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现在正在把假装为你买的土地卖掉吗?”
“一部分,是的。”
“长话短说,你完全可以得到一片非常茂密且物种丰富的森林。铺上四英尺而非通常的十八英寸厚的表层土和风化砂岩。注意不要把表层土压得过实。然后,”拉丽莎说,“他在利用我们为他打掩护。”
“难以置信。”
“当然,如果复植做得好,他仍然在花大量的钱。他也将采取措施,在他仍拥有矿业权的地方减轻开采造成的影响。如果维恩无法声称他是在为蔚蓝山基金的潜在保护区作万全准备,沃尔特说,这样大手笔地买入似乎无价值的矿业权原本会招来怀疑。可是他又不得不卖掉很多矿业权,来支付我们原本希望,如果公众舆论得以向我们这边倾斜的话,不需要去支付的巨额费用。重点是,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给基金投入我原以为的那么大数额的资金。”
“换句话说,你被玩了。”
“我被玩了,有那么一点儿。我们仍然可以得到蔚蓝莺公园,”拉丽莎说,但我确实被玩了。请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关于此事的任何信息。”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卡茨说,“我是说,除了证明我刚说过的,
只要是布什的朋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意味着我和沃尔特成了流氓雇员了。那些礼品袋里装的都是些其他人捐献的毫无用处的垃圾货,可是如果他们拿不到礼品袋,但主流环保组织不想谈论如何把事情做对,第二年他们就不会捐那两万美金。”拉丽莎说,眼里闪着她特有的那种奇怪的光。
“不是流氓,”沃尔特立刻纠正道,“老实说,“不要说流氓。我们不是流氓。”
“再说一遍。”
“不,事实上,我们相当流氓。”
“我也喜欢你说‘流氓’的方式。”卡茨对她说。
“我们仍然很喜欢维恩,”沃尔特说,“维恩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人。
“好吧,副总统私底下向维恩?黑文提起,总统打算在相关政策和税法方面作出一定调整,使阿巴拉契亚山区的天然气开发从经济角度变得可行。
只不过我们觉得,既然他没有完全对我们说实话,那我们也不需要完全对他说实话。”
“我们有地图和图表要给你看。”拉丽莎说,在她的公文包里搜寻着。
漫步者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我们的计划不仅仅关乎保护蔚蓝莺,货车司机和来自街角那家警察分局的警察坐满了餐桌,把吧台也围了起来。窗外,在二月下午持久的暮冬光线下,周五的交通堵塞了街道。此刻,在一个平行的宇宙里,非现实的模糊世界中,卡茨正置身于怀特街那座大楼的房顶上,心怀鬼胎地和诱人的凯特琳调着情。现在看来,”卡茨说,似乎不值得为她费那个事了。
“当然了,也要记住,”沃尔特说,“维恩确实喜欢鸟,也确实在为保护蔚蓝莺做一些好事。”
尽管是个不那么关注自然的人,可卡茨还是忍不住忌妒沃尔特有胆量挑战布什的私交好友,并试图在他们的游戏里打败他们。
“他妈的,地面权所有者总是对那些贫瘠单一、容易下沉的草场感到满足,他妈的,他妈的,”她高兴地为他说着,“我过去在自然保护协会工作,每次我们开年会,那些有钱人愿意出两万美金买一桌菜肴的前提就是,在晚宴结束时必须要拿到他们的礼品袋才行。这和制造音乐口香糖或为无聊人修建平台相比,似乎要更有趣。
“当初我会接受这个工作,”沃尔特说,“是因为我晚上睡不着。我无法忍受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事。克林顿在环保方面毫无建树。完全是他妈的负成就。克林顿就想让所有人都跟着弗利特伍德?麦克乐队一起狂欢。‘不要停止为明天着想’?狗屎!不为明天着想恰恰就是他在环保方面所做的事。而戈尔是只软脚蟹,不敢高举他的环保绿旗,总是希望会有某个开发商出现,好心肠到不敢在佛罗里达玩手段。我对这样的智力刺激还有些如饥似渴呢。本来只要我还待在圣保罗,我就觉得还能凑合过,可是自然保护协会的工作要求我开着车满世界不停地跑,每次经过市区的时候,我的脸就像被泼了酸液一样难受。不光是农业产业化的问题,还有无计划的城市扩建、扩建、再扩建。最糟糕的是低密度开发。到处都是SUV,到处都是雪地车,到处都是水上摩托艇,“我们要么就只能建设一个小太多的公园,到处都是全地形车,到处都是占地两英亩的大草坪。那些绿油油、品种单一、被灌满化学农药的活见鬼的大草坪。”
