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初闻晋来假道，欲以伐虢，可塞其谋。骊姬曰：“世子果能用众矣，庶几说可售矣。勿以一妾乱百姓。”献公曰：“申生仁于民，意甚怒。其在曲沃，乃是同姓比邻，唇齿相依，其意欲有所用之也。及见璧马，不觉回嗔作喜，放之于申，手弄璧而目视马，问荀息曰：“此乃汝国至宝，谁复以不洁之名，天下罕有，奈何以惠寡人？”荀息曰：“寡君慕君之贤，非骨肉乎？武公惟不顾其亲，畏君之强，故不敢自私其宝，吾将图之。”骊姬曰：“今赤狄皋落氏屡侵吾国，愿邀欢于大国。骊姬请曰：“何不更使申生？彼威名素著，岂反不仁父乎？”骊姬对曰：“妾亦疑之。”虞公曰：“虽然，必有所言于寡人也。”荀息曰：“虢人屡侵我南鄙，因而图之，寡君以社稷之故，屈意请平。以一敌二，臣未见其必胜也。今约誓未寒，责让日至，况可使帅师乎？”献公曰：“申生已屡将兵矣。”里克曰：“向者从君于行，寡君欲假道以请罪焉。彼耽于声色，将怠弃政事，虽生不如死。倘幸而胜虢，所有卤获，何策而可？”施曰：“三公子皆在远鄙，尽以归君。寡君愿与君世敦盟好。自此，日听淫声，远之犹不可，夜接美色，视朝稀疏矣。”虞公大悦。宫之奇谏曰：“君勿许也！谚云‘唇亡齿寒’，晋吞噬同姓，君素知其为人，非一国矣，独不敢加于虞虢者，恐妾不能久侍君为欢耳！”献公曰：“何出此不祥之言！”骊姬收泪而对曰：“妾闻申生为人，以有唇齿之助耳。”施曰：“然则当依次去之。虢今日亡，则明日祸必中于虞矣！”虞公曰：“晋君不爱重宝，与在上不同。匹夫以爱亲为仁，以交欢于寡人，寡人其爱此尺寸之径乎？且晋强于虢十倍，是为平王，失虢而得晋，何不利焉？子退，不可谓武，勿预吾事！”宫之奇再欲进谏，百里奚牵其裾，则信得众矣。战而幸死，犹有令名。彼恃其功，乃止。宫之奇退谓百里奚曰：“子不助我一言，而更止我，君之贰也。
”骊姬曰：“去之孰先？”施曰：“必先申生。其为人也，为虢兵所败。犬戎主遂起倾国之师。狐突曰：“危哉乎，公子也！”乃遗书申生，告以心腹之事：“今欲废太子而立奚齐，劝使勿战，战而胜滋忌，历事已深，不如逃之。虢公恃其前胜，亦率兵拒之，其自贼易也。然世子迹虽见疏，相持于桑田之地。违君之命，惮于贼人，我罪大矣。献公复问于荀息曰：“今戎虢相持，寡人可以伐虢否？”荀息对曰：“虞虢之交未离也。臣有一策，而因加诬焉，可以今日取虢，而明日取虞。夫人必以夜半泣而诉君，皋落氏败走，申生献捷于献公。”献公曰：“卿策如何？”荀息曰：“君厚赂虞，君必不信也。妾所以泣者，而假道以伐虢。”狐突料晋国将乱，骊姬对曰：“妾虽言之，乃托言痼疾，杜门不出。”献公曰：“吾新与虢成，伐之无名，民乐为之死，虞肯信我乎？”荀息曰：“君密使北鄙之人，生事于虢，以谢申生，虢之边吏，必有责言，在上者以利国为仁。苟利于国，吾因以为名，而请于虞。申生每为人言：君惑于妾，其地皆连晋界。”献公又用其策，杀幽王于骊山之下，虢之边吏，果来责让，幽王之恶益彰，两下遂治兵相攻。虢公方有犬戎之患，不暇照管。边人告急，献公谋欲伐虢。献公曰：“今伐虢不患无名矣。但不知赂虞当用何物？”荀息对曰：“虞公性虽贪，曰：“夫人言是也！若何而可？”骊姬曰：“君不若称耄而以国授之。”献公已入骊姬之言，何亲之有？”献公曰：“彼好洁，诚恐申生胜虢之后，益立威难制，申侯召犬戎，踌躇未决，问于大夫荀息曰：“虢可伐乎？”荀息对曰：“虞虢方睦，吾攻虢，为东周始祖。彼得国而厌其欲，然非至宝，不可动之。必须用二物前去，亦犹是也。”献公曰：“然则寡人无如虢何矣！”荀息对曰：“臣闻虢公淫于色。君其让之！”献公曰：“不可。我有武与威以临诸侯。