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石蜂的苦难(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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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褶翅小蜂

7 月份,我从卵石中把高墙石蜂的巢给掰了下来,进行观察研究,就跟上面对卵蜂虻所做的一样。石蜂的茧里住着食客和食物两类居民。由于有很多茧,我从早上到正午已经拾到了好几十个。我用力敲打石头,打开蜂巢,取出茧子用旧报纸包起来,放进箱子里,然后立即回家。再过一会儿,天就会很热了。

在凉爽的屋子里进行研究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我刚知道,如果食物是悲惨可怜的石蜂,那么食客就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卵蜂虻的幼虫,它有圆柱体的身材、奶油般的皮肤和一种凸起的脑袋 ;另一种消费者依据其结构和形态判断,应该是一种膜翅目昆虫的幼虫—褶翅小蜂。

褶翅小蜂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小家伙,有许多好看的黑黄相间的条纹,凹陷的肚子末端圆滚滚的。肚子末端藏了一把马鬃般的纤细的长剑,它可以穿透砂浆,刺进它要放置虫卵的蜂房。在说它的产卵方式之前,我们来看看幼虫在石蜂家里是如何度日的。

这是一个光秃秃的虫子,既没有长腿也没有长眼睛,不知道的人会把它与另几种采蜜的膜翅目昆虫的幼虫混为一谈。它最明显的标志是穿了一身黄衣裳,皮肤油光光的,分节处关节凸起,从侧面的角度上看,背如同一道波浪。休息时,幼虫会蜷缩起来。它总共分成了 13 个体节,当然头部也算在其中。头在全身部位中是最小的,即使在放大镜下也看不到口腔里的任何结构,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一道红棕色的条纹。一个小小的圆形开口,两只极其短尖纤细的大颚。与此相反,壁蜂、石蜂、切叶蜂、土蜂、砂泥蜂和泥蜂,用肉眼就可以直接看清它们的口腔结构,尤其是大颚,一目了然,强健的大颚用来抓牢、碾碎和切开食物。那么,褶翅小蜂幼虫那些看不见的工具是做什么用的呢?

我们可以在它用餐的时候窥探其中的秘密。

与卵蜂虻一样,褶翅小蜂不吞食石蜂的幼虫,也不把它切碎成一块一块 ;它既不开肠破肚,也不用尾部的麻醉针插进去。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它也是采用跟卵蜂虻一样直到最后一口才采取了结束对方性命的进食方式。嘴贴在石蜂幼虫的皮肤上,随着褶翅小蜂慢慢地长大,石蜂幼虫逐渐扁了下去,但是仍然保持一丝的生命来维持食物的新鲜。最后,幼虫只剩下一张皮,泡在水中会变软,吹气后又成了不漏气的皮球,只不过这个皮球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这和卵蜂虻留下的皮囊差不多,不过褶翅小蜂的技术没有卵蜂虻精湛。卵蜂虻留下的只剩一颗白净的小粒,而褶翅小蜂常常留下的是一张脏兮兮的褐色的皮囊。由此可以看出,褶翅小蜂最后的用餐变得狼吞虎咽了,不再顾及皮肉会变质了。因此,我可以肯定,褶翅小蜂不会像卵蜂虻那样迅速地从食物中起身再重新进食。于是,我骚扰了它,它停了下来后,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进餐,显得犹豫不决。因为用的是那双细小的钩子钩上去的,不是用来亲吻的吸盘。

我想,它的那双细小的钩子就是大颚。虽然这两个大颚不能咀嚼食物,但完全可以像最细的针一样刺穿皮肤,然后褶翅小蜂就在两个几乎可以忽视的小孔里吮吸猎物的汁液。因此,大颚可以穿透皮肤,却并没有损伤内部,褶翅小蜂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吸干石蜂幼虫的,只不过是把卵蜂虻的吸盘换成了尖尖的针孔而已。虽然进食的工具变换了,但是同样能够使得食物保持到最后一刻的新鲜。

当石蜂幼虫一半成为流体,处在完全无意识状态时,褶翅小蜂的幼虫就在这个时候吸干了它。7 月的下半月和 8 月的上半月是它进食的黄金季节,我一直观察了近两个星期。在这之后,在石蜂茧里,只住着养得肚肥肠圆的褶翅小蜂幼虫,陪伴它的是石蜂幼虫留下的那张枯萎的肉皮。至多到了次年 7 月初,还保持着这种状态。

