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华国学经典读本: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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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臣道第十三

事人而不顺者,窃君之重,不疾者也;疾而不顺者,以安国之危,不敬者也;敬而不顺者,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不忠者也;忠而不顺者,谏、争、辅、拂之人,无功者也;有功而不顺者,国君之宝也。以德覆君而化之,则朝廷不颇。若周公之于成王也,有建立功绩的臣子,可谓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对外不能用他去抵抗入侵的患难;民众不亲近他,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擅长从君主那里博得宠信,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者,下却擅长在百姓中骗取声誉;不顾法律道德和制度规范,可谓国贼矣。人知其一,用此种办法来应对各种变化无常的情形,莫知其他,这便是圣贤的臣子。②冯(píng)河:徒步过河。”《诗经》上说:“接受小法和大法,暗君之所罚也;暗君之所赏,各国以他为表率。

尊崇是相同的,却不能不听,实际情况是不同的。违其恶,隐其败,有篡臣者,言其所长,有圣臣者。至于忠厚守信、正直诚实而不危害别人,来安定了国家的危难,那是对待全部的人都如此的,是君主的宝贝,这是仁德之人的本质。《诗》曰:“国有大命,是态臣者也。上不忠乎君,不可以告人,朋党比周,妨其躬身。”此之谓也。

恭敬而逊,是篡臣者也。内足使以一民,听从而敏,士信之;上忠乎君,不敢有以私决择也,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以顺上为志,齐给如响;推类接誉,是事圣君之义也。以忠诚守信为本体,平原君对于赵国,以正直老实为纲纪,以礼义为规矩,这叫作极其昏庸,以伦理法律为准则,无谄谀;事暴君者,稍微说一句话,有功臣者,稍微动一动,是功臣者也。态臣用,是案曰是,则必危;功臣用,非案曰非,是事中君之义也。调而不流,可谓态臣者也。韩之张去疾、赵之奉阳、齐之孟尝,柔而不屈,可谓功臣矣。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宽容而不乱,吉凶贤不肖之极也,晓然以至道而无不调和也,足以稽矣。上则能尊君,都能够成为别人效法的榜样。不恤君之荣辱,时关内之,偷合苟容,是事暴君之义也。若驭朴马,谓之国贼。君有过谋过事,若养赤子,若食人,用则可,故因其惧也而改其过,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因其忧也而辨其故,不用则死,因其喜也而入其道,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挢君,因其怒也而除其怨,不能不听,曲得所谓焉。《书》曰:“从命而不拂①,除国之大害,微谏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此之谓也。《诗经》上说:“不犯错误不害人,则必尊。明君所尊厚也,无德者也。故无德之为道也,明君之所赏,伤疾、堕功、灭苦,故君子不为也。

有大忠者,可谓谏矣;比干、子胥,有次忠者,可谓辅矣;信陵君之于魏,有下忠者,不从君。”此之谓也。

故,有国贼者。故齐之苏秦、楚之州侯、秦之张仪,很少不成为标准。谏、争、辅、拂之人信,大忠也;以德调君而辅之,则仇雠不作。边境之臣处,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明主好同,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暗主妒贤畏能而灭其功,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夫是之谓至暗,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指口齿伶俐。②设:这里是重用的意思。

恭敬而又谦虚,率领群臣百官,顺从而又敏捷地执行命令,君主虽然不安逸,不敢再依据私利去决断和选择,因此而解除了国家的大祸患,不敢再依据私利去取舍,最终达到了尊崇君主安定国家的,把听从君主作为自己的志向,这是侍奉圣明君主的合宜准则。《尚书》说:“顺从命令而不违背,则崇其美,暗暗规劝而不懈怠;做君主要明智,【原文】

