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德国人!”
大副站在卡森特身边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那艘大模大样的停在战舰身边的德国大型潜艇喃喃说到。
U-37已经完全的浮出了水面,湿漉漉的灰色艇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一种柔和的光芒,海水还在从各个细小狭窄的排水孔潺潺流下,在海面上激起一圈白色的涟漪和泡沫,就像是环绕着艇身的一条美丽的珍珠项链般翌翌生辉。
所有的英国水手都目瞪口呆的站在他们各自的战位上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在那些英国皇家海军水手眼里这条漂亮威猛的潜艇除了一种强烈的威慑感外竟然还带着一丝神秘,一丝传奇般的浪漫气息。
到底没有几个英国水兵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一艘德国潜水艇,通常他们只能从图纸或者那些黑白照片上见到这种曾经是所有海军运输船长梦魇的恐怖战舰。在他们意识中,德国潜艇应该是丑陋的破旧的肮脏的,应该是一种充满着邪恶气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对其充满厌恶的小艇,那些邪恶懦弱的德国水兵就呆在这种狭窄肮脏的船舱里,呼吸着浑浊有毒的空气,瞪着他们通红的双眼搜索着黑暗的海面,期待着对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运输船发动攻击,或者狞笑着向那些在海面上挣扎求生的妇女儿童开枪。这就是德国潜艇在他们脑海深处的印象,这就是德国潜艇兵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这条近在咫尺的战舰把他们以前对德国潜艇的印象完全的推翻了。她那漂亮的线形,微微挑起的艇首,光滑洁净的艇身,精致的指挥塔,甚至那高高升起的潜望镜都深深的吸引住了那些英国水兵的眼神。
特别她那戏剧般的出场方式,那种简直只有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威风凛凛的出场给所有在场的英国水兵心里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他们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敌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他们都忘了自己正在打仗,忘了面前这条漂亮的船刚才还向自己发射了两条鱼雷,他们甚至忘了自己的战舰正在缓缓的下沉。所有人都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张着嘴巴,呆呆的望着。
“你们在干什么,还楞在那里干什么,那是敌人,准备开火!拉战斗警报!”
卡森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被激怒了,他为那些德国人竟然胆敢靠着自己的战舰上浮而愤怒,这明显是在挑衅。他为自己的部下反应这么迟钝而愤怒,简直是皇家海军的耻辱,他甚至为他自己刚才也被这条德国潜艇所吸引而愤怒,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怎么也像是一个刚出军校的毛头小子一样幼稚,他情愿相信自己前面是被这种突发qing况给惊呆了也不愿承认在那一刻自己的确被那条潜艇迷住了。
刹那间凄利战斗警报回荡在德文郡号重巡洋舰的上空,就像是魔法被破除了一样,水兵们开始在各自的位置上活动了起来,他们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在打仗,而面前的那条潜艇是自己的敌人。德文郡的甲板上顿时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战位上忙碌着。英国士兵们疯狂的操纵着他们的武器,所有人都努力的想把自己的武器对准那条德国潜艇。
他们现在终于清醒了过来,那艘潜艇并不是造出来让人观赏的,她是真正的杀人凶器,特别是他们看到潜艇前甲板上那门同样涂成灰色的105毫米大炮时,他们不禁加快了动作,他们要在德国人爬上甲板使用那门可怕的大炮前把这条潜艇打成碎片。
现在在这些英国水兵眼里,那艘潜艇不再像一分钟前那么可爱了,除了那门大炮,指挥塔上那闪着黑色寒光的两挺20毫米机关[炮,后甲板上那门恐怖的37毫米速射炮,包括在艇首那具锋利的防潜网切割器那锋利的锯齿型刃口都让这些英国水兵们感到了一种死亡的压力,可能就在下一秒钟,那些残忍的德国水兵就会从潜艇里蜂拥而出,随后用那些恐怖的速射武器向自己开火,到时候德文郡号的甲板上一定将成为充满血与火的地狱。
对这种感受最深的是那些40毫米乒乒炮的炮手们,他们不认为自己炮台上的那层五毫米普通钢板能挡住潜艇甲板上任何一件武器的射击。德文郡号右舷所有炮手们都在疯狂的转动着炮口,他们希望能够尽快干掉那条狂妄的德国潜艇。
但是在下一刻,一个尴尬的情况发生了,英国人突然发现他们竟然没有一件武器能够够得着那条潜艇,原因竟然是那条潜艇。。。。实在是。。。。离她太近了。