褶翅小蜂幼虫的蛹没有什么值得描述的地方,成虫孵化要到 8 月份,但是,褶翅小蜂从石蜂坚固城池中出来的方式,与卵蜂虻截然不同。它有强健的大颚,可以毫不费力就打通蜂房坚厚的城墙。在获取自由的时候,在 5 月,忙碌石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时,卵石上所有的蜂巢的大门都紧锁着,粮食也被吃得一干二净,石蜂的幼虫都躺在琥珀色的蛹里酣然大睡。原来它们都躲进了这些旧巢里,褶翅小蜂搁置一年多的屋宇只要不是很破,石蜂的子孙就不会嫌弃。对它们来说,不必去长途跋涉,不必四处开采泥浆,就可以得到一份丰厚遗产。

只要把这些蜂房重新修葺装饰一番,立刻就有一所自己的新家。此外,如果它喜欢远处开发,那么周围到处都是砂浆。言归正传,产卵临近了,在介绍它产卵前,让我们来仔细观察一下它的产卵器。

在身体背部,昆虫在腹节处陷进去一道直通胸节的沟,沟在又大又圆的末端裂开了一道很窄的细缝,看上去就像一个分成两段很细的凹槽。不产卵时,精细的产卵管就藏在这个细细的沟槽里,绕了腹节一周。在身体背面的中间位置有一道呈线形的栗色长鳞片,鳞片的末端连接在腹部第一节,鳞片的两侧延伸并紧贴在体侧上的膜翅。长鳞片的作用是保护下层的柔软的部位,产卵管就长在里面。这是一层保护甲,在不产卵的时候负责保护身体细嫩的部位,但是产卵时,它就从后往前摇摆,再恢复流线型的模样。

我用剪刀挑开这层鳞甲,让整个器官一目了然,然后用细细的针尖取走产卵管。贴着背的部分很容易取出来,但是夹在腹部末端凹槽里的部分很复杂,让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产卵管由三部分构成 :一个主要的产卵的丝状体和两个两边相对坚实的鞘。两边的鞘凹陷成半管道,产卵的丝状体就藏在这两个半管状勾在一起的通道里。这个双瓣鞘在背部是互相分开的,但是腹部连在了一起,连接在腹壁上。于是,形成了一条在两个保护层保护着丝状体的沟渠。这样也方便了丝状体从保护层里拔出来,一直到根部都很灵活自由。

在放大镜下看,这是一根比头发略粗但比马鬃略细的角质的圆硬丝,两端尖尖的有点粗糙,形成了长长的斜棱状。在显微镜下,可以清楚地看清这部分的结构,它完全不像起初看上去那么简单,而是后半部分呈斜棱状,由一系列套在一起的截椎构成,底部突出,整个结构如同一把磨钝的锉刀。

这段硬丝分成 4 个长度不同的块,两个长块以带齿的斜棱结束,合成很窄的一道沟 ;两个短块以齿尖突的结束,与最末端的锉相比要往回去一点儿,也合成一个半管道的沟。两个长块和两个短块相连,因此两个半管道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整管道。此外,两段短块可以在沟里始终竖直方向移动,而且块与块之间也会移动,它们的末端尖突基本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如果用剪刀截去活虫的输卵管,把它放在放大镜下观察,可以看到里面的半条沟凸出到外面那半条沟上,然后反复伸缩,同时从里面渗出可能是卵特殊附属器官的含蛋白质的液体。通过这种内沟与外沟的竖直运动以及内沟之间得到摩擦,即使在角质管道里没有肌肉收缩,也可以把卵运输到输卵管的末端。

只要在背部稍微用力压腹节,就可以看到第一腹节掉了下来,好像事先已被切开了一样。其实,在第一腹节和第二腹节之间有一个大裂孔,在一道薄膜下藏着高高鼓起的产卵管末端,这是丝状体穿过腹部在身体下方露了出来。因此可以看出,输卵管的出口是在腹部前端而不是在尾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靠近借力的位置,更省力也更有利于产卵。总之,没产卵时,产卵管绕了腹部一圈。从身体下面的腹部前段开始,从前到后地绕着腹节转,然后从后到前再绕回来,绕到几乎与起点同一个水平的地方,共有 14 毫米长,因此,它能在到石蜂巢里的探测的深度也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在上面的描述之后,我对褶翅小蜂产卵器还要做最后一点补充。

