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大学》《中庸》意释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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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中庸》意释致用(7)

首》,695页。)。把自然存在的山洞视为洁身独善的隐儒的栖居场所。他还把另一个用做读《易》的山洞命名为“玩易窝”。把当地人为他盖的草房叫“何陋轩”,借用孔子“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之语。把另一个草亭叫“君子亭”,意示君子于此矗然而立。总之,一切围绕他存在的自然和人工存在,都被打上了儒家文化的印痕,成为他陶冶性情、锤炼意志、追求圣人境界的资借。对于自己所处的困境,王阳明也把它打上圣人的印迹,以鼓舞战胜困难的勇气。他把自己被发配到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比喻为孔子“居九夷”,把自己食粗食、饮冷水、住山洞比喻为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的贫困生活,把自己乏粮比喻为孔子厄于陈。总之,他所遭受的厄运就是圣人当年遭受过的厄运。他通过这些联想和类比,把自己抬高为圣人,他自我感觉就是圣人了。做完类比后,他的生活开始进一步升华。为了谋生,他不得不从事体力劳动。然而,他能够超越体力劳动,将之升华为追求圣人境界的精神活动。他有一首《西园》诗赞颂自己的种菜劳动:“方园不盈亩,蔬卉颇成列。分溪免瓮灌,补篱防豕蹢。芜草稍焚剃,情雨夜来歇。濯濯新叶敷,荧荧夜花发。放锄息重阴,旧书漫披阅。倦枕竹下石,醒望松间月。起来步闲谣,晚酌檐下设。尽醉即草铺,忘与邻翁别。”(《王阳明全集》卷十九,《外集一·西园》,698页。)小菜园里菜株成列,涓滴滋润,花蕊翘绽,蔬叶嫩绿。种菜人边下锄,边读书,边散步,边赏景,边醉酒。这些描绘反映出种菜人精神之愉悦。种菜,这是很累的体力劳动。然而就在这种物质层次的体力劳动中,渗透着高级的精神活动。

王阳明的更出色之处是不光自己拯救自己,还奋而拯救世界、改造世界。在龙场,他为当地人办学讲习,培养大量弟子,提高当地人文化水平,改变当地落后面貌。原来,在京城的奸臣恶宦以及贵州的一些地方官认为,王阳明此来不被困死也退化成野人。一些本想看他笑话的地方官到此一看大为惊诧。王阳明不但活得很好,而且还改变了其周围落后面貌,使周围出现一派生机勃勃景象。王阳明达到了孙中山先生后来所说的境界:“夫国者人之积也,人者心之器也,而国事者一人群心理之现象也。是故政治之隆污,系乎人心之振靡。吾心信其可行,则移山填海之难,终有成功之日;吾心信其不可行,则反掌折枝之易,亦无收效之期也。心之为用大矣哉!夫心也者,万事之本源也。”(《孙中山全集》,第6卷,《建国方略·孙文学说》(1917—1919

年),158~159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第十五章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诗经·小雅·棠棣》,174页。)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意释

行君子之道不要好高骛远,要一步步从眼前做起。譬如万里长征须从眼下第一步启程,万米之高须从眼下最低处抬步。《诗》曰:夫妻之间情投意合,共奏美好乐章;兄弟聚合,非常和睦快乐。建美满家庭,使妻子儿女快乐。孔子说:父母多称心如意啊!

致用

君子行道,譬如“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比如你的家人离你最近,君子行道起码应当从处理好家庭成员的关系开始。要使父子相亲、夫妇和顺、兄弟和睦,整个家庭安定祥和。儒家强调,道的实现先从眼前能够做的小事开始,毋动辄希高慕大。祁地有一个年轻人叫傅凤,是个贫寒无助的小民。他应该如何行道呢?王阳明赠他一文:“祁生傅凤,志在养亲而苦于贫。徐曰仁之为祁也,悯其志,尝育而教之。及曰仁去祁,生乃来京师谒予,遂从予而南。闻予言,若有省,将从事于学。然痛其亲之贫且老,其继母弟又瞽而愚,无所资以为养,乃记诵训诂,学文辞,冀以是于升斗之禄。日夜不息,遂以是得危疾,几不可救。同门之士百计宽譬之,不能已,乃以质于予。予曰:‘嘻!若生者亦诚可怜者也。生之志诚出于孝亲,然已陷于不孝而不之觉矣。若生者亦诚可怜者也!’生闻之悚然,来问曰:‘家贫亲老,而不为禄仕,得为孝乎?’予曰:‘不得为孝矣。欲求禄仕而至于成疾,以殒其躯,得为孝乎?’生曰:‘不得为孝矣。’‘殒其躯而欲读书学文以求禄仕,禄仕可得乎?’生曰:‘不可得禄仕矣。’曰:‘然则尔何以能免于不孝?’于是泫然泣下,甚悔,且曰:‘凤何如而可以免于不孝?’予曰:‘保尔精,毋绝尔生;正尔情,毋辱尔亲;尽尔职,毋以得失为尔惕;安尔命,毋以外物戕尔性。斯可以免矣。’”(《王阳明全集》卷八,《文录五》,270~271页。)像傅凤这样贫寒无助的青年,好像没有资格行道。但是,王阳明可不这么看。他认为,对于傅凤来说,行道从孝亲开始,而根据傅凤眼前的情况,孝亲不应先攻举业着急挣钱,而是先养好自己的病体,待到来日再挣钱养亲。所以,傅凤的行道就是从养好病体开始。王阳明赠傅凤文给我们的启示是,任何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自己境况如何,都可以把眼前事作为行道的开端。

