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走了约莫半个月,终于抵达天梯峰。蓥沁悦仰望着眼前耸入云端的山峰,不禁傻了眼。“你们该不会是想登上此峰?”这座山峰林木葱郁,多为参天大树,树木底下长满长草,密密匝匝的,根本找不到进山的路。
索皓笑着点点头,对于她这种反应已是见怪不怪,想他入此峰时,表情与她无异。
云宓拍拍她的肩,神秘兮兮地朝她笑道,“跟我来。”
三人走到两株约有二十来米高的大树间,用佩剑劈开齐顶长草,不一会儿,他们便停在几株缠满了青色蔓藤的粗大树木前。索皓伸手解开两条缠在树干上的青藤,用力拉了拉,看样子这青藤倒是结实得很。
云宓与他一人一手从她腋下穿过,只道一声,“握紧,我们要上山了。”
忽地荡起青藤,两人挽着她在林间的大树上腾跃,沁悦感觉自己就如电视上的人猿泰山一般,享受着在林间风驰电掣的快感。
终于,他们二人停在一团青藤上,粗大的藤条有规律地缠绕在各棵树间,倾斜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云宓喘歇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沁悦,见她神态自若,一点儿也不惊慌,心中不由惊讶,“你不怕吗?”
“还好,”比坐云霄飞车好些,记得阿炎带她去坐的时候,她还挺怀念那种刺激的感觉,“不过,你们的轻功还真是了得。”
“当然了,我们小南天的轻功独步天下,慕晨师兄那才叫厉害,点草不惊,无痕之功已达极致。”一听她赞扬,云宓忍不住得意起来。
索皓提醒道:“一会儿山中雾要浓了,我们别再耽搁,快上山吧。”
云宓深吸口气,再次同索皓携着她飞上青藤端,云层渐近,不多时,已被他们甩到身后。
当三人到达绿森林平坦的绿色原野时,云宓早已累瘫了,靠着索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体力不如索皓,这次还带着沁悦,自然有些吃不消。
仰止巍巍高山,下俯莽莽青原,蓦然转身,所望之处,烟波浩渺,有如仙境。
真是个世外仙境呵!蓥沁悦心中不无感叹。
很快三人便来到云涯子所居的小南天,向他们的师傅云涯子禀明了情况。
沁悦直视着面前白髯垂胸的老人,猜测着他的年纪。云涯子看了她一眼,一声轻咦,一手搭住她的肩头,另外一只手拨开她的眼皮,她正想躲开,身子却动弹不得。云涯子又观望了一阵,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挥手让云宓二人出去。
见他们离开屋子,云涯子才缓缓道:“七公主面带异象,本应是早逝之人,如今你的魂魄尚不能与身体完全相融,故被我看出破绽。敢问姑娘,可是异世之魂?”
蓥沁悦惊诧地看着面容慈祥的老人,长长的白胡子,洞悉世事的精锐眼眸,看着她的眼神显得莫测高深,怎么看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难道,他真是神仙,连她的魂魄来自异世都能看穿?
仿佛洞穿她的心事,云涯子道,“姑娘莫以此等目光看待老朽,老朽也只不过是俗人一个,好研命相罢了。曾闻异世魂魄若附人身面相有异,今日得以一见,故有此问。”
“老爷爷,您可真神了,没错,我是前些日子才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沁悦心中佩服,忙点头承认。
云涯子再细细一看,却道,“不对呀,若然刚刚依附的灵魂与原躯体还无法相融,我看你现在虽无法与之完全融合,却也甚为融洽,必是有一年以上的契合得以如此。而你之所以会忘却这段记忆,只怕也是因你还没完全融入这具身体才会如此。”
“您是说,我真的失忆了?可,我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云涯子笑道:“你不必介怀,你既能依附七公主之躯,想必天命如此,至于那段遗失的记忆,缘分到了,自然能再度恢复。”
第二天早晨,云宓给她送来了早饭,见她呆呆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那层层云雾聚成的云海,唤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如神?”
沁悦回过头,接过她手中的米粥,轻轻地搅拌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宓儿,你师傅是不是懂得很多东西?”
提到云涯子,云宓脸上多了份自豪,“那当然,我师傅是绿森林中最有威望的长者,他能参透天机,甚至预见许多即将发生的事呢,不过……”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神色有些黯淡,脸上带着些许忧色。
“怎么了,宓儿?”
云宓回过神,赶紧摇头笑道,“没事,你快吃吧,待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说完径直走到窗边,看着云海沉浮。
沁悦边吃边问:“宓儿,这绿森林这么大,可是怎么都没见有其他人呢,难道这里只有你们几个?”