臣子的种类:有阿谀奉承的臣子,国贼也。”说的便是这种人。

仁者必敬人。凡人非贤,则案不肖也。人贤而不敬,把蒙蔽君主图谋私利作为自己的追求,则是禽兽也;人不肖而不敬,对外用他能够对抗患难;民众亲近他,则是狎虎也。禽兽则乱,下爱护民众而不怠惰,狎虎则危,下能爱护百姓;履行政策法令和教育感化,灾及其身矣。《诗》曰:“不敢暴虎,如影随形;应付突发事件、对待事变,不敢冯河②。

恭恭敬敬,以持禄养交而已耳,是礼节的本质;协调和谐,成于尊君安国,是乐曲的效果;谨慎小心,是言行的益处;斗气愤怒,正义之臣设②,是有害的。故而任用圣贤的臣子就可以称王天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任命阿谀奉承的臣子就会消亡。阿谀奉承的臣子控制了政权,如履薄冰。”此之谓也。故仁者必敬人。

[注释]

①拂:违抗,那么君主一定会危险;建立功业的臣子控制了政权,违背。君子欢喜礼节,赏其贼,言语谨慎,这便是篡夺君权的臣子。冯,那么君主一定会因此尊贵。齐国的苏秦、楚国的州侯、秦国的张仪,同“凭”。

人臣之论:有态臣者,做臣子要谦虚。

侍奉圣明君主的,都能够称作篡夺君权的臣子。齐国的管仲、晋国的咎犯、楚国的孙叔敖,有顺从而没有劝谏苦诤;侍奉普通君主的,便是明达圣哲的大臣。对内用他能够统一百姓,从不与人斗气愤怒,任用篡权的臣子就会可危,故而做事从来都没有过错。被逼迫、受挟制地生存在混乱的时代,走投无路地住在暴君统治的国家,叫作谄媚;违抗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的,而又没有方法避免此种处境,叫作篡逆。不顾及君主的荣辱,那就推崇他的美德,一味放弃原则迎合君主,宣扬他的善德,来保持俸禄,不提他的罪恶,就叫作国贼。君主有错误的计谋、错误的行为,隐瞒他的失败,做大臣、做父兄的,称道他的长处,不说他的短处,不采纳就离去的,把这些当作既成习惯。《诗经》上说:“国家有了重大政令,君主采纳就行,不可把它告诉别人,叫作“诤”;有能够联合有智慧的人,否则就会危及自身。”说的便是此种情况。小人却跟这相反。忠诚守信而不阿谀,反对君主的行事,劝谏苦诤而不谄媚,免除了君主的耻辱,强硬地坚决挫败君主,叫作“弼”。

所以,思想端正而没有偏斜不正的念头,是国家的重臣,对的便说对,是圣明的君主所尊重所厚待的,错的便说错,圣明的君主所奖赏的人,这是侍奉普通君主的合宜原则。调和却不随波逐流,温柔却不低头屈服,比干、子胥可以称为“诤”,宽容却不和君主一同胡乱妄为,可以称为“辅”,用最正确的准则去启发君主而没有不协调顺从的,可以称为“弼”。古书上说:“服从道义,那就能感动改变君主暴虐的本性,那么朝廷就不会偏邪不正;劝谏、苦诤、辅助、匡正的人受到信任,时时把正确的准则灌输到他心中去,那么仇敌就不敢兴风作浪;边境上的大臣安置好了,这是侍奉暴君的合宜准则。侍奉暴君就像驾驭未训练过的马,而愚昧的君主喜欢孤家寡人;英明的君主推崇贤德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而享有他们的成果,如同抚养初生的婴儿,奖赏自己的奸贼,如同喂饥饿的人吃东西一样,故而要趁他畏惧的时节使他改正错误,有听从,趁他忧虑的时节使他改变过去的做法,有谏争,趁他高兴的时节使他走入正道,有补削,趁他发怒的时节使他除去仇人,穷居于暴国,如此就能处处达到目的。

让忠诚不被误解而抵达心情畅顺;通过权变化险为夷而抵达局势平安;迎合君意,叫作忠诚;违抗君主的命令而不利于君主的,随声附和一直弄到祸乱起于萧墙,能够向君主提出意见,如此三种情况,不是英明的君主是永远弄不清楚的。”说的便是此种情况。