德文郡号是条伦敦级重巡洋舰,为了适应在北海与大西洋地区作战,设计者专门为她设计了适合于高海况地区航行的船形,她的舷墙非常的高,可能海军部觉得足有六至七米高的船舷还不够高的样子,他们还把她的副炮炮塔安装在三米高的炮台上。所以虽然她拥有威力惊人的102毫米副炮,但是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它来攻击距离只有15米高度不到五米的地舰,它的俯角实在没那么大。
那些40炮和20炮更别提了,它们是按照防空状态布置的,所有火炮都安置在有半人高钢板焊接成围栏的一个个圆形炮台上。先不说它们现在是被安置在高高的上层建筑上的,就算是安放在甲板上它们都没有能力打到那艘潜艇,它们最大俯角只有两度,这还得是拆掉那个钢板护栏后才能做到。
本来这条战舰上还有些小口径的高射机枪,那东西是开放性布置,如果那些机枪还在的话,虽然不能击毁潜艇,但是封锁一下潜艇出入口,让德国人无法操纵那些武器还是做得到的。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全部被拆除了,原因是威力太小,结果就换装上了那些乒乒炮。
现在英国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艘潜艇稳稳的停在他们的身边15米的地方,没有能用的武器,没有动力,他们现在除了向德国人吐口水没有任何的对策。更该死的是这个距离对于大炮来说太近了,对于口水来说又稍微远了一点,全体英国人都处于极度的郁闷之中。
“舰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副一脸的无奈,他小心翼翼地向卡森特问到。
他看得出卡森特现在已经快被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气疯了。虽然他没有暴跳如雷,但是从卡森特身体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就可以看得出舰长现在正怒火万丈。
“还能怎么办,我们要干掉这条该死的德国潜艇,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今天这样的羞辱!”卡森特转过头恶狠狠的说到,突然他好象想到了什么。
“萨拉丁号,对,我还有萨拉丁号,快把她给调过来,让她把这艘该死的潜艇赶走,不,干掉。不管是赶走还是干掉,我都不想再看到这艘该死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在侮辱我,他们在向我挑衅。该死!该死!该死的德国人!你怎么还不去发信号!萨拉丁,呼叫萨拉丁,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卡森特吼叫着。
“舰长,我本来想向你汇报的。”大副现在一付的愁眉苦脸的表情。
“你。。。。你是说。”卡森特匆忙地跑向舰桥的左舷.
结果在那里他一眼就找到了他最后的那条驱逐舰萨拉丁号,而且看上去她正在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萨拉丁号正在努力的把自己的舰尾抬向一百公尺的高度,卡森特有幸看到了她失败的那一刻,折断的舰尾狠狠的砸向海面,激起了像座小山一样大的水花。卡森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她最后那声哀鸣,那是船体钢板被扭曲折断时刺耳的摩擦声。随后海面上只留下一群漂浮挣扎着的水兵,各种杂物以及两三条雪白的救生艇。
“完了,我们完了。”
卡森特望着自己最后的一艘僚舰的沉没,他感到他自己也好像随着那声哀鸣沉入了这冰冷的海中。他的一切都完了,德国人在短短的一刻钟里成功的毁了他,毁了他的人生,毁了他的前途,夺走了他的荣誉,他的勇气,他的骄傲,现在还可能会夺走他的生命。卡森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回想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付出的艰辛,他所付出的努力。他想到了他那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他在伦敦那美丽温暖的家。他想到了他年老的父母,他的兄弟,上司,朋友,他所有的一切,现在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他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卡森特从他那件笔挺的军服裤袋里往外掏着他的怀表,他想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他想永远记住这一刻,他人生被毁灭的一刻。他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他想起来了,那是他的手枪,很精致,瑞士产品,小巧而管用。平时他是从来都不配枪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般的把这把像玩具一样的手枪塞进了裤袋。卡森特突然觉得这可能是天意,是上帝给自己的指示,战败的军人应该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代价。卡森特缓缓的掏出手枪,随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嘴巴。
“不!舰长!”