我肢解掉了它的头、腿和翅膀后,在它的身体上穿入一根大头针,可以看到产卵管的缝壁上出现了强烈的震动现象,从中间分成两半,然后又重新合在一起。另外,里面的丝状体也同样颤动着,不时从鞘中拔出、收回、再拔出,做着最后的产卵动作。产卵是昆虫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哪怕它们已经是气若游丝,也要努力完成使命。

褶翅小蜂同样对卵石石蜂和棚檐石蜂的巢情有独钟,我选择的对象是后一种,仅仅是为了方便观察褶翅小蜂重复产卵的动作。过去很多年了,我一直把从附近瓦上取下的棚檐石蜂的巢完整无损地保存在门廊下,并且每个季节都给我带来不小的收获。这篇关于褶翅小蜂的文章就是它的功劳。

为了和家里发生的情况相比较,我观察了自然条件下卵石上的情况。在似火的骄阳下,我满怀信心和热情,并换来了甜美的劳动果实,为了近距离看清昆虫的一举一动,我在地上整整躺了好几个小时,而我的狗布尔已经不堪忍受毒辣的太阳,垂着尾巴露出舌头,独自回到家里的石板上纳凉去了,它对近距离的观察一点也不感兴趣!而我结束我的观察时几乎也被烤焦了,全身晒成了褐色。我的狗背靠在墙角,四条腿平伸着,呼吸起伏,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是啊,我的布尔没有必要烤着炙热的阳光,为什么我要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布尔没用我的思想去探根追底?我为什么要关心食物以外的东西?学习有用处吗?现实的东西已经满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求真?为什么需要求知,而我的布尔却越过了这一阶段呢?为什么啊?我都被弄得晕头转向了,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

7月的前 7 天,我观察到了棚檐石蜂的巢有产卵的迹象。因为炎热,每天下午的 3 个小时都是异常地煎熬,自然也没带来大的收获,这样一直整整持续了 30 天。我看到两片蜂群最密集的瓦上有一打褶翅小蜂,它们缓慢、笨拙地钻探着蜂巢,用鞭节弯成 90°的触角尖轻轻地敲着蜂巢的表面。然后,脑袋一动不动地倾着,仿佛在探寻这里是不是它要找寻的地方,里面有没有住着肥胖酣睡的幼虫?因为从外面看这只是一层凹凸不平的石层,一点也看不出来。蜂房就处在这层泥层的下面,这是蜂群在筑巢最后的阶段必做的伪装。如果依照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合适的地点,我会用放大镜一点一点地探测砂浆,轻轻地敲击它的表面,听里面的动静。不过最终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相信肯定成少败多。

在我的判断和光学仪器都不能准确定位的情况下,褶翅小蜂却可以做到丝毫不差,它通过触角的指引进行精准的判断。找到合适的地点后,它现在抽出了长长的丝状体,通常从两条中足间开始。在第一腹节和第二腹节的背上裂开了宽度很大的缝,在缝的深处,丝状体的根部出现肿泡,但是前端还在不停地使劲插进石蜂坚硬的石灰壁里。肿泡内一刻不停地抖动,说明褶翅小蜂正在不停地用力,有点儿让人担心那个囊会因用力过猛而断裂,然而它却安然无恙,丝状体继续向里面插入。

为了使丝状体能不断地深入,褶翅小蜂将腿高高地吊起,尽量保持身体不动,辛劳的工作中它只会轻微晃动几下。我曾经看到过有的褶翅小蜂在 15 分钟就打通了石蜂蜂巢,因为它选择的是最薄最没有抵抗力的那一点,因此干得最迅捷。褶翅小蜂打通一次要耗费 3 个小时,对于观察者来说,这是一个漫长而耐心等待的过程 ;对于它自己来说,则要在这段时间保持纹丝不动,而且它更为渴望能给它的卵找到食物和遮掩物。这难道不比把一根头发插进石头里还要费力?虽然我们的手灵巧,但也做不到,然而,褶翅小蜂只要腹部动一动,辛苦一下就可以见缝插针。

