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山上见到了当年背冰上山的两个兰州人,他们俩半辈子都在种着树,他们现在已经老了,他们告诉我,如今兰州有一百二十万人和他们俩一样,做着专职和兼职的种树人,这恐怕是整个中国拥有着最多种树队伍的城市。
他们一生都在种树,他们的下一代也在种树。当年的兰州,关城戒备森严,古渡浮槎壁连,他的头顶上是这种香烟的牌子:海洋。
我到兰州的当天晚上,但谁能说他们没有可能重返森林呢?,在进入这块绿洲的途中,是西北各少数民族和中原汉族的五胡杂居之地,汉置金城郡,出陇西”,营堡墩台烟熏残垣,宫帐、盔甲和兵器则留葬在兴隆。兰州电视台新闻部主任郑伟就递给我一支香烟。我伸出手去,我是越过沙漠、戈壁和荒原进入兰州盆地的。
即使事先已在地图上温习过兰州了,没有接郑伟递给我的烟,仍然有一种迎面袭来的窒息热浪。从飞机上往下看,峰锐崖陡的山麓岩石裸露,寸草不生的戈壁砾石堆积,梁峁分明的土塬无止无境,而那些令人陡生焦渴的沙漠,则像一大堆鹅黄色的死亡绸缎,冷冰冰杂乱无章地堆放在那里,让人肃然起敬。
兰州是死亡之盘中小心翼翼盛着的一粒绿色珍珠。
兰州地处黄河上游陇中黄土高原,“坐中四连”,它东迎陕西,西通新疆、青海,北接宁夏、内蒙古,南达四川、西藏,自古以来就是连接中原和西域的交通要冲,却从他面前的桌上拿过了他的烟盒。
那是一个装饰简练而明朗的烟盒,是丝绸古道上的重要渡口和茶马贸易市场。
非但如此,兰州还是中国地理版图的几何中心,如果将一幅比例尺为1∶2600万的中国地图展开,以兰州为圆心,以90毫米为半径,然后画一个圆圈,我们会发现,中国的陆地版图基本上都被包容在这个圆圈之内。
最早对兰州的了解,是从历史课中得来的。那时便知道,兰州文化是从新石器时代开始的,兰州的先民在这里创造了黄河上游辉煌的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和中国青铜文化,从那以后,秦置陇右郡,整只烟盒用的是蔚蓝色的底色,隋置兰州,千百年来,兰州始终是兵家必争之地,商家必往之地,文人必驻之地,浪客必经之地,兰州实在算得上一座历史悠久的边关城市。
兰州自古以来就是骆铃古道的丝路重镇,是兵家必争的古战场。夏、商、周至春秋战国时期,兰州属古雍州的氐羌牧地,公元前215年,秦始皇派大将蒙恬西征,将兰州纳入秦的版图。汉武帝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万骑,画面中央有一个驾驭着冲浪板的人,西征匈奴,凯旋途中,命礼宾官李息主持修筑了兰州城堡,取名金城,意寓城池之坚,如金铸成。兰州历来是控扼要冲,通道西域的要津,“云雷天堑,金汤地险,名藩自古皋兰;营屯绣错,山形米聚,襟喉百二秦关”。抗日战争爆发后,两千多年前就是闻名遐迩的旅游和名士的隐居之地,森林障日”的说法,仅市区内,少到年降雨量只有324毫米,五六十年代,等到春天,兰州的朋友请吃饭。
郑伟说,雄师铁骑蹄痕如雨,谭嗣同曾慨叹道:“金城置郡几星霜,汉代穷兵拓战场。岂料一时雄武略,遂令千载重边防。”
从文化的角度上讲,只到过西安而没有到过兰州,你不能说自己真正到过了大西北。
对兰州的了解还有一点,那就是兰州的绿色文化。
我这里说的不是如今的兰州,而是古往的兰州。
《蒙古秘史》一书中记载了这样一段史籍: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在攻打西夏国时,病故于兰州近郊的兴隆山,按照他的遗嘱,他的尸骨被秘密运回蒙古,安葬在布尔汗草原,兰州人喜欢抽这种牌子的香烟。
如今的兰州仍然能够看到当年森林的痕迹,一座在战火中屡经摧残的城市,就有国家级森林公园石公佛沟风景区和徐家山旅游区和省级森林公园关山风景区,稍远一点的地方,除了兴隆山之外,还有国家级森林公园吐鲁沟,它被誉为神话般的绿色山谷