一直在一旁关注着他的大副猛的扑了上来,他一把夺下了卡森特手里的枪。
“你不能这样,这条战舰还没沉没,我们还没有彻底失败。”
站在一旁的军官们也都一起围了上来,他们奋力抱住了正想从大副手里夺回手枪的卡森特。
“把枪给我!”卡森特像疯了一样吼叫着:“把枪给我,我要为我的失职负责。把枪给我。这是命令!”
“不,舰长。”大副坚定的摇着头。
“请原谅我第一次违背您的命令,舰长。现在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就算到了那时候,您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不名誉的死去。您不能这样逃避您应该承担的责任,况且这些责任并不值得你付出生命。我们是受到了三条德国潜艇的伏击,这是偷袭。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就算是在伦敦海军部的军事法*我都能挺着胸膛大声的为自己申辩,没人能从这种恶毒的圈套里逃脱。责任不在你,而是那些计划的制定者,那些情报部门那里。您做了您所能做的一切,您尽了您的力,这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这是天意,现在上帝站在德国人这边。您必须承担您现在该承担的责任,您要为德文郡号上全体官兵负责。我们还没有失去抵抗的力量,山德斯中校已经去召集他的部下们,他们有各种陆军轻武器,他们能够攻击那条潜艇。我们还没有失败,舰长!”
卡森特慢慢的停止了他的挣扎,他气喘嘘嘘的望着他的大副,眼神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你是说山德斯中校,他去召集他的陆军士兵了?”
“是的,舰长,他们有机枪,步枪,还有手榴弹,他们甚至还带了迫击炮。”
“他什么时候去召集部下的。”
“在发现我们的武器无法开火时。”
“喔。”卡森特长出了一口气,他转过脸对身边那几个死死抓住他的军官们说到:“你们现在能够放开我吗?先生们。”
“您确定您已经没事了吗?”一个军官疑惑的问到。
“当然,我没事了,放开我。”卡森特平静的回答。
军官们连忙放开了他们的舰长。卡森特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军装,随后走到大副的面前。
“前面我真是太丢脸了,谢谢你提醒我。罗易少校。”
虽然这个大副平时表现的很一般,有时候甚至还有些迟钝和幼稚,但是在关键的时刻他还是表现出了皇家海军应有的勇气与忠诚以及智慧,卡森特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忽视了他,他希望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为此做出补偿。
“舰长,您的手枪。”大副恭敬的把那支手枪递给了卡森特。
“你留着把,我想我不会再用着它了。”卡森特微笑了一下,随后向着舰桥边的平台走去。
“山德斯的人怎么还不上甲板?,他们到底在等什么,虽然我们已经不可能从这里返回英国,但是我们必须要为我们的战舰讨回一点代价,要让德国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卡森特觉得勇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知道德国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艘暂时失去动力的战舰,他们一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给她补上一枪。现在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德国人为什么还不这样做,而且这艘德国潜艇为什么在自己的身边浮起来。他不认为德国人是想要俘虏这条战舰,就算是最疯狂的家伙都不会去这样想,不可能靠三条潜艇就能俘虏这条重巡洋舰。
如果他们么僵持下去的话,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卡森特知道自己的战舰受的伤虽然严重但是还没到致命的地步。德国人两发鱼雷全都打到了机舱的防雷带上,但是由于德国鱼雷装药比想象中的多,结果还是穿透了舰身。爆炸的威力加上涌进的海水摧毁了战舰左侧的锅炉,还连带的摧毁了一部分管线和油舱。现在战舰失去动力的原因是两条右侧锅炉舱的主管线由于震荡出现了故障,自己已经命令那些水兵们立即抢修了。
现在舰体的进水已经受到了控制,虽然有点左倾,但是还是不影响战舰的行动。只要自己的战舰一恢复动力,自己就可以马上拉开与这条潜艇的距离,在德国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火炮给他们一个惊喜。就算是靠一半锅炉运做,德文郡号都能跑出20节的速度,如果运气好,自己说不定能够甩掉这些德国潜艇返回英国。现在的关键是德国人究竟想要怎么样,还有就是另两艘德国潜艇究竟在什么地方。