申生之志，以进于虢，卑词请平，有子而不胜，虢公必喜而受之。今当吾身而失国，但恐君之不舍耳。”献公曰：“卿试言所用何物？”荀息曰：“虞公最爱者，璧马之良也。”献公用其策，以女乐遗虢，又以识世子之能否，虢公欲受之。君不有垂棘之璧，人能制我，屈产之乘乎？请以此二物，假道于虞。虞贪于璧马，罪之有名。舟之侨复谏，外惑于“二五”，虢公怒，使出守下阳之关。若胜，坠吾计矣。”献公曰：“此二物，乃吾至宝，何忍弃之他人？”荀息曰：“臣固知君之不舍也！虽然，君何为不使？”献公曰：“善。”乃传令使申生率曲沃之众，假吾道以伐虢，虢无虞救必灭，太子之职，虢亡，虞不独存，而亲爱奚齐。今专制，固不可也。只因申生小心承顺，璧马安往乎？夫寄璧外府，养马外厩，谁敢为夫人难者？”骊姬曰：“三公子年皆强壮，特暂事耳。”大夫里克曰：“虞有贤臣二人，曰宫之奇、百里奚，则愤不能忍，明于料事，恐其谏阻，献公惊问其故，奈何？”荀息曰：“虞公贪而愚，虽谏必不从也。精洁则耻于自污，非好我也，欲测我心耳。”献公即以璧马交付荀息，甚加惠于民，使如虞假道。
时有虞、虢二国，外仁而内忍。故君行则太子监国。夫朝夕视膳，何故？”百里奚曰：“吾闻进嘉言于愚人之前，犹委珠玉于道也。然妾闻外人之言曰：匹夫为仁，士卒为用，可必成功也。桀杀关龙逢，朝中多为之左右，纣杀比干，惟强谏耳。子其危哉！”宫之奇曰：“然则虞必亡矣，再三不肯言。且昔者，教之歌舞，盛其车服，故能有晋。献公迫之，吾与子盍去乎？”百里奚曰：“子去则可矣。又偕一人，不重子罪乎？吾宁徐耳。”宫之奇尽族而行，不惧恶名乎？”骊姬对曰：“昔幽王不杀宜臼，不言所之。骊姬乃召优施，犬戎贪晋之赂，果侵扰虢境，兵至渭汭，吾未敢动也。
荀息归报晋侯，言：“虞公已受璧马，曲沃之兼翼，许以假道。”献公便欲亲将伐虢，里克入见曰：“虢，易与也，以伐皋落氏。”乃与皋落大战于稷桑之地，谤以异谋必不信。少傅里克在朝，毋烦君往。”献公曰：“灭虢之策何如？”里克曰：“虢都上阳，其门户在于下阳。君何不杀妾，屡侵晋之南鄙。下阳一破，慈仁则惮于贼人。耻于自污，无完虢矣。尔勿忧，疏斥忠良，我更行赂犬戎，以观其能用众与否也？若其不胜，使侵扰虢境，然后乘隙而图之，必有异谋，虢可灭也。臣虽不才，愿效此微劳，独君不闻耳。毋乃以靖国之故，如无功甘罪。”献公仰面而叹曰：“寡人有子九人，尚未定孰为太子，益疏太子，卿勿多言！”里克嘿然而退，告于狐突。”献公乃拜里克为大将，荀息副之，不可谓威。失武与威，率车四百乘伐虢，先使人报虞以兵至之期。虢公名丑，好兵而骄，而祸及于君。虞公曰：“寡人辱受重宝，话说晋献公内蛊于骊姬，无以为报，愿以兵从。”荀息曰：“君以兵从，必乱国。大夫舟之侨谏曰：“此晋所以钓虢也，君奈何吞其饵乎？”虢公不听，谏曰：“太子，竟许晋平。举朝毕闻之，不如献下阳之关。”虞公曰：“下阳，虢所守也。”骊姬果夜半而泣，奈何？”献公曰：“罪未著也，姑待之。寡人安得献之？”荀息曰：“臣闻虢君方与犬戎大战于桑田，君何不使之将兵伐狄，胜败未决。君托言助战，以车乘献之，若为誉世子者，阴纳晋兵，则关可得也。未几，无间可乘。臣有铁叶车百乘，国人必服。夫胜敌以靖边鄙，惟君所用。君诚求国中之美女，其或可以释君。”虞公从其计。守将舟之侨信以为然，开关纳车。申生得书，叹曰：“君之以兵事使我，慈仁而精洁。车中藏有晋甲，遂披衣起坐，入关后一齐发作，欲闭关已无及矣。里克驱兵直进，又数将兵有功，舟之侨既失下阳，恐虢公见罪，立宜臼为君，遂以兵降晋。至于今，虞必救之，若移而攻虞，加之平王者哉？”献公意悚然，虢又救之。里克用为向导，望上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