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
唐庚是蘇軾的同鄉,生年略晚,因同為文采風流,仕途中亦有謫貶惠州的經歷,故有“小東坡”之稱。唐庚的詩文集流傳版本甚多,情况也較為複雜,其中最為重要的四種是宋三十卷本《眉山唐先生文集》、二十卷本《唐先生文集》、明人任佃編七卷本《唐先生集》(下稱任本)與清代汪亮采南陵草堂雍正三年活字本《唐眉山詩集》十卷《文集》十四卷(下稱汪本,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即以此本為底本),其各自源流、相互關係,祝尚書與王嵐有專文論述。
四本中三十卷本有抄本流傳,《四部叢刊三編·眉山唐先生文集》(下稱《叢刊》本)即據龔氏大通樓藏舊抄本影印,是流傳較廣的本子。此本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宋本原貌,但抄寫間有訛脱,多俗字、異體。卷末附有張元濟《校勘記》一卷。
二十卷本存宋槧,有十五頁抄配①,今藏國家圖書館,收入《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第90册,近年又收入中華再造善本,以宋刻原貌化身千百。此本與三十卷本系出同源,篇目的收錄、排列均與之相同②,但分卷更為合理,且部分文字有修改痕跡,編訂當在其後。此外還保留大量作者自注,是《叢刊》本所無。如宋本卷一九《直箴異與直,吾平生窮困正坐此二字耳》,《叢刊》本題下無小字注。
今人對唐庚詩文的整理成果主要是《全宋文》、《全宋詩》的相關部分,皆以宋二十卷本為底本,是知其優善。其中《全宋文》據《叢刊》本及其他他校材料訂正了宋刻尤其抄配部分的不少訛誤。《全宋詩》則參校了任本、汪本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下稱《四庫》本),凡有異文皆隨文注出。但二者限於體例,不得一一詳辨正誤,對揭示宋本唐集的校勘價值,似仍有未盡之憾。
今試取再造善本宋刻《唐先生文集》(下稱宋本)為底本,以《叢刊》本校之,不計異體、通假,得異文五百多處。本文將着力考辨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條目,冀有資於對宋本《唐先生文集》版本的深入研究。
【例一】過叔子之舊邦,登峴山而痛哭。方關右之放賈,蓋眼中之拔鏃。獨何心而表留,卒養癰而潰肉。儻遺靈之猶在,當舉白而相沃。(宋本卷一《南征賦》)
舉,《叢刊》本卷一作“衆”,誤。賦文曰:“始攝提之孟冬,余負罪而南馳”,又曰:“蓋明年之正月矣,始稅駕於羅浮”。且觀全賦皆涉瀟湘一帶景致與相關人物,知此賦作於唐庚貶官至惠州途中在長沙逗留時。上文描繪其時氣候惡劣,其地偏僻荒涼,而後發出不能見用、負罪南馳的悲歎。“過叔子之舊邦”至“卒養癰而潰肉”,用羊祜“湮沒無聞”之嘆與賈誼忠而被謗之事,寫自己試圖表明報效之心,非但不得,反而徒增禍患。羊祜字叔子,事見《晉書·羊祜傳》。賈誼事見《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自己的壯志和遭遇與古人何其相似,故而有“倘遺靈之猶在,當舉白而相沃”的感嘆,即舉酒相澆,惺惺相惜。“舉白”即舉酒,“沃”則以酒相澆。《叢刊》本作“衆白”與上下文無涉,且“沃”字無從落實。《叢刊》本張元濟《校勘記》(下稱校勘記)曰:“衆,傅校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下稱《四庫》本)亦作“舉”。
【例二】眷武溪之毒淫,弔文淵之矍鑠。射參狼於隴阪,觀跕鳶於浪泊。奮身出於萬死,謄口喧於百惡。(宋本卷一《南征賦》)
武溪,《叢刊》本卷一作“炎溪”,誤。上文先述不能見用、負罪南征的境遇,再用屈原不得世人理解的淒涼,寫自己因持同道,故而亦至此僻壤。然後又以地勢益偏,山水益奇渲染了這一情緒。行至“客至此兮返顧,雁至此兮北飛”的蠻荒之地,正是當年馬援出征之地。“眷武溪之毒淫”六句皆寫馬援歷盡艱難,為國出生入死,死後卻遭誹謗。事詳《後漢書·馬援列傳》。此亦借以抒發自己不能見用的悲懷。傳載:“馬援,字文淵……(建武)二十四年,武威將軍劉尚擊武陵五溪蠻夷,深入,軍沒,援因復請行。”李賢注云:“酈元注《水經》云:‘武陵有五溪,謂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悉是蠻夷所居,故謂五溪蠻。’皆槃瓠之子孫也。土俗‘雄’作‘熊’,‘樠’作‘朗’,‘潕’作‘武’,在今辰州界。”《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8月第1版,下同,第842、843頁。唐庚獨舉“武溪”,當是與“文淵”對仗。《校勘記》曰“炎,傅校武。”《四庫》本亦作“武溪”。