虽然要穿透的蜂巢壁十分坚硬,但是虫儿一点也不退缩,始终兢兢业业,因为它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并且事实上它也堪称完美地完成了这项工作。然而,我却说不清楚它是如何做到的,因为探测深入的是水泥一样坚硬的物质,而且既没有孔也没有裂缝,我对它的探针钻探也没有丝毫的头绪。采矿工人一般是用钻头分化岩石再进入的,可是这种钻孔的方式到了这里就完全不适用了,因为蜂儿的产卵管的顶端是极端精细的。依我之见,这根极易折断的丝状体一定有一条现成的能够进入的裂缝,只不过这条通道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么,会不会在产卵管的针尖下渗透出一种能快速溶化砂浆的溶解液呢?也不可能,因为我在针管进入点的周围没有发现一点儿湿润的迹象。于是,我重新想到了裂缝,尽管我不能在石蜂的巢上发现它,但是换了一种情形,我却能够如愿以偿。斑腹蝇喜欢把卵产在芦竹茎里的冠冕黄斑蜂幼虫旁,我不止一次看见它将产卵管透过一条管的断层深入了进去。然而,砂浆的围墙不同于木质的芦竹,也许这一部分要留下一段空白。

7 月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花在了我家门廊墙壁上的瓦前,我在恪尽职守地做着产卵统计的工作。随着褶翅小蜂产卵期的结束,产卵管从蜂巢壁抽了出来,于是我用铅笔在拔出的地点标上了记号,并在旁边注上日期。这些数据留作褶翅小蜂全部工作结束时使用。

褶翅小蜂产卵告一段落了,我便开始观察被我用铅笔画得黑糊糊的蜂巢。我预想的第一个结果,使我的苦苦等待得到了一丝慰藉。在每一个产卵管拔出时被标黑的点里面,都一定有一个蜂房。然而,每个蜂房都是用墙壁堆砌起来的,蜂房与蜂房之间用一堵实心的墙隔开。此外,由于蜂儿在建造房屋的时候是毫无规律地随意建造,所以每个蜂房留下的缝隙情况都是不同的,到了最后还用了砂浆覆盖了整个蜂巢。这样构造成的蜂巢留下了空隙和实心的地方几乎差不多,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哪一部分是实心的,哪一部分是空心的。因此,我判断不出下面究竟是空空的蜂房还是厚厚的墙壁。然而,褶翅小蜂却能够判断得十分精准,我用铅笔的标记就可以证明,它始终准确无误地将产卵管插进蜂房里。可是,它是靠什么做出精准判断的呢?毫无疑问,它的信息来源是凭借两个极端精细的触角来感知蜂巢,探知里面的情况的。这两根神奇的触角感觉到了什么呢?是气味吗?肯定不是。我曾经就一直心存怀疑,现在更加否定这一点,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会在后面给出满意的解释。那么,是通过接收空的或者满的蜂房的不同回声吗?这是一个很可能的答案,如果不同的顶层声响不同,敏锐的触角是可以感知的。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触角到底有什么功能,因为人类没有这种灵敏的触角器官。虽然我弄不清它的具体功能,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它不是依靠嗅觉来感知判断的。

事实正是如此,我吃惊地看到褶翅小蜂用输卵管插进的蜂房里,大多数都没有它想要的石蜂幼虫。常常在石蜂的旧巢的蜂房里面堆满了残留的蜂蜜、枯死的卵。发霉变质的食物残渣、僵死的褐色幼虫、未羽化出来就干死的成虫,以及从粗涂灰泥层掉下粉状的残渣等这些垃圾,弥漫着酸、霉、变质和残渣等不同的气味,只要稍微有点嗅觉,就都能够分辨出来。

每个房间由于残留物的不同,具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分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味道与褶翅小蜂要找的新鲜幼虫的气味大相径庭。如果褶翅小蜂不能分辨,它就会选择用输卵管在每间蜂房一一尝试。这不就证明了气味在褶翅小蜂的探查中起不到作用吗?我曾经通过对毛刺砂泥蜂的研究知道了触角不具有嗅觉的功能。现在的褶翅小蜂用触角探查的结果,错误层出不穷,就更加证明了我的怀疑是对的。

我想,对褶翅小蜂我们刚刚从固有的生理学观念中有了重新认识。它给我们开阔了视野,而且这种勘探并没有到此结束。我还是从另一方面去解释这种勘探的重要意义吧。下面就是我在观察石蜂蜂巢时得到的出乎意料的鲜明事实。

