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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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秦汉陆路运输动力的开发(二)

人力车辆的普遍应用也说明秦汉时期人力曾作为主要运输动力之一。

《史记·货殖列传》说:“秦破赵,迁卓氏。卓氏见虏略,独夫妻推辇,行诣迁处。”其“迁处”远至位于今四川邛崃的临邛。除人力推动的辇车外,当时更多见人力牵挽的车辆。娄敬戍陇西行经洛阳,建议刘邦定都关中,即“脱辂”而进言(《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

《说文·车部》:“,引车也。”从汉代人的记载看,这种人力牵的车辆曾经作为秦汉时期大规模转输的主力。主父偃说,秦皇帝“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又使天下蜚刍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严安也说:秦“使蒙恬将兵以北攻强胡,辟地进境,戍于北河,飞刍粟以随其后”(《汉书·严安传》)。《淮南子·兵略》说,二世皇帝“兴万乘之驾而作阿房之宫,发闾左之戍,收太半之赋,百姓之随逮肆刑,辂首路死者,一旦不知千万之数”。高诱注:“辂,辇横木也。”《淮南子·人间》:“(秦皇)发卒五十万,使蒙公、杨翁子将,筑修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中国内郡车而饷之。”“当此之时,男子不得修农亩,妇人不得剡麻考缕,羸弱服格于道。”汉代转输徭役仍大量使用这种人力车辆。《盐铁论·未通》说到“老弱负辂于路”的情形,甚至“今五十已上至六十,与子孙服输,并给繇役”。《汉书·李广利传》所谓“载糒给贰师,转车人徒相连属至敦煌”,即强调转车“人徒”,很可能也取所谓“输”的形式。《淮南子·览冥》描述战国兼并“举兵而相角”的情景,写道:

质壮轻足者为甲卒千里之外,家老羸弱凄怆于内,厮徒马圉,车奉饷,道路辽远,霜雪亟集,短褐不完,人羸车弊,泥涂至膝,相携于道,奋首于路,身枕格而死。

“奋首于路”,高诱注:“民疲于役,顿仆于路”,“言疲困也”。“身枕格而死”,王念孙解释说,“谓困极而仆,身枕车之木而死也”。格“与辂同,谓车之横木也”。其描绘之真切,其实当以秦汉时“车”运输的体验和印象作为基础。

《战国策·燕策二》:“车士之引车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车因行矣。”汉时引车者似乎多为每车六人。《淮南子·说山》有“引车者二六”的说法,高诱注:“辕三人,两辕六人,故谓二六,一说十二人。”《九章算术·均输》说到“均赋粟”的一般运载定额:“六人共车,车载二十五斛,重车日行五十里,空车日行七十里,载输之间各一日。”《九章算术·商功》中关于土木工程中的“载土”车,也说到“程行五十八里,六人共车,车载三十四尺七寸”。看来,“六人共车”是比较普遍的情形。

在山东滕县黄家岭出土的汉画像石中,可以看到三人挽车的画面,从通常所见汉画表现方式的一般规律看,正体现所谓“六人共车”。

居延汉简中还可以发现反映一车用卒多人的资料,如:

● 右第六车卒廿人(23010)

右第一车十人(299)

弓馆陶第一车十人(811)

四车十人(2215)

● 右第三车十人(2763)

■ 右新阳第一车十人(51516)

● 右第三车十人(EPT53:43)

■ 右第十一车十人(EPT53:45)“●右第三车十人”(2763)与“■右新阳第一车十人”(51516)《居延汉简甲乙编》分别作“●右第三卒十人”,“■右新阳符一车十二”,依谢桂华、李均明、朱国炤:《居延汉简释文合校》(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1月)订正。

此外,“□□十三率十人”(21325),“□□弟□年十八”(23434),“右第八车十□”(23813)《居延汉简甲乙编》图版清晰度不够,依文意并参考前引诸例,或当分别释作“□第十三车十人”,“□□第□车十人”,“右第八车十人”。

《盐铁论·褒贤》:“戍卒陈胜释辂,首为叛逆。”看来当时戍卒行赴戍所,往往都要引运车。人力车每车必当多人,因而娄敬能够在行进中“脱辂”向刘邦进言。远戍河西者每车也有少于六人的情形,如:

戍卒□曾里石尊第卅车五人(4774)

但仍以十人为多,大约十人共车体现当时戍卒“车”长途行进前往戍地的一般制度。

以《九章算术·商功》中关于运土的算题为例,“负土往来”,“土笼积一尺六寸,秋程人功行五十九里半”;“载土往来”,则“程行五十八里,六人共车,车载三十四尺七寸”。车“载土”速度与额定运程甚至低于“负土”步行,其运输效率大约相当于人力“负土”的35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