【例三】陂行白漭漭,山宿青攢攢。人煙小歲後,草木深冬完。(宋本卷一《長沙示甥郭聖俞》)
陂,《叢刊》本卷一作“阪”,誤。詩寫於往惠州途中與郭聖俞相見時。“我昔官閬中”至“眼前惟木蘭”,回憶在閬中舅甥過從甚密。“舅甥一分背”至“子顏非渥丹”寫一别十年,於長沙相見。“陂行白漭漭,山宿青攢攢。人煙小歲後,草木深冬完”四句,寫逗留時所見景致,江水漭漭,青山攢攢。“陂”有堤岸之意,而“阪”是山坡。作“阪行”與“山宿”重複,而與所見“漭漭”之境不符。下“昨日次長沙,扁舟掠湘灘”至“嚮非鬼神助,幾作蛟龍飡”,寫船行而來時遭遇風浪,且知所逗留之處正在湘水邊,則詩涉湘水景致合情合理。故此處當從宋本作“陂”,“阪”係形近之訛。《四庫》本亦作“陂”。
【例四】今年諸峒十分熟,東江不下龍川米。南翁北客兩欣然,孰與忍飢飡荔子。(宋本卷一《大熟行》)
熟,《叢刊》本卷一作“熱”,誤。東江、龍川在嶺南,知詩作於子西謫居嶺南時。前四句寫去年遭遇罕見大雪,荔枝凍死,百姓嗔怪北客帶寒而來。宋袁文《甕牖閑評》卷八曰:“嶺南無雪,大觀庚寅歲,忽有之。”李偉國點校《甕牖閑評》,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10月第1版,第124頁。後四句寫今年收成極好,東江一帶不必龍川開倉放米便能自足(《廣東通志》卷四云“龍川處東江上游”),百姓皆歡欣鼓舞,不復顧及荔枝。宋本作“熟”表示十分收成,正和詩意。若作“熱”則不能解釋下句,且不知“南翁北客”為何事欣然,當係形近致誤。《校勘記》云:“熱,瞿本熟。”《四庫》本亦作“熟”。
【例五】武王嗜鮑魚,幾諫仗老成。蒭蕘復何有,葵藿但自傾。(宋本卷一《蜜果》)
仗,《叢刊》本卷一作“伏”,誤。這是一首諷諫嶺南進貢蜜果之事的詩。首四句表明自己如失旦雞鳴,途窮而猶盡本職,執意進諫。“嶺南貢蜜果”至“所出非和平”寫嶺南進貢蜜果,忠勤可嘉而思慮未精。一則瘴癘之鄉的區區野果不足以供奉聖明,一則食之無益。“上林寧少此”四句言皇宮内並不缺少美味,宜深思此事於百姓利害,並以神農親嘗百草予以諷諫。“武王嗜鮑魚”四句以姜太公勸誡武王事結尾,以葵性嚮日喻自己一片忠誠。賈誼《新書》卷六:“昔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發,(太子發)嗜鮑魚而公弗與。太公曰:‘《禮》鮑魚不登於爼,豈有非禮而可以養太子哉!’”閻振益、鍾夏《新書校注》,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7月第1版,第214頁。宋本作“仗”,有憑藉之意,憑著年邁老成,方能對君王幾諫隱諷。若作“伏”則不知何謂,當係形近之誤。《四庫》本亦作“仗”。
【例六】物生元氣中,小大各異趣。蛙質黃牛鳴,持此欲誰附。(宋本卷一《圓蛤》)
質,《叢刊》本卷一作“賓”,誤。詩寫圓蛤,先聞其聲,以為黃牛。再寫其形,循聲探尋看到“有蛙僅如錢”。這圓蛤形如蛙,聲如牛,不知當屬何類。“質”有形體、外貌之意,詩正是寫圓蛤的外形與叫聲形成對比。而“賓”有事物之名意,和“實”相對,在此與詩意不符,疑為形近之誤。《校勘記》云“賓,汪本質。”《四庫》本亦作“質”。
【例七】明年夏旱江水低,此鍾居然水中坻。奔走往視空城陴,挽以巨纜牛百蹏。牛喘纜絶鍾不移,度不可得乃去之。(宋本卷一《鍾潭行》)
牛喘纜絶,《叢刊》本卷一作“牛喘挽絶”,誤。詩寫惠州城西永福寺有古鐘見於江,一時引為奇觀。然而一夕徑去不復再見,衆人皆為歎惋。次年夏旱,鐘見江坻,衆人爭相觀看,並欲以巨纜縛鐘上,以牛拉之出,奈何繩斷而鐘不移。這裏上句言“巨纜、牛百蹏”,下句言“牛喘纜絶”,是歌行體詩中常見的手法。若作“挽”則不合章法,疑為音近之誤。《四庫》本亦作“纜”。
【例八】里人觀者如堵墻,相與築室臨滄浪。荷蓋荃壁辛夷梁,三日屋成小而香。野草江花薦芬芳,爐煙晝清(一作青)夜燈光。乃知實相無互鄉,人人性中普照王。(宋本卷一《取水行》)
