的罪行,还把隐匿的黄金和盐市口的一栋洋楼主动交出。在筑路支队劳改期间,因表现好,八年后得以提前释放。

1951年,成都妇女教养院一共收留了两百多名娼妓,对她们的改造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有个叫黄燕的旧时代妓女,人长得漂亮,但常常旧病复发,有一次竟然谎称肚子痛,在蹲厕所的时候把一名男干部诓进厕所,搂着不放。等男干部推开她出去以后,她还在厕所里浪声浪气地说道:“傻瓜!让你捡便宜你都不要!”当天这个黄燕就被戴上手铐关了禁闭。第二天,教养所的女干部找她谈话,问她为什么要拉干部下水。她竟然理直气壮地说:“过去我这招百用百灵,从来没有放空过,你是女的,还不懂窍门?”气得女干部骂她:“少给我耍流氓!”黄燕也不发火,而是哈哈笑道:“耍流氓?我本来就是流氓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耍流氓!”一句话气得女干部脸色铁青。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教育,这个冥顽不化的黄燕终于认识到:“过去人们都骂我们是贱货,以为我们从娘肚皮里出来就下流,其实我们都是被旧社会逼的。哪个人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谁愿意好端端的身子让人糟蹋?如今人民政府收容我们,给我们出路,我们应该接受教育,争取早日出去找个正儿八经的男人,过上当家做主的日子。”

通过改造,旧社会受人欺压的娼妓们相继获得自由,有的成了家,有的找到了正当的职业,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