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命令:“你们尽快写一个名单给我,凡是参加卫星工作的单位和个人,都要严密加以保护,不得受任何干扰。否则,将以军法论处!”
1968年10月17日,美国“高跟68”核战争演习开始。
伍尔德将军说:“代号‘高跟’的核战争演习,从1961年就开始进行,以中国为假想的敌人,这次演习依然如此,假设以朝鲜战争为导火线,诱发了美国和中国直接交战。先进行一段常规战争,然后由美国核潜艇首先对中国发射‘北极星’导弹,射程为两千八百公里,当量为一百万吨……”
1968年12月4日夜。兰州军区招待所。会议室。
李觉把大胡子一抹:“这次试验任务总算安排好了,明天回北京好好睡上几天,然后向总理汇报。”
王淦昌:“在火车上就可以睡嘛。我建议,一到北京,就向总理汇报。”
李觉:“那好,分秒必争。这些日子,大家太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人们纷纷离去,只有郭永怀一个人坐着不动。王淦昌走过来:“郭老弟,你怎么啦?”
郭永怀:“我要乘飞机走。”
王淦昌:“有急事?”
郭永怀:“导弹、卫星,有很多力学方面的问题,等着我回去研究。再说,总理一再要我们认真总结一下七次核试验的经验。事情一大堆,时间不够用啊!”
王淦昌:“可总理再三叮嘱我们尽量不要坐飞机,安全第一!”
郭永怀笑道:“哈哈,老兄,你忘了,我是搞空气动力学的,原来是搞航空的,应该带头坐飞机嘛!”
王淦昌:“在火车上,除了睡觉,照样可以动脑子,总结经验嘛。”
郭永怀:“从兰州到北京,坐火车太慢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一定要坐飞机!好吧,我先到北京,等着欢迎你们!”
1968年12月5日,郭永怀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
在烈火中,郭永怀的怀里紧紧抱着装有核试验全部资料的皮包。
周恩来在打电话:“彻底查清飞机失事的原因!”
1968年12月13日。中央专委会会议。
“郭永怀同志不幸遇难,我很难过。让我们为他默哀!……”周恩来起立,全体人员低头哀悼。坐下后,周恩来说,“这次要开两天会,听取和讨论钱学森同志关于C型导弹中程地地导弹的试验报告。我认为,不管什么人捣乱,我们都要排除干扰,大胆实践。要知道,美帝、苏修都在磨刀霍霍。我们国家的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因此,国防建设第一,国家利益至高无上!”
1968年12月28日。人民大会堂。周恩来向国防科委、七机部的群众代表们说,C型导弹试验成功了!我代表党中央向大家表示祝贺!这次试验,正是七机部武斗打得最凶的时候搞的,许多部件不合规格,但为什么还能上天?靠的是我们工人阶级。老工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检查了多次,发现二百多个问题,最关键的有七十多个,一个一个把它解决了,有些部件是重新搞,所以试验成功了。因此,我们要向伟大的中国工人阶级致敬!
全场起立,热烈鼓掌。
黑龙江。1969年3月,苏联军队入侵珍宝岛,出动飞机、坦克、装甲车,掩护步兵进攻,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多人。
毛泽东发出号召:“要准备打仗!”
天空浓云密布。
海上巨浪滔天。
苏联一架架飞机起飞,在空中演习。
苏联一辆辆坦克开动,在边境挑衅。
苏联将军们在开会,策划对我国进行核打击,在中国西北地图上画了一个个红色箭头。
华盛顿。1969年8月。苏联驻美国大使多勃雷宁在打电话:“为了摧毁中国的核武器,我们将进行一次‘外科手术’!”
美国安全特别助理基辛格在打电话:“请耐心等待,大使先生,我们需要慎重研究!”