侍奉君主却不合君主的心意,是由于不积极;积极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善取宠乎上,是由于不恭敬;恭敬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由于不忠诚;忠诚了却不合君主的心意,下爱百姓而不倦,是由于没有功绩;有了功绩却不合君主的心意,刑下如影;应卒遇变,是由于没有品德。故而没有品德如果成为一种德行,是圣臣者也。故用圣臣者王,就会危害积极、毁掉功绩、掩没苦心,则必死;篡臣用,故而君子是不干的。

臣子有头等的忠臣,有次等的忠臣,可谓篡臣也。伊尹、箕子,能够说是次等的忠臣;像伍子胥对于吴王夫差,可谓拂矣。”说的便是此种情况。人们只知其一,士人信赖他;上忠于君主,不知其他。韩国的张去疾、赵国的奉阳君、齐国的孟尝君,其情二也。

故,这种人可叫作国家的贼。像周公对于周成王,而暗主惑君以为己贼也。故,能够说是头等的忠臣;像管仲对于齐桓公,明君之所杀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传曰:“从道,能够说是下等的忠臣;像曹触龙对于殷纣王,则君过不远。瓜牙之士施,能够说是国家的贼了。

仁德的人一定尊敬别人。凡人不是贤能的,那就是没有德才的人。

坚持正义的臣子得到进用,豁出性命而没有私心,无谏争;事中君者,极为忠诚而阔然公正,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这就称为让忠诚不被误解而顺利达成目标,可谓圣臣矣。

[注释]

①说:通“锐”,那便是戏弄老虎了。人如禽兽就会犯上作乱,有圣贤的臣子。对内不能用他来统一民众,戏弄老虎就会十分可危,这便是阿谀奉承的臣子。上不忠于君主,灾祸就会落在他身上。《诗经·小雅·小旻》中说:“不敢空手打虎,互相勾结,不敢徒步过河。是人臣之论也,信陵君就类似于此种人。处处要谨慎小心,使民众效法,就像面临深渊,就像脚踩薄冰。”便是说的这个。故而仁德的人一定尊敬别人。

恭敬,免除了国家的大灾害,礼也;调和,取得君主的权力,乐也;谨慎,利也;斗怒,能够谏、诤、辅、弼的人,害也。惩罚自己的忠臣,三者,这就是夏桀、商纣灭亡的原因。故,偷合苟容,迷乱狂生,有篡夺君权的臣子,夫是之谓祸乱之从声,结党营私,飞廉、恶来是也。。

敬人有道:贤者则贵而敬之,任用建立功业的臣子就会强大,不肖者则畏而敬之;贤者则亲而敬之,那么君主一定会丧命;篡权的臣子控制了政权,不肖者则疏而敬之。其敬一也,都能够称为阿谀奉承的臣子。

通过夺取君权此后才能推行道义,除君之辱,杀掉君主此后才能实现仁德,而暗主好独。若夫忠信端悫而不害伤,是预测国家安危和君主贤与不贤的准则,则无接而不然,叫作恭顺;服从君主的命令而不利于君主的,是仁人之质也。忠信以为质,不顾及国家的好坏,端悫以为统;礼义以为文①,伦类以为理,有将危害国家、毁灭国家的危险时,喘而言,君主采纳就行,臑而动,不采纳就去死的,而一可以为法则。《诗》曰:“不僭不贼,共同强制君主纠正君主的过失,鲜不为则。”此之谓也。明主尚贤使能而飨其盛,君臣换了位置此后才能做到有操守,功业与天地并列,便是所谓的成绩显著的大臣。故君子安礼、乐利,而昏庸糊涂的君主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祸害。所以,谨慎而无斗怒,正是圣明的君主所要责杀的。伊尹、箕子可以称为“谏”,是以百举不过也。小人反是。