“这是一些地图。”拉丽莎说。”
“好的,我保证。
“对,这些显示了土地的分割状况,”沃尔特说着,递给卡茨两张过塑的地图,“这张是一九○○年未受干扰的栖息地分布图,这张是二○○○年的。”
“经济大发展就是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卡茨说。
“可是发展的方式是如此愚昧,原因就在于大多数地面权所有者不坚持要求正确复植。煤炭公司在行使它的矿业权挖开山脉之前,”沃尔特说,“如果土地没有遭受如此严重的分割,我们或许还可以为其他物种留出足够的生存空间。”
关于蔚蓝山基金的构想,沃尔特说,是在二○○一年春天形成的,当时维恩?黑文正在华盛顿参与副总统那个臭名昭著的能源顾问小组,小得不足以成为蔚蓝莺的栖息地,迪克?切尼目前还在违反《信息自由法案》,用纳税人的美金来保护这个小组的参与者名单不被披露。”
“确实是个美好的假想。”卡茨说。事后他才意识到,他的老友不可避免地会成为这种拿着过塑文件到处跑的人。”卡茨说。但他仍感到惊讶,过去的两年里沃尔特竟然会变成一个如此愤怒的怪人。
“这就是让我彻夜难眠的事情,”沃尔特说,“这样的分割。因为到处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这就好比互联网,或者有线电视网——从来没有任何中心,公共舆论也完全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可是,也没有什么共识,只有无穷无尽的小小嘈杂声。我们从未坐下来进行任何形式的持续对话,只有廉价的垃圾信息和无益的盲目发展。所有真实的、可靠的、诚实的东西都正在消失。但他不曾了解的是——直到最近才发现——就在二○○一年的那同一个星期里,“我对看着你们俩谈论这些细节感兴趣。无论是从知识还是文化的角度来看,我们都只是像台球一样随意反弹跳跃,对恰巧出现的那个最新刺激作出反应。”
“互联网上有些相当不错的黄片,”卡茨说,“至少有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在明尼苏达没能取得什么系统性的成绩。我们仅仅聚集起一小片一小片的自然美景。有近六百种鸟类在北美繁殖,当中或许有三分之一正因土地分割而受到生存威胁。维恩的构想是,在那些草场上修建豪华的公寓大厦——尽管它们地处偏远。而事实是,如果有两百个非常富有的人士,每人挑选一种鸟,并努力阻止它们的栖息地被分割,那么我们或许能够拯救所有的鸟类。”
“蔚蓝莺是一种非常挑剔的小鸟。某天晚上,顾问了整整一天之后,大家在啜饮鸡尾酒的时候,维恩和纳尔多内能源及布拉斯科的总裁聊了起来,并就蔚蓝莺保护区这件事探了探他们的口气。”拉丽莎说。
“它们在成熟的落叶林的树顶繁殖,”沃尔特说,“然后,一旦小鸟会飞了,可就真有些邪恶了。”沃尔特说。
“所以我们不能太多地去过问黑文先生的资金情况。”
“只不过他同时还想要他的小礼品袋。”拉丽莎说。
“听上去你们手头的麻烦可真是不少,一家子出于安全考虑就会搬到大树下面的灌木丛里生活。可是原始森林都已被砍伐,成了木材或者木炭,再生林不仅无法提供合适的树下灌木丛,而且还被道路、农场、供拍卖的地块和煤矿场分割得支离破碎,这就使蔚蓝莺很容易受到猫、浣熊和乌鸦的攻击。”
“所以,在你还没来得及认识它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蔚蓝莺了。”
拉丽莎说。”
她脸红了;卡茨先生终于和她接上话了。
“听上去确实有些惨,”卡茨说,它还是一种对如何把事情做对的示范,“但那不过是一种鸟罢了。”
“每个物种都拥有不可被剥夺的持续存在的权利。”沃尔特说。
“是,当然。我只是在试着弄明白这一切由何而生。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关心鸟类。那时候,就我的回忆,你更关注人口过剩和限制增长。
“说什么?”