§§§第十六章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诗经·大雅·荡之什·抑》,214页。)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

意释

孔子说:鬼神作为一种品德是最高层次的。其高层次表现在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寓于物中而不可离。天下人怎样才能体悟到这个最高层次的品德呢?必须斋戒、心静、着最好最干净整洁的衣装、虔诚地祭祀。这时,你会感受到:一种神圣美好的东西降临你的头上,充盈于四周。《诗》曰:神已经降临,祭祀者无法确切说出他是什么样。更应该小心翼翼,岂能不耐烦!隐藏在深处的伟大精神,最终一定会显现出来,因为他是实在的。实在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就是因为他是实在的。

致用

伟大就在平凡之中。不要瞧不起日常琐碎的小事。日常琐碎小事中就隐含着“鬼神”这样伟大的品德。所以,我们要耘好每一块地,拧好每一颗螺丝钉,打扫好每一个房间,炒好每一盘菜,缝好每一件衣服……能够从日常琐碎小事中感受到隐含着的“鬼神”,心境必定进入最虔诚的境地,工作质量必定最佳。

金字塔的建造者,不会是奴隶,应该是一批欢快的自由人!第一个作出这种预言的是瑞士钟表匠塔·布克。1560年,他在埃及的金字塔游历时,便作出了这种预言。2003年,埃及最高文物委员会宣布,通过对吉萨附近600处墓葬的发掘考证,金字塔是由当地具有自由身份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建造的,而非希罗多德在《历史》中所记载的,由30万奴隶所建造。为了搞清这个问题,他们开始搜集布克的有关资料。最后,他们发现塔·布克是从钟表的制造,预知那个结果的。塔·布克原是法国的一名天主教信徒。1536年,因反对罗马教廷的刻板教规,被捕入狱。由于他是一位钟表大师,入狱后,被安排制作钟表。在那个失去自由的地方,他发现无论狱方采取什么高压手段,都不能使他们制作出日误差低于1/10秒的钟表,而在入狱前的情形却不是这样,那时,他们在自己的作坊里,都能使自己的钟表误差低于1/100秒。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起初,塔·布克把它归结为制造的环境。后来,他们越狱逃往日内瓦,才发现真正影响钟表准确度的不是环境,而是制作钟表时的心情。对金字塔的建设者,他之所以能得出自由人的结论,就是基于他对钟表制作的那种认识。埃及国家博物馆馆长多玛斯在塔·布克的文字中发现了这么两段话:一个钟表匠在不满和愤懑中,要想圆满完成制作钟表的1200道工序,是不可能的;在对抗和憎恨中,要精确地磨锉出一块钟表所需要的254个零件,更是比登天还难。金字塔这么大的工程,被建造得那么精细,各个环节被衔接得那么天衣无缝,建造者必定是一批怀有虔诚之心的自由人。真难想象,一批有懈怠行为和对抗思想的人,能让金字塔的巨石之间连一个刀片都插不进去。塔·布克是第一批因反对宗教统治流亡瑞士的钟表匠,是瑞士钟表业的奠基人与开创者。据说,瑞士到目前仍然保持着塔·布克的制表理念,不与那些工作采取强制性、有克扣工人工资行为的国外企业联营。他们认为,那样的企业永远造不出瑞士表。在过分指导和严格监管的地方,别指望有奇迹发生,因为人的能力,唯有在身心和谐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到最佳水平。(参见刘燕敏:《平和的心是金》,载《职业时空》,2005(19)。)

体会到日常琐碎的小事中隐藏着鬼神或曰隐藏着上帝,才能心境最佳。那么,怎样才能体会到日常琐碎的小事中隐藏着鬼神或上帝呢?《中庸》提出“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这是让天下人进行集体祭祀活动。在集体祭祀中,人们会互相感染。虽然并不存在什么鬼神上帝,但他人的眼神、表情、动作、声音,以及祭祀中的歌声、祈祷词和祭祀场所物品的摆设,会营造出鬼神上帝降临的氛围。当然,我们今天不需要搞什么祭祀活动,更不需要营造什么鬼神上帝降临的氛围。但是,用集体的文化活动相互感染,不失为一种教化人心,提高工作质量的方法。

