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春秋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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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文公(7)

冬十月,仲杀恶及视而立宣公。书曰:“子卒”,讳之也。仲以君命召惠伯。其宰公冉务人止之,曰:“入必死。”叔仲曰:“死君命可也。”公冉务人曰:“若君命可死,非君命何听?”弗听,乃入,杀而理之马矢之中。公冉务人奉其帑以奔蔡,既而复叔仲氏。夫人姜氏归于齐,大归也。将行,哭而过市曰:“天乎,仲为不道,杀嫡立庶。”市人皆哭,鲁人谓之哀姜。莒纪公生大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以其宝玉来奔,纳诸宣公。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寇出诸竟,曰:“今日必达!”公问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对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礼,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队。曰:“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有常无赦,在《九刑》不忘。”行父还观莒仆,莫可则也。孝敬忠诚为吉德,盗贼藏奸为凶德。夫莒仆,则其孝敬,则弑君父矣;则其忠信,则窃宝玉矣。其人,则盗贼也;其器,则奸兆也,保而利之,则主藏也。以训则昏,民无则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德,是以去之。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梼戭、大临、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德,丑类恶物,顽嚣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回②,服谗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很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增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究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故《虞书》数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序”,无废事也;曰:“宾于四门,四门穆穆”,无凶人也。”舜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今行父虽未获一吉人,去一凶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几免于戾乎!”宋武氏之族道昭公子,将奉司城须以作乱。十二月,宋公杀母弟须及昭公子,使戴、庄、桓之族攻武氏于司马子伯之馆。遂出武、穆之族,使公孙师为司城,公子朝卒,使乐吕为司寇,以靖国人。

[注释]

①掘而刖:掘其尸而断其足。②靖谮:安于谗谮。庸回:即庸违,听信奸邪。

[译文]

鲁文公十八年春季,齐侯公布了出兵日期的命令,便得了病。医生说:“不到秋天便会死去。”鲁文公听见了,占卜说:“希望他不到发兵日期便死!”惠伯就用文公如此的话告龟甲。卜楚丘占卜,说:“齐侯不到发兵日期便会死,但不是由于疾病。国君也听不到齐侯的死讯。令告龟甲一定要显示某种迹兆便会有灾难。”二月二十三日,文公死。齐懿公是公子的时候,跟邴歜的父亲争夺田地,没有胜利。等到就位之后,邴歜的父亲已经死了,不过他还是挖出他的尸体砍掉了双脚。而又让邴歜为他驾车。抢夺了阎职的妻子而又让阎职作骖乘。

夏五月,懿公在申池游玩。邴歜、阎职两个人都在池中洗澡,邴歜用马鞭拍打阎职。阎职生气。邴歜将:“别人夺了你的妻子你不生气,打你几下又有什么损伤呢?”阎职讲:“比砍了他父亲的脚而不敢怨恨的人如何?”于是两个便策划杀了懿公,把尸体放在竹林里。回去后,摆好酒杯痛饮一番之后走了。齐国人立了公子元为国君。六月,安葬文公。

秋季,襄仲、庄叔去齐国,这是因为齐侯即位的原因。并说:为了拜谢齐国前来参与葬礼。文公有两个妃子,敬嬴生了宣公。敬嬴受到宠爱,而私下结交襄仲。宣公年长,敬嬴把他叮嘱给襄仲。襄仲要立他为国君,仲叔不同意。襄仲便去进见齐侯而请求。齐侯新近就位,想亲近鲁国,也便同意了襄仲的请求。

