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诗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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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国风》分叙(2)

《硕人》 自《鲁诗》以来,相传以为为庄姜作。以诗本文论,此说是也。此诗鲁以为刺,毛以为悯,其实不含刺悯,但形容庄姜容貌意态之美耳。盖庄姜初由齐至卫,卫人惊其美而有仪,乃作此歌。故先叙其家世,末叙其媵从也。此与《召南》之《何彼秾矣》,《大雅》之《韩奕》,皆歌初嫁之诗。《左传》“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此乃发明《毛传》所谓悯者,诗文全不涉及“无子”。《左传》中论诗义者多刘歆诸人羼入,成其古文学之系统,前人论之详矣。

《氓》 妇人为夫所弃之劳歌,与《谷风》同。

《竹竿》 诸侯女嫁于卫,思归宁而不得之辞(非卫女嫁于侯者之辞)。

《芄兰》 所谓不详。

《河广》 《毛序》以为宋桓夫人作。“宋桓夫人,卫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襄公即位,夫人思宋,义不可往,故作是诗以自止。”不知此说是否,其为思宋之诗则无疑。

《伯兮》 丈夫行役在外,其妻思之。

《有狐》 丈夫行役在外,其妻虑其无衣无裳。

《木瓜》 男女相好之辞。

《王风》是周朝东迁以后在王城一带的民间诗。《王风》与二《南》不同者,二《南》虽涉东周之初,犹是西周之遗风,所以并不是乱世之音;《王风》则在东迁之后,疆土日蹙,民生日困,所以全是些乱离的话。

《黍离》 行迈之人悲愤作歌。《毛序》谓“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然诗中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与此情景颇不切合。

《君子于役》 丈夫行役于外,其妻思之。

《君子阳阳》 室家和乐之诗。

《扬之水》 戍人思归之诗。东迁之后,既亡四疆,而南国又迫于楚。周室当散亡之后,尚须为南国戍。申甫许皆受迫害,而周更大困矣。此桓庄时诗,桓庄以前,申甫未被迫,桓庄已后,申甫已灭于楚。

《中谷有蓷》 女子嫁人不淑之悲诗。

《兔爰》 遭时艰难,感觉到生不如死。此《诗三百》中最悲愤之歌。

《葛藟》 政衰世乱,人民流散,求寄生于人家,而人不收。

《采葛》 男女相思之歌。

《大车》 男女相爱,不敢同奔,矢以同死。

《丘中有麻》 男女约期之词。

《缁衣》 义不详,《毛序》以为美武公,不知何据。

《将仲子》 一女爱一男子,而畏父母宗族,辞以绝之。

《叔于田》 郑人爱大叔段,而称美之。

《大叔于田》 同上。

《清人》 此诗之本事,毛氏《左传》相表里为一辞。《毛序》:“清人,剌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而欲远之,不能,使高克将兵而御狄于竟。陈其师旅,翱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高克奔陈。公子素恶高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也。”《春秋·闵元》“郑弃其师”。《左传》:“郑人恶高克,使率师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此为《左传》之最不似《国语》处,亦即最显然敷衍经文处。此古文学之系统的印证,最不足信者,此诗本事竟不可考。

《羔裘》 美君子。而此君子为何人,则本事已亡。

《遵大路》 男女相爱者中道乖违,于路旁作别,仍愿留之。

《女曰鸡鸣》 此亦相悦者之辞。

《有女同车》 美其所爱之女子之辞。

《山有扶苏》 相爱者之戏语。

《萚兮》 此诗无义,只是说你唱我和,当是一种极寻常的歌词,如《周南》之《芣苢》。

《狡童》 一女子为其所爱者所弃,至于不能餐息。

《褰裳》 女子戏语其所爱者之辞。

《丰》 一女子悔未偕迎之者俱去,而言欲与之归。

《东门之》 上章言室迩人远,下章言思之而不来。盖爱而不晤者之辞。

《风雨》 相爱者晤于风雨鸡鸣中。

《子衿》 爱而不晤,责其所爱者何以不来也。

《扬之水》 相爱者闻人言而疑,其一慰其他曰:“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出其东门》 一人自言其所爱之专一。

