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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夫妻肺片”郭朝华

我认识“夫妻肺片”郭朝华在抗日战争胜利时。那时他在少城半边桥街、人民公园后门右侧一个单间的小铺子,刚在拐弯处,成一直角,中有一根木柱,撑住破烂的房子,柱头一边向北,一边向东,狭窄的几平方米,貌不惊人。可是这间小铺子的牛肉肺片四远驰名,成都人习惯喊“肺片”,其实并没有“肺片”,有的是牛心、肉、肚、头、蹄和最好的肚梁子。更早的时候有卖肺片的,那是端个瓦缽,卖凉粉的肺片;或者瓦缽放在长板凳之一端,在其周围插了无数双筷子,吃一片给你用金钩小钱记一次,为劳动人民爱吃,但极不卫生。那时候确实有肺片,后来开铺子了,那个肺片就被淘汰,主要是肺片的颜色黑红,看起不好看,吃起也远不及牛肉、筋、头肉、肚、舌等。还不是什么口音喊讹了的问题,肺片无肺,约定俗成了。

郭朝华开了铺子(尽管那样狭窄)卖“肺片”,一卖出名,且冠以“夫妻”二字,更能使人醒目。

成都卖“肺片”的多,有口皆碑,给他们喊上“夫妻肺片”,正是区别于其他众多卖“肺片”的,说明“夫妻肺片”确实好,超乎他家之上。不但精选材料,制作也很精细,买回来的牛身上的原材料,要一一加工,用刀刮、挑、削、切、片等。其中又以头皮、肚梁等较为费工费时,工作一点也不马虎,打整得干干净净,使人看见就发生好感,加之上好的调料,就更令人非吃不可了。

他们夫唱妇随,却也赚了不少钱,买田置地,在那个时候,郭朝华可以成为一个殷实的富户之家了,当个“二簸簸绅粮”是绰绰有余。他这个人会找钱,也会出脱钱,他有一个致命的、几乎是无可挽救的坏习惯——好赌。常常是输得精光,多次面临破产的边缘,但因他有了这门手艺,加上“夫妻肺片”的名声,多次赌成光棍之后,又重操旧业起来。人们只知道“夫妻肺片”之好吃,根本就不去问他的赌运盛衰。我最初在成都发现“夫妻肺片”时,也在报上介绍过郭朝华,同他有了交情,因而也认识了他的夫人张田正,也多次看到他赌成光棍狼狈相,他夫人那副无可奈何的难堪表情。

据说郭朝华在解放初期“减租退押”时,不免有点喜形于色,说他赌得好,输光了。否则,赚那样多的钱去置地,肯定脱不倒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然乎?解放以后,他专心致意于“夫妻肺片”的制作,他夫妇在提督西街店里担任了技术顾问,同在店里烹调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