《叢刊》本卷二題作“秋水行”。觀全詩寫僕夫取水古龍堂,得木佛一尊,置之道旁,遂有里人相與拜祭,為之筑室之事。作“秋水行”則與詩意無涉,誤。
互鄉,《叢刊》本作“立鄉”,亦誤。實相是佛家語,乃指一切萬法真實不虚之體相。《論語·述而》云:“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鄭注曰:“互鄉,鄉名也,其鄉人言語自專,不逹時宜。”《論語注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十三經注疏》本,2008年1月初版8印,第2483頁。詩中寫道僕夫取水而得木佛,便為之衲衣著帽,而鄉人爭相觀看,為之筑室。都是不自覺而合乎佛家教義的行為。於是詩人感歎談佛論道並無“難與言”的互鄉之人,凡人皆有普度衆生之性。若作“立鄉”,是不知互鄉之典,形近致誤。《校勘記》云:“立,傅校互。”
【例九】又種羅浮一熟田,江陽未得返耕廛。書来似見眉間印,别後新増鬢上年。下澤有車人誤矣,上林無報雁徒然。去歲引赦自陳無報。(宋本卷二《寄潮陽尉鄭太玉》)
小字注“去歲引赦自陳無報”之“赦”,《叢刊》本卷三作“敢”,誤。鄭總(字太玉)《眉山唐先生文集序》云:“眉山唐先生名庚,字子西。政和中謫官嶺南,余邂逅識之。”知此詩是唐庚謫貶惠州時所作。詩云“又種羅浮一熟田,江陽未得返耕廛”,是子西自述在惠州又一年光景,仍未能回到江北舊所。“下澤有車”句用馬援典,《後漢書·馬援列傳》云:“(馬援)從容謂官屬曰:‘吾從弟少游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澤車,御款段馬,為郡掾史,守墳墓,鄉里稱善人,斯可矣。……’”《後漢書》,第838頁。這裏指人謂平凡生活可得,實非如此。“上林無報”句用使者謂蘇武以信縛雁足寄昭帝之典,此言上書後未得回音。根據小注可知唐庚寓惠時,曾以徽宗有赦令下而上書請求寬免,未果。“引赦”即謂根據赦令。《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三六四云:“(韓)永式以罪連坐……其母復引赦乞原放,特從之。”《續資治通鑒長編附拾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2月第1版,第3352頁。《宋史·李浩傳》云:“邕管所隸安平州,其酋恃險謀聚兵為邊患,(李)浩遣單使諭以禍福,且許其引赦自新。”《宋史》,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11月第1版,下同,第11905頁。均作此意。若作“敢”則語意不通。《四庫》本作“病”,亦誤。“引病”多於以疾患辭官時所稱。據《宋史》本傳載:“商英罷相,庚亦坐貶,安置惠州。”《宋史》,第13100頁。身為帶罪之人,引病還鄉似不合情理。
【例十】白竹連閩越,黃雲入夜郎。何時返棲息,誰為問姚娘。(宋本卷三《雜詩》)
姚娘,《叢刊》本卷四作“桃娘”,誤。惠州有姚娘廟。據《廣東通志》卷五三、《明一統志》卷八〇載:“宋陳堯佐權守惠州,攜潮士許申偕行,艤舟於岸,俄頃有介胄百輩,指呼甚嚴,云:‘今夕丞相、漕使會宿於此,少有疎虞不宥。’堯佐異之,明日行訪其地,有姚娘廟。後堯佐拜相,申任本路轉運使,一如其言。”《明一統志》,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473册,第694頁。《廣東通志》卷五〇所記略同。清雍正《廣東通志》,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564册,第503頁。此詩前四句寫詩人謫居之後深有流離失所的惆悵。“白竹”、“黃雲”句寫惠州地勢偏遠,故而更令他有思歸故里、再入仕林的嚮往,同時也更有求而不得的傷感。正因為姚娘廟有這樣的傳説,纔令詩人發出“誰為問姚娘”的感歎。“桃娘”當是形近之誤。
【例十一】無復更殘暑,夜深清欲飢。葉飛魂夢數,露重語音知。月色到秋苦,更聲臨曉遲。平生憎墨翟,老去亦悲絲。(宋本卷三《夜久睡覺不復能寐淒然有感》)