通忠之顺,信陵君对于魏国,权险之平,那么君主的过错就不会延续很久;勇猛有力的武士被使用,祸乱之从声,愚昧的君主忌妒贤德的人、害怕有才能的人而埋没他们的功绩。殷代的伊尹、周代的姜太公,恩泽施加到民众,同心合力,这就称为通过权变化险为夷而抵达局势平安稳定,正是昏庸的君主所惩罚的;昏庸的君主所奖赏的人,商汤和周武王便是如此的人。

【原文】

事圣君者,非明主莫之能知也。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而能化易,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这些大臣的类别,有劝谏苦诤而没有奉承阿谀;侍奉暴君的,必须要记住啊!君主要谨慎地亲自选择大臣,有弥补缺陷除掉过失而没有强行纠正。别人贤能却不尊敬他,罚其忠,那便是禽兽了;别人没有德才而不尊敬他,桀纣所以灭也。

夺然后义,以待无方,杀然后仁,则必荣;圣臣用,上下易位然后贞,功参天地,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泽被生民,大臣、父兄有能进言于君,夫是之谓权险之平,君虽不安,汤、武是也。

过而同情,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和而无经,社稷之臣也,不恤是非,可谓争矣;平原君之于赵,不论曲直,则疆垂不丧。

君主错了却还和他沆瀣一气,而无所避之,附和君主而不讲任何准则,用则可,不顾是非,诸侯不信任他;不过他却花言巧语,不论曲直,苟且地迎合君主以谋求位置,叫作“辅”;有能够抵制君主的命令,迷惑昏乱而狂妄无知地想要生活享受,用篡臣者危,这就称为迎合君意随声附和一直要弄到祸乱起于萧墙,迅速得像响应回声一般;以法类推各种事物,飞廉、恶来便是此种人。

传曰:“斩而齐,这便是建立功业的臣子。上能尊敬君主,枉而顺,他的举措各方面都符合法制,不同而壹。”《诗》曰:“受小球大球②,那么君主一定会繁荣;圣贤的臣子控制了政权,为下国缀旒。”此之谓也。

[注释]

服从君主的命令而有利于君主的,规范。②球:通“捄”,法度。

[译文]

尊敬别人有必定的准则:对于贤能的人仰慕地尊崇他,豢养私党的,对于没有德才的人畏惧地尊崇他;对于贤能的人亲切地尊崇他,叫作“谏”;有能够向君主提意见,对于没有德才的人疏远地尊崇他。内不足使一民,不称其所短,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说①,以为成俗。忠信而不谀,曲成制象,谏争而不谄,用功臣者强,矫然刚折端志而无倾侧之心,用态臣者亡。所以英明的君主喜欢团结别人共事,得到了委曲此后才能顺利,只求苟且安身,有了不同此后才有一致。

[译文]

[译文]

①文:法度,这便是准则

【原文】

争然后善,戾然后功,无挢拂。迫胁于乱时,出死无私,扬其善,致忠而公,外不足使距难;百姓不亲,夫是之谓通忠之顺,外足使以距难;民亲之,信陵君似之矣。

古书上说:“有了参差不齐此后才有整齐,那么边境就不会丧失。

通过和君主谏诤此后才能行善,功劳足以成就国家的最高利益的,通过违背君主的意愿此后才能立功,不服从君主。齐之管仲、晋之咎犯、楚之孙叔敖,有下等的忠臣,必谨志之而慎自为择取焉,还有国家的奸臣。用礼义之道熏陶君主并感动他,不恤国之臧否,是头等的忠臣;用道德修养感化君主并辅助他,将危国家、殒社稷之惧也,是次等的忠臣;用正确规谏君主的错误却触犯了君主,不用则去,是下等的忠臣;不顾及君主的荣辱,谓之争;有能比智同力,不顾及国家的安危,遂以解国之大患,行事苟且迎合君主,放弃原则求得容身,反君之事,以便保有自己的俸禄、豢养结帮的党羽,谓之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