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本小姐不嫁又如何
【九宏】
前天,影子在办公室半真半假地大声宣布“本小姐今生不嫁”!听到这句我自己似曾说过的话,不禁一愣,同时也感慨万千。
嫁人与否,自己是拥有绝对的自主权的。喜欢嫁就嫁,不喜欢嫁就不嫁,这也无碍他人。可周围的人似乎特别热衷关注此事。二十四五你仍没有男友,有人就开始替你着急,忙不迭地替你物色可嫁的对象;而且,这种热心人一旦赐予你,就容不得你推辞或有考虑的权力。否则即使你有一千个理由来婉转解释也只能化作一句尖刻的回报:“挑三拣四的”、“瓜园挑瓜越挑越差”。年近三十仍未出阁,父母如火燃眉梢,家中的大龄女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整天忧心有加。自己也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般,让家人脸上无光,对他们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歉意。转眼三十已逾,依然“光杆司令”时,世人定会生出第三只眼,似看“怪物”一样地揣测你是否有些心理或精神方面的问题。于是就有窥视你言谈举止的了……尽管你有千百万条理由说出,你真的不是不想嫁,而是想嫁得更好,但看到世人那种不屑的神态和尖刻的语言及偏见。真的,令你刻不容缓地闭上双眼就想嫁——不管他是谁!
姑且不谈世人偏见和舆论是如何地让你难以抗拒“今生不嫁”,仅就孤身一人漂泊不定的处境而言,也会备感真若不嫁的无奈。
大学毕业时,常喜欢给自己一片空间。闲暇之余,一个人逛街;独自去公园草坪上日沐、去江边看夜景;独自看电影;或上卡拉OK厅,毫无顾忌地用五音不全的嗓子高歌一曲;或在迪斯高舞厅找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看看那些陌生的面孔在眼前疯狂地摇摆和扭动;或干脆身着发白的牛仔衣,背上一架淘汰的“135虎丘”,再骑上一路叮当响的“威猛”旧自行车,踏遍偌大一个武汉,恨不能像范春歌那样单车万里行,或似三毛浪迹天涯……虽然囊中羞涩,倒也十分逍遥。也许真是青春无虑,年轻得以为自己一生可以活出真我的风采,无须言嫁。
似乎那份平稳的工作与体内躁动的血液相悖,依恋着梦中的追求,贸然辞去公职便开始了在异乡单枪匹马的闯荡。用一腔热血去历经的是一个漫长的淫雨季节,迎来的却是几许环境的变迁和住处的不断搬迁;饱尝到了流浪的艰辛和心酸以及漂泊的无奈、脆弱后,更多地是被一种疲倦和失落感所包裹。尤其是当从周围各种关系的漩涡里勉强挣扎出来后,那时真恨不能一头扎进一个怀抱:那宽阔而坚定的胸膛决不会潜藏着一丝危险;能自由地呼吸,决不会有任何不安。倚靠着如此坚实的臂膀,把一贯地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和种种生命的无奈抛到九霄云外去。
渴望寻求到一份永久的庇护。不再为虚伪的话题言不由衷,不再殚精竭虑地猜测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不再用疲惫不堪地投递哪怕一丝牵强的微笑……终于再也无力于和自己或生活抗争,选择一个可以与己厮守终生的人嫁掉,以致在寂寞的长夜里有人相伴到天明;在生病的寒冬,有人相守;在伤感的岁月,有人抚慰……
从此,真正体会到了,陪自己走向终点的人,不会是父母、友人;而青春也不会不老。因此,只好放弃梦中的追求,在现实中随遇而安,与所嫁的人相依相伴,平和地完成一个平凡女人所有的历程:孕育、生产和相夫教子。尽管很清楚这份选择,不一定是理想的归宿,而且也未见得是走进了幸福的保险箱,但面对现实生活,我不再奢望太多……
今生,正如池莉所言“不谈爱情”,但不能没有婚姻、没有家、没有孩子。毕竟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平平凡凡生活中的女人——
今生不嫁,又能咋办呢?