卡森特在海面上仔细搜索着另两艘德国潜艇的痕迹,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山德斯中校的士兵们已经在甲板上准备好了,舰长。他们的武器只剩下步枪和机枪,其他的武器都放在弹药库里,但是那里现在已经被水淹没了。所以他们耽搁了一点时间。”一个军官拿着舰内电话报告到。
“我知道了。”卡森特向着甲板上望去,只见上百名陆军士兵正端着步枪站成了三排瞄准着那艘德国潜艇,山德斯站在队伍前面拿着一支手枪正向自己方向张望着,看到卡森特望着自己,山德斯潇洒地敬了一个军礼,卡森特也连忙还了一个利。
“德国潜艇有动静了!”这时一个水手叫喊了起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那艘潜艇的指挥塔,陆军士兵们把手放到了板机上,他们的手心开始慢慢的出汗,呼吸也开始越来越紧迫起来。
“镇定!镇定!”山德斯大声命令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开枪,否则我就亲手毙了他。”山德斯晃了晃手里的手枪,示意他不是在开玩笑。
“是,长官。”士兵们大声回答到。
大家都屏息凝神,两眼死盯着那个指挥塔,整条战舰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人们耳朵里只听见海浪拍击舰体的波涛声和德国潜艇上发出的机械运转声。
突然一个物体出现在指挥台上,所有人的心被猛的提了起来,有几个陆军士兵吓得差点就扣动了板机。
人群骚动了一下又平静下来,他们仔细的向那个不停晃动着的东西望去。
那是一面小小的。。。。白旗。
“怎么回事情,德国人要投降吗?舰长。”一个军官问到。
“那你看他们有什么理由投降?”
“好象没有,我想不出。舰长。”
“我也想不出,他们是想要与我们对话,你这个。。。。”卡森特好不容易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他没好气的瞪了那个部下一眼,随后在墙上取下一个大话筒。
卡森特拿着话筒走到了栏杆边,他大声的向山德斯喊到:“中校,德国人要与我们对话,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听听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我不希望由于哪位陆军士兵的意外走火而毁了我们大家,希望你能让你的士兵们看好他们的手指。”山德斯向卡森特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随后卡森特对着德国潜艇大声喊到:“德国人,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我们不会开枪,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绅士一点,别做任何会让我的士兵误会的举动。明白了吗?”
那面小白旗晃了两下,随后一个德国海军军官从指挥塔里站了起来。从他那顶白色的战斗软帽上来看,他就是这艘潜艇的艇长。
“这位军官,我是德文郡号的舰长卡森特上校,请您通报您的身份。还有,您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个德**官只是站在那里楞了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他又从指挥塔里消失了,这下可把英国人给彻底的搞糊涂了。
这时在U37号的指挥塔上,吉塞尔弯下腰对着正努力的往艇外爬的徐峻问到:“元帅,他前面究竟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你第一个窜出来干什么。”
“我要为您的安全负责,我觉得您还是不应该出来的,他们有上百支步枪对着我们呢。”吉塞尔忧虑的说到。
“这有什么,我记得我上次面对的还是机关炮呢。”
徐峻终于在吉塞尔的帮助下爬出了舱口。他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随后大模大样的观赏起面前这艘庞然大物起来。他的出现明显引起了英国战舰甲板上人群的一阵骚动。
“一个德国元帅。上帝啊。”
卡森特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望远镜了,他平静了一下心情,重新拿起了话筒。
“尊敬的元帅阁下,我是英国皇家海军德文郡号舰长卡森特中校,请问您想和我们谈什么。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要不是这该死的电池没电了,又遇到高压气泵出了问题我犯得着冒这种险和你在这里磨嘴皮子吗?”
徐峻虽然心里在不停地咒骂着自己的背运,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一种充满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