《野有蔓草》 男女相遇而相爱,自言适愿。

《溱洧》 相爱者偕游之辞。

《论语》有“郑声淫”“放郑声”之说,直到李斯时,“郑卫桑间”,尚成乐中一势力。今就《三百篇》中《郑诗》看,二十一篇中,十五篇言涉男女情爱事,《萚兮》一篇,或亦为此用。是《郑诗》多言男女,诗中固为显证,不必以“郑声淫”但指声言不指诗言也。此亦足证孔子固未删《诗》,《诗》若由孔子删者,必无此样《郑风》。

《鸡鸣》 妃戒其君以应早朝。

《还》 一女子自言逢一男子,其人爱而揖之。

《著》 男子期女子于其家,而见其盛装也。

《东方之日》 此应为女子之言,朱子误以为男子之言。“彼姝者子”,固可为称男者。此诗之义自显。(如“孑孑干旌”之“彼姝者子”,非指女人。)

《东方未明》 从仕于公者,感于辰夜劳苦,其君兴居不时,与《南》中之《小星》同。

《南山》 《毛义》以为言齐襄公鲁文姜事,与诗本文甚合。

《甫田》 大夫行役在外,其妻思之。

《卢令》 称美猎者。

《敝笱》 形容齐女出嫁。《毛义》以为指鲁桓夫人文姜(同《南山》),未知有据否。

《载驱》 叙述齐女嫁于鲁事,并无剌语。鲁娶于齐事不一,未必指文姜也。

《猗嗟》 称美齐之甥形容修好,舞射俱臧。鲁庄公固为齐甥,然不知此诗是否指之。

如《南山》《敝笱》《载驱》《猗嗟》为一时之诗,则应是尽叙文姜鲁庄者。

按,齐有泱泱大国风之誉,《诗三百》中殊不足以见此。疑《诗三百》之集合受齐影响少,齐诗多不入内,入内者固不足代表齐也。

《魏诗》是否即《晋诗》之一部,未能决。但唐魏之关系决不与邶鄘卫同。邶鄘卫者实是一事,皆是卫诗,而实以北庸以记音之系统。此为北声,用对南音也。至于魏,或为魏亡前之诗,如此则为《魏诗》;或为魏亡后诗,如此则为《晋诗》。要之出于魏故地。今以唐魏相校,诗意多不同风,《魏诗》悲悯,《唐诗》言及时行乐,容非一体。

《纠纠》 女子为其丈夫制履制服,而其丈夫性褊急,歌以剌之。

《汾沮洳》 疑是言一寻常百姓之子,美如玉英,贵族不及。

《园有桃》 心有忧者,“居则忽忽若有所亡,行则不知其所往”。愤人之不知,而弃捐不道。

《陟岵》 行役在外者,思其父母兄在家思之归。

《十亩之间》 男女相悦,而言同归。

《伐檀》 民剌其上不猎不稼,有貆有禾。

《硕鼠》 民苦于重征厚敛,以硕鼠比其上,而云将适异国。

《蟋蟀》 言人应及时行乐,否则时日不我与。末又诵云:“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山有枢》 此亦言及时行乐,而多含悲痛之意。

《扬之水》 《毛序》云:“剌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按首章云:“从子于沃。”卒章云:“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恐是曲沃谋翼事。