冬十月,襄仲杀害了太子恶和他的弟弟视,而立宣公为国君。《春秋》记录说:“子卒”,这是为了隐讳真相。襄仲用国君的名义召见惠伯。惠伯的家臣长官公冉务人阻止他,讲:“去了一定死。”叔仲说:“死于国君的命令是行的。”公冉务人说:“要是是国君的命令,可以死;不是国君的命令,为何要听从?”惠伯不听,便进去了。被杀死后埋在马粪里面。公冉务人侍奉惠伯的妻子儿女逃到蔡国,不久又重新立了叔仲氏。夫人姜氏归回齐国,便不再回鲁国了。她哭着路过集市,说:“天哪,襄仲无道!杀死嫡子而立庶子。”集市上的人都跟她哭。后来鲁国称她为哀姜。莒纪公生了太子仆,又生了季佗,纪公宠爱季佗而想废掉太子仆。并且在国内做了许多不合礼的事情。太子仆依靠国内的人们杀死了纪公,拿了他的宝玉前来逃亡,把宝玉等献给鲁宣公。宣公命令给他城邑,讲:“今天必须得给!”季文子让司寇把他赶出国境,讲:“今天必须要把他赶出国境。”宣公询问如此做的缘由。季文子让太史克答复说:先大夫臧文仲教导行父侍奉国君的礼数,行父拿它作为处事的原则,不敢违背。先大夫说:“看见对他的国君有礼的人,便侍奉他,就像孝子侍奉父母一般;看见对他的国君无礼的人便诛灭他,就像鹰鹯追逐鸟雀一般。”先君周公制定《周礼》说:“礼仪原则是用来观察德性,德性用来处理事情,事情用来衡量功劳,功劳用来取食于民”。又制作《誓命》讲:“毁弃礼仪即是贼,隐匿奸贼即是窝藏,偷窃财物即是盗,偷盗国宝即是奸。有窝藏的名声,利用奸人的宝器,这是极大的凶德,对此有规定的刑罚不可免罪,这些都记载在九刑之中,不能忘记。”行父认真观察了莒仆,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孝敬、忠信是吉德,盗贼、藏奸是凶德。这个莒仆,衡其孝敬,他却杀死自己国君的父亲;衡其忠信,他又是偷窃宝玉的。这个人是盗贼,他拿来的器物,即是赃证。要是保护这样的人而贪图他的器物,那即是窝赃。以此来教育民众便会造成昏乱而无所适从了。上面这些都不属于好的范围,而都属于凶德,故而才把他赶走。以前有个高阳氏,他有八个有才干的儿子;名叫:苍舒、、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他们公正、聪敏、宽大、深渊、明察、公允、厚道、诚实,天下的民众称他们为八恺。高辛氏也有八个有才干的儿子,叫做: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他们忠贞、恭敬、勤勉、端美、周到、慈爱、仁爱、和谐,天下的民众称他们为八元。这十六个家族,世世代代继承他们先人的美德,始终没有失去他们祖宗的美好名声,直到尧的时代。不过尧没有举拔他们。舜做了尧的臣子后,举拔八恺,让他们主持管理土地,处置各种事务,没有一样不是处理得既及时又有条理,地上平安无事,天子赞同。举拔八元,让他们到四方国家传播五种教化,即父亲道义、母亲慈爱、哥哥友爱、弟弟恭敬、儿子孝顺,里里外外平安无事、事业有成。先前,帝鸿氏有个顽劣的儿子,掩蔽道义,包庇奸贼,喜欢参加凶德之事,把坏东西看成同类,和那些愚昧奸诈、不友好的人混在一块。天下的民众称他叫浑敦。少昊氏也有个顽劣的儿子,败坏信用,废弃忠诚,专讲花言巧语,惯听谗言,任命奸邪,造谣中伤,掩盖罪恶,以诬陷有盛德的人,天下民众称他为穷奇。颛顼氏也有个顽劣的儿子,没办法教化,不晓得什么是好话。开导他,他愚顽不化;不管他,他又刁恶奸诈;倨傲违逆美好的德行,以扰乱上天的常道,天下的民众称他为梼杌。这三个家族,世世代代继承他们的凶恶,增加他们的坏名声,一直到尧的时代,尧也不能去除他们。缙云氏也有个顽劣的儿子,贪图吃喝,贪婪财货,恣意奢侈,不能满足;聚财积谷,没有限制。不分给孤儿寡母,不周济贫穷困乏的人,天下的民众把他比做三凶,称他为饕餮。舜做了尧的臣下之后,打开四方城门以接纳贤人,把四大凶人及其家族流放四边荒远的地方,用他们去抵抗妖怪。故而,尧以后天下就像一个人一样,同心拥戴舜做天子,是由于他举拔了十六相而去掉了四凶的原因。故而《虞书》数列舜的功业,讲“谨慎地弘扬五典,五典都能顺从。这是说没有错误的教导。放在处置各种事务的岗位上,各种事务都处置的顺当。”这是讲没有荒废的事情。说“在四方的城门接待宾客,来宾都恭敬有礼。”这是讲没有凶顽的人物。舜有大功二十件而做了天子。如今行父虽没有获得一个好人,不过已赶走了一个凶人。这和舜的行业相比,是他的二十分之一,差不多能够免于罪过了吧!宋国武氏的族人带着昭公的儿子,将奉事司城须以发动反叛。十二月,宋公杀母弟须跟昭公的儿子,让戴公、庄公、桓公的族人在司马子伯的客馆里进攻武氏,于是便把武公、穆公的族人赶出国去,派遣孙师做司城。公子朝死,派乐吕做司寇,以安定国内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