在几天之内,褶翅小蜂钻在同一个蜂巢钻探好几次,在插入已经标记的那一点,我在旁边又注上了新的日期。在它钻探的各点中,我得到了重复的信息。因为在 12 小时或者一段时间之内,褶翅小蜂要重复将它的产卵管植入原来的地方好几次,就跟原来这地方没有被钻探过一样。这是同一只小蜂忘了已经钻探过这个蜂房,还是另一只蜂儿以为这间蜂房内还没产卵而连续造访呢?因为怕打扰了它们,我忘记给蜂儿也做上记号了,所以我也不得而知。

我用铅笔做的标记与蜂儿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其他的指示表明产卵管曾经在这点钻探过。如果是同一个蜂对以前钻探过的点忘记了,又回到这个点,认为自己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勘探,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的。有人认为,蜂儿在几平方米的蜂巢上经过几个星期一点儿一点儿的钻探,依然能清晰记住巢的样子。然而,即便是它对地点的记忆很出色,我也无法苟同。如果它的确存在记忆,那也同样说不通,因为它不能从蜂巢的表面获得任何的信息,它的产卵管随意进入了可能已经被钻探过好几次的那个点了。

在我看来,存在这种情况也很正常。每一个蜂房会吸引着第一个想占有这里的蜂儿来此产卵,它们前赴后继,因为第一个产卵者没有在蜂巢上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虽然蜂房里只存在一只石蜂幼虫准备的一只褶翅小蜂的幼虫,但是同一个房间仍然堆满了卵。

我在瓦片上看到了 20 个蜂房被这样重复地钻探,有些在我眼下被连续钻探了四次。还有我没观察到的,必然有四次以上的情况,甚至更多。现在有一个很严峻的现实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就是每钻探一次就往里面产了一次卵吗?我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产卵管是一层角质层,所以感知的能力不会很强,应该很迟钝。在我看来,褶翅小蜂只通过长长的产卵管来探查蜂房里有什么是不太可能的。里面空荡荡的,缺乏弹力的感知可能就是产卵管探查到的唯一信息。也就是说,产卵管不能告诉褶翅小蜂蜂房里装有什么东西,这就是它所面临的严峻现实。

在被钻探的蜂房里有发霉的蜜、残渣和干枯的幼虫,还是石蜂的幼虫?尤其是它里面是否已经有了卵?后一问题它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因为仅仅通过一根长长的产卵管,褶翅小蜂是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卵的细微区别,产卵管在里面广袤的空间是无法探知这一点的,就算有点感知,要在如此大的蜂房里面找到一个小小的卵,也是难如登天。因此,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认为,产卵管不能告诉褶翅小蜂蜂房里有什么,或者退一步说,只能提供一个是否能让卵生存的大致情形。

并且它每一次钻探的时候如果遇到空蜂房,都可能产下卵,而不在乎卵是落在干净的美味上还是掉进了腐烂的垃圾中。

产卵时的错误,需要更加有力的论证来加以说明。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在产卵管伸进几次的蜂房里,除了石蜂幼虫外,是否还存在其他的卵。褶翅小蜂完成产卵工作后,为了让幼虫长大些以便于观察,我又耐心等了几天。最后我把这些蜂巢搬到了我的书桌上来好好地研究一番,可是,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我亲眼看见已经好几次被钻探的蜂房里,只有一只正在用餐的褶翅小蜂幼虫。而其余那些同样的蜂房里,只有一些变质的残渣,连褶翅小蜂的皮毛都没有看到。哎!我还是积聚耐心和勇气,重新去了解事实的真相吧!

我开始了第二次的观察。我对褶翅小蜂的幼虫已经了如指掌,不论是卵石石蜂还是棚檐石蜂的幼虫,我都能准确无误地一眼认出。整个淡季,我都在加劲地辛苦工作。我从瓦上和石头上取下卵石石蜂和棚檐石蜂的蜂巢,装满了我所有的行囊,足以堆满我的书桌。当冬天到来时,我撕开茧精细的外壳来查看里面的虫子。大部分蜂都是石蜂的成虫 ;其余的是卵蜂虻的幼虫 ;还有一些数目众多、总是成群出现的褶翅小蜂的幼虫。当其他人也了解一个蜂房常常会被钻探数次,就会陷入困境之中。