白宫。美国总统尼克松和基辛格在紧急磋商。
基辛格连连点头。
尼克松:“行动吧,博士。”
基辛格刚欲离去,尼克松打了个手势,指着桌上的电话。
基辛格当场拨动电话,有意“泄密”。
《华盛顿邮报》流水一般从印刷机里纷纷落下。
大字标题《苏联欲对中国做外科手术式的核打击》赫然在目。
北京。京西宾馆。一场激烈的争论在进行。
空军司令吴法宪把桌子一拍:“姜圣阶,你好大的胆!林副主席的命令,你竟敢不执行?”
姜圣阶:“吴司令,我们要讲科学。请你向上反映:原子能工厂不能搬迁!如果硬要蛮干,不但给国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要使我国原子能工业的发展推迟若干年,还可能造成放射性污染,给人民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
吴法宪:“好了,好了,我听够了!会差不多开了两个月,现在只有强制执行,就是用炸药炸,工厂也得搬到三线去!”
姜圣阶:“吴司令,你说用炸药炸原子工厂,那不就是炸原子弹吗?仗还没有打,就自己炸自己,这恐怕不是林副主席的命令吧!”
他的幽默引起人们一阵笑声。
吴法宪恼羞成怒,骂了一句:“放屁!”拂袖而去。
1969年8月12日。中央专委会第二十次会议。
周恩来:“七机部两派长期闹派性,严重影响国防尖端工作,使卫星不能上天。现在,要下一道死命令,‘651’试验项目,要求一个星期搞出来。由钱学森挂帅,杨国宇为政委,你们两个负责。你(指杨)是政治保证,他(指钱)和其他专家要是被人抓走了,我拿你是问。”他又面向钱学森,“从现在起,你由我直接领导,一切听我的指挥!”
周恩来把一个信封交给杨国宇:“这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几百名工程技术人员名单,他们都是国防科研的尖子,如果有人要武斗、抓人,可以用武力保护。”
李觉:“林彪同志下令,甘肃、内蒙古的原子能工厂,1970年内全部迁往三线!”
周恩来:“这样,核燃料生产就要长期中断,这将给核工业带来多大的损失?”
李觉:“无法估量。”
周恩来毫不含糊地说:“一线工厂不能搬,要继续生产,加紧多生产、多储备。同时,为了战备,必须抢建三线工厂。”
1969年9月11日。北京飞机场。
苏联总理柯西金走下飞机。
周恩来和柯西金握手。
机场会客室。周恩来严肃地说:“你们说,你们要用先发制人的手段来摧毁我们的核基地,如果你们这样做,我们就宣布,这是战争,这是侵略,我们就要坚决抵抗,抵抗到底!但是,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要把这个话告诉你。”
柯西金一声不吭,默默地听着。
中南海。四位老帅正在座谈。
陈毅:“中苏首脑会谈震动了全世界。一旦举行中美首脑会谈,恐怕连地球都要震动得发抖了。”
叶剑英:“尼克松想拉中国,压苏联。”
聂荣臻:“苏联最怕中美缓和。”
徐向前:“苏联向我们一手挥舞核大棒,一手又伸出橄榄枝。”
聂荣臻:“要警惕。有备无患啊!”
夜。周恩来在灯下看着由陈毅定稿的《对目前局势的看法》,突然抬头看见聂荣臻走来:“啊,聂老总,这么晚了!……”
聂荣臻:“睡不着呀。我想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周恩来:“我替你说了吧——国防尖端务必要抓得很紧很紧,因为这是中华民族命运之所系,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聂荣臻紧紧拉着周恩来的手,眼眶里滚动着泪珠……
戈壁滩。原子能工厂。
军管组长悄悄说:“姜总,总理下令,工厂不搬了!你胜利了!”
姜圣阶激动得抓着他的膀子直摇晃:“太好了!太好了!”
军管组长小声说:“在北京,我真为你捏一把汗呀!万一真的打起仗来,工厂不搬而受到损失,你是要掉脑袋的呀!”
姜圣阶:“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我唯一要坚持的原则就是——实事求是!你说是不是?”
军管组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也豁出去了!就是掉脑袋,也要实事求是!”