Δ围城琐记
【樊南方】
爱穿一步裙
在围城外踱步的时候,颇钟情齐腰的长裙,微风过来,轻歌曼舞,袅袅动人,配一头如缎的披肩发,更显妩媚。
伸手不拈香的皇帝日子过去了。有了家,有了丈夫和孩子,人的整体性已不复存在,精力和时间被切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想保持原有的风貌简直是妄想。衣服也随着整日的锅碗瓢盆、洗衣涮裳变得随便。
对一步裙的喜欢自然而然就在心中生根了。介于长裙和半步裙之间的一步裙,可谓吸取精华弃其糟粕,半步裙过于外露,给人不雅之感,而长裙又似乎太琐碎,太唠叨,没完没了。而一步裙是腼腆的,羞涩的,却又是成熟的,青春而又稳重。
职业女性若想一展芳容,一步裙是你绝好的帮手和广告,穿上它,处处显示着现代女性的精明和能干。
可是一步裙也有它的局限性,骑车时就不那么好侍候,它很调皮,知道你爱它,多少要让你付出点代价。上车两腿分不开,只好双脚一齐跳。一起上,一起下,像只玩杂技的猴子,让路人忍俊不禁。
说到这里,女人的美应该是系统的。会描好妆不够,光一身漂亮不够,环境、交通都是美的圈内因素和组成部分。电影电视里的外国女人,出入高级小车,银光闪闪,有穿燕尾服的男人弯腰为她开门,做请的姿势。出来的女人个个风韵十足,流光溢彩。不像我等平民,精心的描绘与搭配,经一路风尘,脸上有了灰,身上有了汗,经过千山万水的跋涉到达目的地,已是人模鬼样,面目全非。
看来一步裙和长裙一样,也只会是我一段时期的情有独钟。
女人和衣服
女人和衣服的缘分是与生俱有的,不需要介绍人的巧舌来撮合。现代文明给了她们开阔的视野,使她们舍得为自己投资,舍得用自己的劳动成果美丽自己也美丽别人。
逛服装店是女人最大的乐趣,她们像一只只饥饿的小鸟,在盛满诱惑的笼子里钻出钻进。女人只有在买衣服的时候才是淋漓尽致的女人,女人对待服装像对待自己的恋人或者孩子,多情而温柔。但同时她们也是“喜新厌旧”甚至“见异思迁”的,远远比对待婚姻任性。
而通常,你拿了钞票却不一定能买到你喜欢或适合你的衣服,不买只逛的时候觉得件件都好,真格去买,却眼花缭乱了,像河里密集的出来吐气的鱼儿,等你真拿了网去兜,它们却跑得无影无踪。女人很贪心,想以有限的钞票购买无限的美,颜色款式质地做工,女人的繁琐和细碎都发挥到了极致。女人一件一件地挑,一件一件地试,乐此不疲地奔波在一个又一个商店或商场,不厌其烦地比较着、鉴别着,似乎不是在买衣服,而是在造原子弹。来之不易的资本或机会使女人格外谨慎,在美面前,在追求美的过程中,女人便有些令人理解和同情了。
有了新衣服的女人的好心情是任何坏消息都难以影响和破坏的。上午买下午便穿,若是下午买的,夜就不那么好熬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床,早早上班,提前打好开水,扫净地,然后静下心来坐在桌前,等待同胞们的到来。等待欣赏和赞叹,等待惊呼和拥抱,然后忙着一次次起身,一次次坐下,忙着正步走,向后退,直到挑剔的观众满意为止,时装表演才算告一段落。下一步就是让别人试你的衣服,当然是别人要求的,这是规矩,更是女人间的一种默契,别人买了新衣服你不也试过吗?最后连办公室里那位退休候补队员都试过了,衣服才重新回到你身上,不过这衣服已不是那衣服,像打蔫了的茄子,沾着每个人的汗渍和气息。
从筹划到购买,女人走着一条艰难的路。然而衣服终究不过是衣服,人才是万物的主宰,一味地追求穿着很容易把我们从主人颠倒到奴隶的地位上去。
孩子睡了我起床
女儿两岁了,一直不能丢手。每晚睡觉非得我陪,且只要我一个人,唱儿歌,讲故事,两手还非要捉住我的双乳方能入眠。