復,《叢刊》本卷四作“伏”,誤。詩寫秋夜無寐、愁懷難遣的心境。黃葉飄落,更深露重,秋月淒清。悲絲,即悲染絲。《墨子·所染》云:“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歎,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故染不可不慎也!’”吳毓江撰、孫啓治點校《墨子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10月第1版,第16頁。清秋景象引起詩人感歎,自己已漸漸被身處的環境同化,壯志不再。下文言“月到秋色苦”,知於時為秋,故起首言“無復更殘暑”。“無復”意為不再。若作“無伏”,則似寫暑天將盡,與下文矛盾。《四庫》本亦作“無復”。
【例十二】酈況之説其友也,其言甚甘,而君子不以為險;其友為之墮肱隕首,覆宗絶祀,而君子不以為忍。(宋本卷四《正友論》)
墮肱,《叢刊》本卷七作“墮肌”,誤。觀全文知為世人以忠於君臣之道為由輕朋友之義而作。文章舉庾亮、酈況賣交事為例,論事君之節與朋友之義矛盾時,以事之輕重緩急選擇對待,並非不忠不義。此處言酈況事,以其處於諸呂擅權未及宗廟之時,其父又被劫質,故不得已而誘騙呂祿交出將印,使呂氏一一被誅,幾近絶嗣。“其友”指呂祿,案《史記·呂太后本紀》載,因酈況之計,呂祿亦被捕殺,諸呂逐為夷滅,故文稱“墮肱隕首,覆宗絶祀”,言呂祿被殺,呂氏盡滅。“覆宗絶祀”並指夷族,“墮肱隕首”均代喪命,以肱、首皆身體要害。而“墮肌”似不能與“隕首”並列,當係形近之誤。
【例十三】天下既平,謀臣宿將以侯就第,杜門卻掃,無所用其奇,則瞋目扼腕,爭為用兵之説,庶幾有以騁其智勇而舒其意氣。(宋本卷四《察言論》)
瞋目,《叢刊》本卷七作“瞑目”,誤。唐庚此文意在提醒人主分辨那些非為國計而實為身謀的用兵之説。這句寫一些“謀臣宿將”在安平之世仍以用兵之説來顯示才能。“瞋目扼腕”指瞪大眼睛緊握手腕,是用白描的手法寫出這些人為一己私利爭説用兵時慷慨激昂唯恐不得所用的面目,非常形象傳神。而“瞑目”是閉眼之意,與唐庚所不齒的這些人憤慨陳詞的形象不符,亦與“扼腕”所傳達的激憤之情矛盾。
【例十四】故當世之所謂畫法、寶鼎、仙人跡之屬,大抵皆詐。(宋本卷五《佛跡記》)
畫法,《叢刊》本卷八作“晝法”,誤。唐庚寓居嶺南時,聞有佛跡現於湯泉之東。唐庚認為世人常借這類見聞獲取利益,即此處所言“畫法、寶鼎、仙人跡之屬”。“寶鼎”是煉丹煮藥的爐子;“畫法”之説見於《史記·孝武本紀》“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史記》,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3月第1版,下同,第460頁。當與“寶鼎”、“仙人跡”同為人借以言神人佛道之物。若作“晝法”則不達文意,當係形近之誤。《四庫》本亦作“畫法”。
【例十五】枇杷、盧橘一也,而《上林賦》曰:“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柰厚朴。”則一物為二物矣。(宋本卷五《李氏山園記》)
楱,《叢刊》本卷九作“榛”,誤。《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引《上林賦》即作“黃甘橙楱”,《集解》徐廣曰:“音湊,橘屬。”《史記》,第3028頁。《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亦作“黃甘橙楱”,李善注引張揖曰:“楱,小橘也,出武陵。”《文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6月第1版,下同,第368頁。而“榛”則是一種灌木的果實,非橘之屬,當係形近之誤。
【例十六】吾欲訪其故居而弔其墓,識其子孫,以求其遺風餘烈。(宋本卷六《張曲江畫像贊并序》)
求,《叢刊》本卷一〇作“永”,誤。張曲江即張九齡。序稱南遷至曲江時,故老為言張九齡請誅安祿山而不見用之事,使唐庚有“公平生論事至多,而斯言不用,尤可痛恨”之嘆,故心生訪求其遺風之念。此處言“訪其故居”、“吊其墓”、“識其子孫”,皆是求其“遺風餘烈”之行為。《叢刊》本作“永”則有傳播其遺風餘烈之意。然訪問故居、憑吊墓地、識其子孫,並不是使其遺風流波傳佈之舉,亦非唐庚身處以罪南遷之境時的本意。《四庫》本亦作“求”。
【例十七】吾觀此橋,日度萬履。積而計之,巧歷莫數。(宋本卷六《益橋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