1969年9月22日。全军战备工作会议。
周恩来讲话:“目前国际形势紧张,我们要准备打仗,特别要防止敌人突然袭击,全军要高度警惕,严加戒备”
1969年9月23日,周恩来又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按着电话。
这一天,中国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次地下核试验。
1969年9月29日,我国在西部地区上空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新的氢弹爆炸试验。
周恩来向张蕴钰、李觉、王淦昌、朱光亚、邓稼先、于敏、黄祖洽等人热烈祝贺。
1969年9月30日夜。周恩来在打电话:“你再说一遍!”
总参谋长黄永胜在打电话:“为防备国庆节敌机轰炸,林副主席指示把密云水库存水放掉。”
周恩来在电话中坚决表示反对:“那样做,会淹了下游的居民群众,不行!你马上报告林彪同志,我连夜约水利部的负责人开紧急会议。”
1970年4月14日。
钱学森、李福泽等一行乘专机抵达南苑,从飞机上下来,又分乘几辆小汽车,直奔人民大会堂。
此时,周恩来正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里空空荡荡的,窗外传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的口号声,锣鼓声、高音喇叭声刺耳不绝,使他感到心烦。他关了一个窗户又一个窗户,直到所有的窗户全部关上,他才坐到沙发上,闭目沉思。
人们陆续走来,发现周恩来坐在沙发上睡觉,谁都轻手轻脚,生怕把他惊醒。
周恩来醒了:“啊!大家请坐,请坐!”
钱学森走上前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恩来:“怎么?你好像病了?”
钱学森:“没有。”
周恩来:“一切正常?”
钱学森:“是的。”
李先念、余秋里、李德生等先后来到,周恩来招呼他们:“来来来,这边坐。卫星要上天了,也许这是中央专门委员会最后一次会议!”
大会堂外,聚集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被造反派推出来当头头的、用黑布蒙着一只眼睛的老武。他说:“我们要见周总理!”
解放军值班军官客气地说:“不行。总理正在开会!”
大厅内。周恩来在笔记本上记着。
钱学森在汇报。
李福泽在汇报。
任新民在汇报。
杨南生在汇报。
轮到年轻的戚发轫了。他站起来,打开《毛主席语录》,正要往下念,周恩来说:“直接讲卫星,语录就不要念了。”
大会堂外,老武等大声嚷嚷:“我们要见周总理!”
一队解放军走来,拦在门口。
大厅内。孙家栋站了起来。
周恩来惊喜地说:“这么年轻的卫星专家,还是小伙子嘛!到前边来!”
孙家栋走到前边。
周恩来:“你们要讲,还存在什么问题?”
孙家栋突然喊了一声:“周总理!”
周恩来:“小伙子,有什么话,说嘛!”
孙家栋:“不知什么时候,卫星上许多仪器,都被嵌上了毛主席头像,有的还刻有毛主席语录,这对卫星本身有影响!”
周恩来在大厅内走了几步,严肃地说:“头像、语录,我看就不用了吧。搞那个有什么好?万一掉下来,人家还会笑话!”他指了指大厅,“你们看人民大会堂,哪儿也没有毛主席头像、语录,不能搞得太庸俗了嘛!”
此时,钱学森站起来:“总理,为了使卫星上天后能奏响《东方红》乐曲,大家想了很多办法。”
周恩来打断了他:“让卫星唱《东方红》,中央有文件吗?”
一听这话,全场都愣住了。
吴法宪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总理,中央有过文件。”
周恩来沉默不语。正在这时,中央乐团指挥李德伦匆匆走来,送上一份材料。周恩来看后,大发雷霆:“‘风在吼,马在叫’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改成‘红旗飘,军号响’?《黄河大合唱》必须照原样唱下去!永远照原样唱下去!”
李德伦笑眯眯地离去。
周恩来又问:“还有没有问题?”
钱学森:“有。为了奏响《东方红》,我出了一个点子,在第三级火箭上加了一个‘过载开关’,地面做过试验可行。可是,大家担心到了天上,这个‘过载开关’要是发生故障,《东方红》乐曲奏不出来,怎么办?有人主张不要,有人主张保留。这几天,我就为这个小开关愁得要命!”