“不,这你就不知道了,当世高人几乎都隐于绿森林。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玄机子,当今乐圣伏浮,绝世高手别尘道人……”云宓边说边掰着手指数,“这里随便一个人在山下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日云雾浓厚些,不然往日往这一站,便可看见他们的居所。”
“这绿森林可真是个好地方,难怪这些隐士都选此而居。”沁悦感叹道。
云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口气,说道,“并非每个人都觉着这里是世外仙境的。”
傍晚时分,绿森林的气温渐渐转凉,和山下炎炎夏日相比,可算得上清爽宜人了。
刚吃过晚饭,云宓便带着她除了小南天,一路往东北的一处林子行去,林中静谧,隐约可听到不远处有水声叮咚。
云宓指着前方道,“听见了吗?前面不远就是清泉涧了。”
绕过一处高地,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呈现在两人面前。抬眼望去,峭壁之上怪石嶙峋,壁上苍翠青松斜亘,那一汪清潭之水便是从那峭壁一处汩汩冒出,叮叮咚咚淌入潭中。
蓥沁悦只觉这里清新怡神,走到潭边,双手探入潭中,不由惊疑,“这水怎么是温的?”
云宓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清泉涧的水在夏天是清凉的,但这里夜晚气温低,水温反而升高,变成温水。可是在冬季,这泉水却有如温泉一般,这可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现在天色已暗,若是白天,还有小鹿和许多鸟雀也会到这来饮水。”
云宓说着,解下衣裳一下跳到水潭中去,激起一阵水花,她大笑着,“你也下来,可舒服了。”
不知为何,蓥沁悦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水,出于本能的。
云宓又道,“下来吧,这水不深,不会淹着的。”说完便从水中站了起来。
她这才放下心,脱了衣裳,下了水,果然,这水温刚刚好,泡在里面非常舒服。过了一会儿,她已是怡然自得,在水中自在悠游。
直到月上中天,两人才恋恋不舍地从水潭中起身,沁悦穿着衣裳,一面望着月下的清泉涧,点点银辉摇曳在清泉中,连苍松怪石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彩。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黑影吸引住了,“宓儿,那是什么?”
云宓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树木中有一个黑色建筑突显出来,在宁谧的夜里不禁让人的心猛地一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解释,“那是灵雀祠,也是祭拜灵雀的地方。”
她说,这清泉涧周围的山林中有一只灵雀,其鸣如歌,婉转清啼,是一只真正的灵鸟。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听过它的啼叫,自从它的主人过世后,它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只是,绿森林中的这些隐世高人却非常尊敬灵雀,只因这灵雀之主过世前曾让灵雀看管这里的隐士,让他们不得轻易下山。因这里的许多隐士得到灵雀主人的指点,参破天机,只要他们随意下山便极有可能引起世间的纷乱。故灵雀之主便设下了禁锢,并告诉他们,除非在他辞世后,有人能唤出灵雀,使其认主,否则他们只能在绿森林终老,一生不得下山。
而其他年轻小辈们因修为尚浅,并不会受到灵雀的约束,因而他们得以自由上下山。
原来这是一座大囚笼,这些人得到了他们生平追求的东西,却被囚住了自由。沁悦拧着润湿的头发,心中暗想。
“咦,你的后颈上果然纹的是红蔓兰,看来伏叔叔说的没错。”云宓突然上前,拨开她的发丝,露出莹白的玉颈,那颈上纹着一朵红艳欲滴的血色蔓兰,正是禅乐门的标志之一。
沁悦伸手摸了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颈上依旧细腻光滑,那朵蔓兰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我颈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吗?”那朵花正好刻在后颈,她自己看不到。
云宓放下她的发,用手梳了梳,说道:“你颈上纹的蔓兰花是绿森林中禅乐门的一个特殊标志。说起来,你也与禅乐门颇有渊源,你母妃乃是禅乐门主伏浮的师妹,你还要叫他一声师伯呢,改日我带你去拜访他,相信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禅乐门?”她低喃着。
云宓告诉她,禅乐门在绿森林中的地位极高,每年的雀引祀都是由他们主持的,听闻乐圣伏浮的琴音曾引动雀鸣,禅乐门中人人习音律,尤其是伏浮的琴技出神入化,为灵雀所喜,只是至今为止还不能将它引出。
说到这,云宓忽然笑言,听潇潇说,沁悦的琴技比她犹有过之,想来是非常不错,倒可与伏浮叔叔相讨一番,能得乐圣指点,她的琴技必然有所精进。
沁悦心中诧异,怎么她会知道她擅于抚琴弄筝?想想忽然觉得头痛欲裂,脑中思绪纷乱,一些奇怪的记忆片段不停地在脑中盘旋,她却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