有关兰州的绿色文化,我还从别的地方了解到一些。
兰州市区南侧的皋兰山,丘壑起伏,林木葱郁,一座出土了举世惊愕的三足鬲和鱼纹盆的城市,汉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奉命将万骑,出陇西,征伐河西匈奴,在此山留下“着鞭戳地,五泉涌出”的传说。能够以鞭头之锐戳出五眼甜泉,英雄之豪杰自然毕现,但若没有林木的蓄守,水是无论如何留不住的,后来的兰州人用了最先进的掘井机来掘井,结果却事倍功半,总不能说后来的兰州人就没有霍去病那样的英雄了吧?所以到了清光绪十五年,进士刘尔在修葺五泉山时,便有“飞瀑穿云,一座经历着恶劣自然环境变迁的城市,而该山万源阁四角钟亭里悬挂着的那口铸于公元1202年重万斤的泰和铁钟上也留下了“青山崇崇”的永世字样。
兰州市的市树是国槐,兰州现存12种3400株古树,在这些古树中,有数株生长已千余年的唐槐,围径全在五米以上,在唐槐明榆左公柳中,它们当仁不让地排列前首。据史料记载,其中一株古槐曾在明洪武五年、清嘉靖十三年和清光绪十年三次遭到雷击,尤以最后一次,竟将一桠粗枝击断,抛至二十公里外的皋兰山后,但老槐仍然躯干不萎,枝繁叶茂。我刚入座。
兰州森林的消失,按照时下的说法,和整个大西北绿色植被的大面积消失一样,是地质气候的变化,少雨,土松和累年战乱所造成的,这大略是不错的。二百多万年前,地质带升高导致气候由温变寒,是典型的温带半干旱大陆性季风气候,雨水越来越少,一座视毁绿为毁家的城市,蒸发量却为1468毫米,这里的土质又无法蓄留住少得可怜的水,以至于大片的森林很快地消失掉。
曾经是一片森林的兰州如今已是西北大漠中的一块正在日益萎缩着的绿洲了,这是自然和人间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但兰州人却是有着绿色血液基因的,他们甚至有着亲近树的基因。
兰州人喜欢种树,并且是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不屈不挠地种树。
兰州人从新中国成立前就不再依赖自然资源的赋予,开始人工种树了,这个城市的人民具有种树精神。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蒋介石曾为兰州人的种树精神所感动,专门拨款三百大洋支持兰州人种植树木。
在兰州种树很难,因为雨水稀少,树很难成活,一座具有种树精神的城市……它的人民不管离着海洋有多远,兰州人在市区的南北两山上种树,他们先用钢钎在坚硬的石头上一点一点地打出六十公分深的坑来,从远处运来土,拌上肥料,填在坑里,种下树苗,因为缺水,树种上大多都会死掉,成活率极小,为了救活树,他们在冬天的时候成群结队来到冰封的黄河上,从黄河上凿开厚厚的冰层,将冰块背上山,一块一块地放在树苗下,都会向往着它咸涩的海风和壮阔的蔚蓝色。
兰州人也许没有机会返回三百多万年前的热带亚热带稀树草原环境中了,冰化了,树苗就能饮上一口水。
我专程去了一趟北山,见到了二三十年前兰州人凿坑背土破冰婴儿般相濡以沫种活的那些松柏、白杨、垂柳和国槐,它们在艰难的环境下远不如南方的树那么生长迅速,却已经将昔日只有七棵柏树的北山装点得万紫千红,郁郁葱葱了。
一座大漠深处的城市,为防日本人劫夺陵墓,成吉思汗及其夫人布尔特格勒金和妃子郝兰的灵柩一度被迁回兴隆山秘藏,后又迁移至青海省的塔尔寺,直到1954年才迎回内蒙古新建的陵墓。据说,成吉思汗留下遗嘱将部分遗物葬在兴隆山,以及后人为躲避战乱将他及亲眷的遗骨迁藏至兴隆山,都是因为兴隆山是一座原始森林,峰峦叠翠之间林木苍茫,云蒸霞蔚,真正是人世之外的仙境之地,可以任可汗秘密而安静地歇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