§§§第十七章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意释

孔子说:舜可真是一个有大孝品德的人啊!他有圣人之德,天子之尊,四海之富。他享受宗庙中的祭祀,子孙世代延续保有。这些说明,有宏大的道德者最终必会得到应有的位置,应有的收入,应有的名声,应有的长寿。所以,天生万物,必因顺其材性,实实在在地推动其完成自己的过程。所以该成长的栽培之,该灭亡的淘汰之。《诗》曰:高雅快乐的君子,有着光显的美德。让百姓的日子快乐和美,得到上天赐予的厚禄,上天必保佑他,给予他应有的位置。这是来自天的明示。所以,有伟大道德的人必然会承受天赋予的使命。

致用

这里所说的有大德者“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并非世俗所理解的升官发财、名利双收、长命百岁,而应从精神的角度来理解。所谓“尊为天子”,实乃精神领袖之尊。比如孔子,虽非天子,但其精神地位绝不亚于天子。所谓“富有四海之内”,自己与四海为一体,四海之兴衰即为自己之兴衰,这就是“富有四海之内”。“必得其寿”是说精神不死,永垂不朽。

“故大德者必受命。”受谁的命?——时势。时势是各种历史条件的总和所造成的历史发展的具体态势。时势召唤英雄,时势锻炼英雄,时势筛选英雄。所谓“故大德者必受命”,是说英雄必然被时势所选择。

§§§第十八章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意释

子曰:最无忧虑的恐怕就是周文王了吧。他有王季这样伟大的父亲,有周武王这样伟大的儿子。周武王继承前人太王、王季、文王未竟之业,披战袍而取得了天下。他虽然使用了武力,但他代表了正义,并没有失去显赫的名声。他被尊为天子,管理天下财富,被后人纪念,子孙世代延续。周武王晚年才受命为天子,未及进行制度建设。周公继承文王、武王的遗志,完成制度建设。他追尊太王、王季为王,追祭祖先以天子之礼。这个礼贯穿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等各个层次。父为大夫身份,子为士身份,父亲就按照大夫之礼安葬,按照士礼祭祀;反之,父亲为士身份,儿子为大夫身份,按照士礼安葬,按照大夫之礼祭祀。守丧一年,由庶人通行到大夫;守丧三年,只针对天子;自己的父母去世,都要守丧三年,自庶人至于天子都是一样的。

致用

周公的礼制透露出的信息是,人际之间身份的差别性与情感的和谐性相互统一,使两者不相妨害。

第一,通过突出尊重人的孝的情感,使政治与血缘伦理结合,国家与家庭结合。最高的统治者与每个人的父母处于同一情感序列,死后都是守丧三年。这样既抬高了父母的地位——父母与天子同,又拉近了每个人和天子的情感距离——天子与父母同。这样可以时时提醒人们,国与家不可分,君与父不可分。

第二,通过突出尊重人的孝的情感,提高社会管理者的威信。管理者本来是高等级的人,但是他提出“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领导者在这方面突出人情味,淡化自己的高贵性,民众更加感觉到,领导者恩德之厚。

第三,但是,人身份的差别性仍不能不讲。死者按自己的等级葬,祭者按自己的身份行祭礼,不会因为亲情而打破。比如,“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另外,“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这突出了在政治上,天子居最高等级。

§§§第十九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意释

孔子说:周武王、周公是最大的孝者了。孝就是更好地继承长辈的思想,更好地光大长辈的事业。

如何使全家族的成员做到不忘先人思想和事业的孝呢?

春秋时节,修缮祖庙,陈设好祖宗留下的重要器物,摆放好祖宗穿过的衣服,进献上应时的食品。

宗庙祭祀的礼制是用来排列血缘上的辈分、长幼、亲疏的;爵位排列是为了辨别身份贵贱的;按照祭祀所担任的职事排序,是为了辨别能干的程度;众人互相敬酒时,在血缘人伦位序中低者先敬尊者,为的是使爵位、职事排序靠后,但血缘人伦位序高者也受到尊敬;祭祀后的宴饮,按照毛发黑白就座,以示尊老。

众先祖的灵牌各就其位,行先祖所制之礼,奏先祖所做之乐,敬拜先祖所尊之宗族中最杰出者,热爱先祖所亲爱的亲族。总之,敬奉死去的先祖就像他活着一样,敬拜刚刚亡故的长辈就像他还活着一样,这是孝的最高境界。

天子冬至在南郊举行祀天之礼,夏至在北郊举行祭地之礼,是为了敬事最高的神灵——上帝;天子每年夏季举行禘礼、秋季举行尝礼,是为了追念先人。明白了这些敬上帝之礼和敬先人之礼的含义,治理国家就像看着放入手掌的东西那样容易。

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