这最后一条纯属我自作自受。女儿岁半时出水痘,听长辈们的经验之谈,任它出不打针,结果浑身上下烂得没块好皮肉,终究还是抱去看医生。晚上女儿疼得睡不着,哭闹不止,吃的玩的都哄不住,心都被她哭碎了。万般无奈,也是出于母亲的本能我撩起衣襟,把女儿的脸贴在我的胸上,还真奇怪,女儿马上找到安全岛似的停了哭,从此却落了个摸乳而眠的习惯。
因为女儿的这一习惯,我白天忙里忙外脚不沾地,总想上床之前把家务做完,却往往事不如愿。经常是忙到中途随着女儿的哭闹戛然而止。有时一哄就着了,有时你得耐着性子陪她在床上玩几个小时,直到儿歌唱尽,故事讲完,真可谓山穷水尽弹尽粮绝了,她才发慈悲似的睡去,而这时的我,也早已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了。第二天起来便忙得鸡飞狗跳,实在得不偿失。好在这种混沌的时候毕竟少,通常是孩子睡了我起床,为人之母,早已心惊如兔。悄悄拿去她搭在胸前的小手,小偷似的猫腰下床,完成一天的收尾工作。洗衣擦地,拖地抹桌,准备好一家人明天穿的衣服,摘好明天要吃的青菜,或者缝好丈夫衬衣上的纽扣。为了一个轻松的明天,女人总习惯心甘情愿地把今天过得很辛苦。诸多琐碎,全从心里指间流过,女人的手和心,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老了。
忙碌完毕,已是夜深人静,环视虽然只有十五平方米却被我收拾得清爽洁净的家,看着相依而眠的丈夫和孩子,听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心想这就是幸福吧,把一只洗净的青苹果咬得脆响,寂寂的夜便有声有色了。吃零食已是为人之母后的一份奢侈,平时哪有闲心坐下来专门去品味一枚果子呢?即使吃,也一定是狼吞虎咽了。所以有人说女人一旦当了母亲便不贪嘴好吃了我一点也不奇怪,那饭桌上的鱼,做母亲的是很少涉筷的,母亲仅有的计划内时间远不能伺候这份细活儿。
如果说夏天陪女儿睡觉是小菜一碟,冬天可就不那么简单了。有次为了写个东西,哄着了女儿披衣下床,天冷,坐久了不免手僵脚麻,女儿却不时惊醒大哭,只好一遍一遍上床,又一遍一遍下床,辗转多次,又急又烦,真恨不得拍她两巴掌,可等女儿真的睡熟了,不哭不闹了我又莫名地万般愧疚,想一个孩子,要求母亲同睡,本不过分,偏不能满足。那一遍又一遍的哄,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骗呢?
孩子睡了我起床,大概是每个初为人母者晚间的生活规律和习惯,这种对付生活的手段虽然无可奈何,却也别无选择。
我的周末这样过
周末过得很顺其自然,不喜欢固定的计划,不愿意刻意去安排,日子总是先用加减乘除计算好,除了累还是累。
但是周末毕竟是周末,和平时到底有些不同。平时是公有的,周末是私有的。平时忙工作忙家庭,单车骑得比男孩都“匪”,周末便可以认真地当一回女人了,慢慢踩,悠悠骑,边骑边聊,边骑边看。问问地摊上的价儿,看看商场门口贴的海报上今天电影是国产的还是外国货,谁主演,林青霞还是张曼玉,最好都上。
每逢周末,办公楼便提前空空如也。这种时候,往往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宛如拾了别人的宝贝。张爱玲在她的一篇随笔里说她每天下午下班后都习惯多坐半小时,看书写字,自由自在,竟与我有惊人的相似,可我没有福气天天如此,只在周末的前天下午才稍有奢侈。