旺季到来时,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我再次发现褶翅小蜂重复地在同样的蜂房里钻探,并且里面也只有一只幼虫。我是否应该违心地接受产卵管能够判断是否有卵的事实?如果蜂房内有卵它就不会再产了?我是否要承认,产卵管上有一种特殊的感官,或者说,有一种天生的预测力可以隔墙探物?然而,这些都是荒谬的言论。原因在于我确实忽略了一些情况,迷惑的根源是我掌握的资料不充足。我必须再一次拥有观察者必备的高贵品质—耐心,再次卷土重来。

到目前为止,我的研究都是幼虫已经生长了一段时间。可是,一开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我只有在卵的身上找寻幼虫没有回答我的答案。于是在 7 月初,我第三次进行研究观察,而这个时候,褶翅小蜂也正忙着在勘探棚檐石蜂和卵石石蜂的家。另外,在乡村里散布的羊圈顶棚下的卵石上,存在着大量高墙石蜂的蜂巢。我小心翼翼地剪开棚檐石蜂的蜂巢,不会把它整个儿破坏,更何况它已经在我的实验中遭受磨难,我从它的身上获得了很多宝贵的资料,只不过想再贪婪一点。遍布各处的各种蜂群,成了我的研究对象。当天,我带着做实验的严谨和细心,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镊子,观察这些蜂巢。

一开始并没有好的收获,只看到了重复的东西。在我扩大了范围之后,看到砂浆土块产生了变化。渐渐地,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外面探测一下是十分合理的,只不过看不出蜂房里到底有没有卵。

在一个棚檐石蜂的茧里面,有一只非常奇怪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卵与石蜂幼虫在一起。这难道会是褶翅小蜂的卵吗?我惊愕不已。半个月后,卵孵化成了我熟悉的褶翅小蜂幼虫。这些茧里只有一个卵符合我的预想,不过还存在超出我预料的情况,使我的那些小容器都不够用了。

除了一只卵的茧,我还发现了双卵、三卵、四卵,甚至达到了五卵的茧,这些珍贵的茧让我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令我不胜自喜,然而还有更让我喜出望外的呢,在一个瘪瘪的茧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腐烂干枯幼虫的茧里,居然有一个卵。这就表明了腐烂的垃圾上也有卵的存在,我的预测都实现了。

这是比较规则的高墙石蜂的巢,只要把它们从固定的卵石上弄下来,就可以对里面看得一清二楚,观察起来最为方便,这给我提供了许多信息。而棚檐石蜂的巢需要敲碎才能看到那些无规则的蜂房,这些蜂房在锤子的撞击下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因而不适合做精细的研究。现在一切都明白了,褶翅小蜂的卵会处在几种危险的境地 :

它很可能把卵产在干瘪没粮的蜂房里,可能将好几个卵放进只有一只石蜂幼虫的蜂房里。不管它们是否知道前面已经有虫子产下了卵而把卵产在一起,还是一个单枪匹马者连续在同一个地方连产了好几次,总之,出现好几个卵的频率几乎和一个卵的情况一样多。我遇见的最多的是 5只卵,但仍旧不能确定这就是最多的数目。当有无数蜂儿时,谁能确定到底会产多少只卵呢?我会在另一章里讲述,尽管产的卵很多,但却只有一只肥胖的石蜂幼虫。下面来说说卵的情况。

整个白色不透明的卵呈长长的椭圆形,像凸起很长的蛇颈南瓜,卵连柄在内大约有 3 毫米长。其中的一端呈颈形或者丝状,弯曲度很大,并且表面有点凹凸不平。前面已经讲述了褶翅小蜂的进食方式,那么卵自然就不在石蜂幼虫的身上了。但是,在还不知道褶翅小蜂的进食特性的时候,我会认为长探针膜翅目昆虫都将它的卵产在食物上,比如姬蜂。这里我指出自己的错误,是为了避免其他人重蹈我的覆辙。

褶翅小蜂并没有把卵产在石蜂幼虫身上,而是用弯曲的长颈挂在了茧的内壁上。假如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蜂巢,再轻轻地剪开茧子,就会看到褶翅小蜂的卵在上面轻微地摇摆,然而,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做到,因此常常在卵石上把蜂巢撞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卵从悬挂点上震落在了幼虫身旁,但没有碰到幼虫。可见,褶翅小蜂的钻探没有伸到茧的外面,只把卵通过钩形的柄悬挂在了茧内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