《椒聊》 疑是称美人之子孙蕃衍。犹《南》之《螽斯》。

《绸缪》 男女相遇,而为戏语。或谓此是婚娶时夫妇相谓之语。

《杕杜》 飘流之人,感在外之艰难,而思他人不如同父同姓也。

《羔裘》 不详。

《鸨羽》 行役在外,不遑事父母,而为哀歌。

《无衣》 言我固有衣,然不如服子之衣,更为安吉。《毛诗》以为是曲沃武公并晋始受王七命事,恐是附会。

《有杕之杜》 思君子,欲其来,而言“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葛生》 此是怨旷之词。妇人感其夫在外,无与息与居者,更不知其何日来,而作沉痛语曰“百岁之后,归于其居”,言其不能待而先死也。

《采苓》 此劝人勿轻信谗言之辞。

秦与周同地,虽异世而有同者,《秦风》词句每有似《小雅》处。

《车邻》 此亦及时行乐之意。

《驷》 此猎歌,其用于公室者,如《石鼓文》;其流行在民间者,如此类。

《小戎》 丈夫出征,其妻思之。

《蒹葭》 此亦相爱者之词。辛稼轩《元夕词》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与此诗情景同。

《终南》 秦人美其君之辞。

《黄鸟》 秦穆公卒,以三良为殉,国人哀之,而歌此诗。三家毛义同,事见《左传》。

《晨风》 丈夫在外,其妻思之。

《无衣》 秦武士出征时,相语之壮辞。

《渭阳》 《列女传》(传《鲁诗》)《毛序》皆以为秦康公送其舅氏晋公子重耳入国之辞。

《权舆》 言为礼不卒,后不承先,但不知如何人之歌也。

《宛丘》 形容舞者之辞。

《东门之枌》 朱子云:“男女聚会歌舞,而赋其事以相乐。”按此说是也。

《衡门》 朱子云:“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按此说是也。

《东门之池》 思女子之辞。

《东门之杨》 男女相期于昏,而明星煌煌,犹未至也。

《墓门》 妇不得志于其夫之悲歌,与《邶诗·终风》同义。颠倒思予,乃文法之倒转,即予思颠倒。

《防有鹊巢》 朱子云“此男女之有私,而忧或间之之辞”。

《月出》 朱子云“此亦男女相悦而相念之辞”。

《株林》 人民歌陈灵公君臣从夏姬游事,事见《左传》《国语》。

《泽陂》 此亦思女子之辞。

按,《陈风》所歌之事,最近于郑。

《羔裘》 不详。毛义不通。

《素冠》 亦男女相爱之辞。女子见其所爱者遭丧,仍欲速嫁之也。

《隰有苌楚》 感于人生艰难,不如草木之无知。

《匪风》 悲诗。

按《桧诗》之体,以“兮”为结,甚似《郑风·缁衣》,故《郑》《桧》恐是一地之诗。桧于西周时,即为郑灭。

《蜉蝣》 悲诗。

《候人》 言在朝者不称其位,无已,退与季女游乐。

《鸤鸠》 颂美其上之辞。

《下泉》 伤时衰世乱,而念昔之盛世。

按曹叔振铎,文之昭也。周初所褒大封,后乃畏服于强邻。故《鸬鸠》之辞,稍似《小雅》;《下泉》之辞,有类亡国之音哀以思者,盖曹在初年必为大国,后乃衰微不承权舆耳。

《七月》 封建制下农民之岁歌。

《鸱鸮》 作鸟语者。此类人作鸟兽语之诗,古代中国只有此一首遗后来。

《东山》 士卒东征者,既感行役之劳,返其家室,与妇相语。

《破斧》 周公东征,虽功烈甚大。而民亦劳苦。此实哀诗,如依四家美剌之义以为序,此真“剌周公也”。

《伐柯》 此疑是婚诗。

《九罭》 就卒章看。或是徂东兵士,不愿周公西归之歌。

《狼跋》 美公孙,然不知此公孙是何人,其非周公则甚明。

《豳风》虽涉周公事,然决非周公时诗之原面目,恐口头流传二三百年后而为此语言。其源虽始于周公时,其文乃递变而成于后也。不然,《周颂》一部分如彼之简直,《豳风》如此之晓畅,若同一世,于理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