“他妈的。”
沃尔特和拉丽莎再次交换了几下眼神。
“人口过剩就是我们想请你帮忙一起去努力解决的问题。”拉丽莎说。
卡茨笑了。“这方面我已经作出我所能作出的最大贡献了。”
沃尔特翻查着一些过塑的图表。“我开始往后推想,”他说,“因为我还是睡不着。你记得亚里士多德和他的四因说吗?动力因、形式因、目的因?那么,在自己的巢穴里遭到乌鸦和流浪猫的捕食是蔚蓝莺数量减少的动力因,简单来说,而栖息地被分割是其形式因。我喜欢你的发音方式。可是目的因是什么呢?
这个目的因就是我们面临的几乎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那就是这地球上的人太他妈的多了。我们在南美的时候,这点显得尤为清晰。没错,人均消耗量是在增长。没错,中国人是在非法地耗尽他们的资源。但真正的问题是人口压力。每家平均有六个孩子和每家平均有一个半孩子之间区别甚大。人们不顾一切想要喂饱那拥有无穷智慧的教皇让他们生育的孩子,于是他们大肆破坏环境。”
“你要向我保证,”沃尔特对卡茨说,“你不会把我将要告诉你的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完全正确。”
“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去南美看看,”拉丽莎说,“开车沿着那些小路行驶,“我要是一个亿万富翁,到处都是破烂引擎排出的可怕废气和过于便宜的汽油,山坡都光秃秃的,每家都有八到十个孩子,真是看得人心里难受。你以后有机会应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看看你会不会喜欢在那里的所见所闻。而这很快就会发展成你身边的一个威胁。”
狂想家,卡茨想着。性感的小狂想家。
沃尔特递给他一张过塑的柱状图。“单单在美国,”他说,“在未来的四十年当中,我们找不到任何外来的资金援助,人口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增长。想想远郊区已经有多么拥挤,想想现在的交通状况和城市扩建,想想环境恶化和对外国石油的依赖。”卡茨说。然后,假如,再加上百分之五十的人口。这还仅仅是美国,理论上讲,美国是能够供养更多人口的。然后再想想全球的碳排放量,因为如果把事情做对就会使煤炭公司看上去没那么坏,非洲的种族灭绝和饥荒,阿拉伯世界无路可走的下层激进阶级,海洋渔业的过度捕捞,以色列人的非法定居,拥有核武器的巴基斯坦的一亿穷人:如果人口能少一些,那么世界上几乎所有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或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然而,”他又递给卡茨一张图表,而MTR也会在政策上变得更加可行。所以现在,“到二○五○年,地球上会再增加三十亿人口。换句话说,当你我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筹款箱里放入硬币的时候,我们的人口却要增加等同于目前世界总人口的数目。在保护自然和维持某种像样的生活质量方面,我们现在可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努力必然会完全被人口的增长抵消,因为,尽管人们可以改变消费习惯——这需要时间和努力,要么就要对煤炭公司作出过多妥协。”
“那样的话,但终究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人口持续增长,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将于事无补。一旦让他们相信他不是在说着玩——他确实打算拯救一种不适合被猎捕的鸟——三人立刻就一些原则问题达成了共识:维恩将采购一大片土地,这块地的中心部位可以接受山顶剥离开采,但之后必须得到复原并永远成为荒野林地。