宿舍区麻将声声的时候,办公楼早已鸦雀无声,平日拥挤的办公室一下子空旷起来,时间和空间忽然变成了自己的,想咋花就咋花,想咋支配就咋支配。淑女的高跟鞋早已得解放似的跷上了桌。什么斯文什么风度,没人的时候舒服第一。喊一句“苏三离了洪洞县”,来一句“风里一朵雨做的云”,雅的俗的,高的低的,新的旧的,就看怎样调频道。调琴试音后,主题便是本人的爱好之一——朗读。平时办公室里人多不敢读,这会儿搬出积攒的报纸副刊,放开嗓门用正宗的蔡甸区普通话读它个痛快淋漓,读它个天昏地暗。
喜欢跳舞,周末的夜晚却不愿去凑那份热闹,抱了孩子,看倪萍的微笑和她的“综艺大观”,孩子翘起兰花指,学跳舞,学欢迎,心里特暖和。周末的舞厅比哪天都拥挤,品位比哪天都低,宛若小炒换了大锅菜,数量和质量成了反比,人却都愿意挤了去。大街上吃喝耍闹,过节似的。这里围一群人,是撞车的,那里围一群人,是打架的。周末本是一道作料,譬如味精,却一下子给多了似的浪费了一盘好菜;周末本是用来解困的、清洗的,却又留下新的问题和肮脏。为了不让周末休息出更多的疲劳来,我决不去凑那个“热闹”。
女人怕离婚
城小。女人离婚了就有人说。女人想安静地过日子,活泼的性格和那条红裙子一起,被捡进箱子的最底层。但女人并不柔弱,不像刘惠芳那样,对万事都低眉顺眼。
和明吃了两次饭皆因工作需要,两次都没讨到好。第一次饭刚到口,明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要来。旁边的男士顿感紧张,凭着职业的敏感,我就知道来者不善。果然一副官太太模样,往明身边一坐,伸出一只五十岁女人的手,不由分说就把明的酒倒在地上。在座的都不出声,明唯诺着,说要礼貌待客。五十岁女人顿时剑眉一竖:“生得贱!我这可是为你好!”一桌子人顿时味同嚼蜡。我是桌上惟一的女性,上前解围,没想到遭到她鼻子里的冷笑。
同事后来告诉我,五十岁女人专门调查过我,得知我是个离婚女人,不许明再跟我来往。我不信邪,再次去明公司采访时,没再拒绝他们的饭局。果然,饭吃到一半,明的手机又响了,五十岁女人又要来。没等明拒绝,人已经到了门口。依然一脸假笑,仙姑一般。大声斥明:怎么又喝酒?你不怕死我还怕守寡哩!尖着手指把我们一指:你们非要闹得我们离婚就好了?大伙平日都生龙活虎,这下全傻了。我冷冷地说:“吃餐饭就毁了你的婚姻?你的婚姻就那么不是一回事?”五十岁女人没料到我如此大胆,立即阴阳怪气地说:“哟,每次都少不了你呀!真巧,怎么一桌子男人就你一个女人?”我以牙还牙:“你这样的都回家当灶妈去了,外面总要添个景。再说你明大小是个总,小姐哪有不追的理?”我边说,边站起来,一手拿靠背上的雅戈尔,一手提起采访包。五十岁女人见没人帮腔,左看右看,拿起一只碗往地上狠狠一摔,我笑道:“摔,摔,这玩意跟你一样,便宜!”扬长而去。
离婚的女人也是女人,也有骨气和尊严,不能别人欺到你头上去了,你还装善良柔弱,我瞧不起这样的女人。我为自己鼓掌。
原来我还是在乎你
你给我电话,告诉我将去另一座城市。我边翻手里的书边嗯。你说,是今天的飞机,我说好。那篇小说我实在不忍放下,你又说,我早上起程,顺便还办点事。见我不做声,最后你说,这次要去很久才能回。我送了一句可以送给每位远行者的话,我说,祝你一路平安。
你的电话在我耳边轻轻放下,像一句叹息,欲言又止。
我照样上没完没了的班,开没完没了的会,晚上也照样接到没完没了的电话。合书躺下的时候才蓦然想起你,而在以往,你不来电话,我是不能睡的,即使睡下了,也会被你迟到的电话铃声吵醒。
也没有什么。往往,你只是说,今天怎么样,还好吧,好就行。然后,你会像个天气预报员那样向我预告明天的天气,最高温,最低温。如果冷,你一定会强调三遍,多穿衣啊,最好穿上那件黑毛衣。
总嫌你嗦。心里虽甜,嘴里却嗔你多管闲事,又不是你老婆,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