周恩来:“哈哈,一个大科学家,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开关难住了。我要再一次问问各位专家,你们认为火箭卫星到底可靠不可靠?”
众:“可靠!”
周恩来:“既然你们认为可靠,那我认为这个小开关可以不要!”
钱学森松了一口气,人们也觉得轻松了。
但是,周恩来却说:“不过,我还要向中央报告,再正式通知你们。”
戚发轫一听急了,站起来就问:“还要向中央政治局汇报?”
周恩来:“是的,怎么?”
戚发轫:“总理,不行呀!时间来不及了!”
周恩来:“为什么?”
戚发轫:“卫星上的蓄电池只能存放四天。”
周恩来:“为什么不能多几天?”
戚发轫:“我们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周恩来:“做事要留有余地,要两手准备嘛!你们马上写一个书面报告。”
李德生站起来:“总理,京西宾馆的会在等着。”
周恩来站了起来:“好吧,你们今晚很累了,留下来好好休息,明天飞回基地,白天降落很安全。”他和人们一一握手。徐肇孚由于激动,保密笔记本掉在地上,周恩来从地上捡起来,握住他的手,“徐肇孚同志,这可不能丢啊!”
1970年4月24日15时50分。
中南海西花厅。周恩来在打电话:“毛主席已经批准今天晚上发射卫星!要一次成功,为祖国争光!”
北京。罗舜初拿着电话:“总理,我马上告诉发射场!”
东风基地。发射场上,一片紧张而有秩序的气氛。人们都在忙碌着、奔跑着,只有钱学森一个人在来回踱步。
晚8时,传来“一小时准备”的口令,钱学森望着天空,满天还是乌云滚滚。李福泽心急如焚,忽然有人奔来报告:“应答机信号丢失!”
李福泽奔进地下控制室。沈震金等慌成一团。
沈震金哆哆嗦嗦说:“李……李司令!”
李福泽大吼一声:“慌什么?沉住气嘛!需要多长时间?”
沈震金终于冷静下来:“得半个小时。”
钱学森、李福泽等在发射场上紧急开会。
钱学森平静地命令:“推迟发射。”
李福泽在电话中说:“请报告总理:推迟发射!”
北京。罗舜初:“我马上报告!”
钱学森背着手,在发射架下来回踱步。
李福泽心急火燎,几次掏出香烟,又几次塞回口袋。
发射架下,周恩来提出的“安全可靠,万无一失,准备入轨,及时预报”十六个大字,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北京。周恩来在打电话:“不要慌张,不要性急,要沉着、要镇静,争取一次成功!”他放下电话,独自在听《黄河大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发射场上像传口令一样,一个传一个:“周总理指示,不要慌张!”“不要性急!”“争取一次成功!”
静静的夜。天空的云突然散了,星星在闪烁、在微笑。
21点34分。站在潜望镜前的“0”号发射指挥员杨桓下达命令:“一分钟准备!”
倒计时计数器闪现出“0”字,传来杨桓的口令:“点火!”
胡世祥用力地按了一下电钮。
火箭发动机顿时喷出橘红色的火焰。
21时50分,在一片寂静中,广播喇叭传出卫星上的《东方红》乐曲声。
在《黄河大合唱》的歌声中,人们欢呼跳跃,紧紧拥抱。
钱学森哭了。
李福泽哭了。
任新民哭了。
孙家栋哭了。
戚发轫哭了。
王旗抱着小杨?巴特尔哭了。
卫星飞过圆明园遗址上空,飞过天安门上空,飞过香港、澳门、台湾上空,飞过美国“自由女神”像上空,飞过鸦片战争抗击英军的炮台上空……
在天上的《东方红》乐曲、地上的《义勇军进行曲》和《黄河大合唱》歌声中,炎黄子孙们欢呼雀跃。天上人间,山呼海啸,交织成一首20世纪独特而美妙、壮烈而辉煌的、惊天动地的“中国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