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厉的惨叫。
请不要误会,这里不是什么惨不忍睹的屠宰场,这里只是一向热闹非凡的六(7)班。至于刚才的那声惨叫嘛……“啊——”
请不要误会,这不是骇人的第二次惨叫,而是第八次。确切来讲,是这一天的第一个课间中的第八次。
可怜的毛达维。
谁欺负了他?我们的毛达维可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犯人的老实人,除了不交作业、爱吃零食,可是从来不惹是生非的哦。今天……“啊——”第九次。蔡小帅猴子似的跳开了,嬉皮笑脸地还很有礼貌地嚷嚷着:“不要这么没有幽默感嘛!摸脸节快乐!”毛达维一点儿也不快乐,他愤怒地瞪着自己的不太大的眼睛:“你总是摸我的脸!没看到我忙着吗?你不但直接影响了本人牙齿的咀嚼功能,还间接影响了本人消化系统的进一步发育!这责任,你负得起么?”蔡小帅还没有答话呢,胡奔就哈哈狂笑:“哈哈!你还发育呢?你现在的消化系统已经十分强大了,如果再发育,那岂不是更加严重?不,更加可怕!不,更加恐怖!Oh,my
god!”
胡奔故做抽筋地在胸前划十字。
六(7)班,“摸脸节快乐”还在进行……毛达维的不平马上就消失了。因为从第二个课间开始,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脸蛋儿被摸,而是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被摸了,当然,也是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摸了别的兄弟的脸蛋儿。如果受害者不是自己一个,当然就快乐了——哈,心理平衡了。
于是,男生们像蚂蚱一样跳来跳去,“摸脸节快乐”的叫声此起彼伏,女生们则躲在一旁,哧哧地笑着。庄小静捋起了袖子,跃跃欲试:“咱们也玩?”大家连忙闪开,把自己的漂亮脸蛋藏得严严实实。
吴老师发现这个特别的节日活动纯属偶然。因为最近他下了课总是一头扎进办公室里不出来——也许是在辛勤工作,但也不排除上网的可能,按说是不会在摸脸节进行得如火如荼的黄金时期出现在庆祝现场的。
但是,他还是发现了,确切地讲,是亲身体验到了。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之后,他照例回到办公室,忽然发现自己的钥匙落到教室了。
抬抬头,平时总爱在窗外侦察他的那些淘气包竟然一个也没有——这样自然不能指使人跑腿了。(魏老师对吴老师总是找学生帮他拿东西、买包子这一类行为的精辟论断是:“大懒使小懒,使得干瞪眼!”)没办法,吴老师只好亲自迈动长腿奔赴教室。
“啊——”这次的倒霉人儿是——吴老师……“摸脸节……”兴高采烈的声音戛然而止,毛达维的嘴巴张大得足可以放下两个苹果加四瓣儿橘子和一粒花生米。
唉,毛达维可以用“乐极生悲”“当头一棒”和“欲哭无泪”造一个非常生动的句子了。巴亚森幸灾乐祸:“你那两眼睛是树窟窿?”
很快,吴老师就弄明白了所谓“摸脸节快乐”的来龙去脉。他不能不思考,为什么这种很搞笑但是很无聊,很没有技术含量,更伤害他人自尊的游戏会在六(7)班流行起来?现在的孩子们很可怜啊。在大人们看来,他们太幸福了,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迪斯尼、汤姆猫和杰瑞鼠、QQ……“长在蜜罐里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嗨,听听大人们的这些老生常谈。
其实,孩子们还很羡慕大人们呢。他们小时候才叫幸福呢。上山下河,爬树跳墙,偷瓜摸枣,赛狗斗鸡,春夏秋冬,无忧无虑!而现在的孩子呢?有几个能躺在平房顶上数星星的?有几个能在雨里痛痛快快玩泥巴的?没意思,真没什么玩的。吴老师深深地同情着这些孩子们。但是,也不能让“摸脸节快乐”这样无聊的游戏发扬光大啊。
课外活动时间,六(7)班召开了一次特别的会议,由吴老师主讲,马晓宇做记录。
黑板上是几个不怎么好看但是绝对很飞扬的大字:童年的游戏。会议内容?保密。
第二天的课外活动时间,全校师生的眼球都不能不被一群另类的家伙深深吸引。
不用问,还是那些很特别甚至很疯狂的六(7)班的同学。
他们在干什么?“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都十一二岁的人了,对了,中间还有个二十多岁的,竟然在玩幼儿园里的游戏。
这还不算,丢了十分钟的手绢,吴小钢老师嘴里的哨子一响,变阵了。男生女生都扳起了自己的一只腿,大呼小叫地互相撞击!哦,历史上的“斗鸡”。他们碰疼了、摔倒了还在笑。
还有更……(对不起,没词儿了)又一声哨响之后,吴老师带头,大家一起趴在了地上成为一横排,其中一只脚上的鞋子还都脱掉了半截。操场上空的空气成分顿时发生了显著变化,看热闹的连忙捂上鼻子,这是干吗呢?吴老师爬起来维持秩序:“大家站远点儿啊,小心别伤着人!”不会吧,化学武器不算,还有远程导弹不成?“十、九、八、七……一,发射!”天!一大堆各种式样各种颜色的鞋子飞向空中!一片尖叫!包括六(7)班的兴奋的声音,还有围观者惊讶的声音。高星星金鸡独立,大喊一声:“我的最远!”可吴老师索性把另一只鞋子也甩到一边,两手叉腰,嗓门儿比他更高:“我的才最远!”果然,从肉眼可见的范围来看,高星星的臭球鞋恰好超过练芭蕾的陈雪儿的那只黑布鞋一个脚尖儿,位列第一。但是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吴小钢老师的鞋子竟然蹿到了操场的那一边,恰好挂在那双杠上面晃啊晃,把原本倚在那儿聊天儿的两个一年级小女生吓得花容失色,正慌慌张张往天上看有没有UFO呢。
原来,吴老师特意利用这次课外活动时间带六(7)班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玩自己小时候的游戏呢。“会玩也是一种本事,”他眯着眼睛很得意,“玩得好的人聪明,学习也会好的!”不知道爸爸妈妈们听到了吴老师的理论会作何感想?“老狼老狼几点了?”有没有搞错,这么低幼的游戏他们也翻出来玩?谁扮演那可怕的老狼的角色?自然是非吴老师莫属了。他高高扬起头,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后面则跟了一群都快跟他一样高但是此刻的表情却是跟小小孩儿一样天真的男生女生们,他们兴奋得要命,一边响亮地大声喊叫,一边哆嗦着手脚,摆出随时准备逃离老狼魔爪的模样。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得那么紧张,因为当“吴老狼”一边喊着“十二点啦”一边连忙转身抓人的时候,往往因为要扶一扶眼镜而耽误了战机,只好笑呵呵地瞧着大家尖叫着奔向四面八方。
只有一次,吴老师抓到了人。
但是很遗憾,抓到的不是别人,是老校长。
“你们玩得很开心嘛!”老校长被揪住了胳膊,倒还是笑嘻嘻的。
吴老师吓坏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手都忘记松了。
老校长一摆手:“没关系!再加我一个,好吗?”
啊?放学时间到了,可是全校的老师和学生都故意忘记了放学。学校周围方圆二十公里内发生了交通堵塞,因为人们把学校围得水泄不通,争着从各个方向往里瞧热闹——都是惊天动地的“老狼老狼几点了”把他们吸引过来,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美妙童年。
请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全球规模最大的一次“老狼老狼几点了”游戏发生在中国某小学,共有三千余人参加,其中扮演老狼但是总抓不到人替换自己的,是该小学的老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