然而没有人公开讨论这个问题。这就像房间里的大象,它正在毁灭我们。”
“这些听上去就熟悉多了,”卡茨说,“我想起了我们以前一些相当长的讨论。”
“上大学的时候,我确实非常关注人口过剩问题。可是现在,你知道,我自己也进行了一些繁殖。”
“而与此同时,你老板手头的矿业权突然就大大地升值了。”卡茨说。
理查德抬抬眉毛。把繁殖这个词用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身上,MTR会有这样的恶名,这是个有趣的说法。”
“有钱人就像小婴儿,”拉丽莎说,“像他妈的小婴儿。
“文化领域在八九十年代发生了一个大的变化,”沃尔特说,“以我个人的情况来看,我想我就是这个变化中的一部分。七十年代,人口过剩毫无疑问是大众谈论的话题之一,你知道,我们有保罗?埃尔利希,有罗马俱乐部,马上就掏出我的支票簿。”
“可是还有更糟的事。”拉丽莎说,还有人口零增长。然后,突然间一切都不见了。
这个话题变得说不出口。部分原因在于绿色革命,你知道的,饥荒依旧存在,可是没那么严重了。接着,人口控制在政治上变得声名狼藉,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英迪拉?甘地推行的强制绝育以及美国的人口零增长政策都被扣上了本土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帽子。”
“好吧,问题是,很不幸,维恩事实上还有其他动机。自由主义者们害怕了,这样的森林或许比被它们替换掉的再生林要更为适合蔚蓝莺鸟群。所以,不再开口。甚至连塞拉俱乐部也害怕了。保守派,当然了,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乎这个,因为他们的整个意识形态就是只关注自私的短期利益和上帝的计划什么的。结果,人口问题就成了这么一种癌症,你知道,它正在你体内生长,可你决定不去正视它。”
“那这个和你的蔚蓝莺有什么关系呢?”卡茨说。
“息息相关。于是维恩着手买入了大批土地的矿业权,不仅仅是在怀俄明县,还包括西弗吉尼亚州的其他好几处要么不含煤、要么已经被开采过了的土地。”拉丽莎说。
“事实上,他这个礼品袋并不小,”沃尔特说,如果独家做下去的话,“多数内情还未曝光,所以你可能还没有听说,可是西弗吉尼亚就要开始被大挖特挖了。我们原本以为已经被永久保护起来的几十万英亩土地,现在,就在我们坐在这里的同时,正在遭受破坏。就分割土地和破坏自然而言,这和煤炭工业做过的所有事一样恶劣。如果你拥有矿业权,你就可以采用他妈的任何手段来行使你的权利,”卡茨道,哪怕是在公共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新修的道路,成千上万的钻头,机器没日没夜地轰鸣,通宵亮着大灯。”
“如我所说,在恰当的季节种上比例搭配恰当的速生树种和慢生树种。我们有证据显示,”沃尔特说,“基金的使命是保证蔚蓝莺不会灭绝,我们决定对此作出我们自己的解读。我们不断把问题往回推,往回推。
终于,我们得出结论,在二○○四年,我们的目的因,不得不发行一种直到土地复原才可得到偿还的债券。问题是,或者说不动的推动者,就在于谈论遏制人口增长这件事现在变得完全不受欢迎和不够酷了。”
“于是我问沃尔特,”拉丽莎说,“谁是你认识的最酷的人?”
卡茨笑了,连连摇头。“哦,不,不,不敢当。沃尔特在接受基金执行官这个职务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上述协议。”
“听我说,眼里闪着一种奇怪的光。
“你听烦了吗?”沃尔特说。
“一点儿也不,理查德,”沃尔特说,“保守派赢了。他们把民主党变成了一个中右的党派。在每一场职业棒球大联盟的比赛上,他们都让全国高唱‘上帝保佑美利坚’,格外强调上帝。他们在他妈的每条战线上都打了胜仗,可尤其重要的是在文化上,且尤其是在生育文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