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女人可能会有好多种感觉,或许是喜欢,或者是好奇,更可能是有种征服的欲望。然而祁尉此刻对孙琦筠拥有的,是一种心疼……没错,就是心疼。这是他第一次会心疼某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一向以好强面貌示人的她,一旦卸掉了自己的伪装,内心竟也是如此的柔软,或许只有这个时候认识她的人才会感叹:哦,原来她这也不过是个女人。
她不过是个女人。
祁尉看着躺在床上人,虽然她闭紧了双眼,可是紧紧攥着被角的手还是凸显了她的恐慌。
她是在做噩梦吗?是什么样的梦能让她变得这么脆弱?
他拖过她的手,不停的轻抚,以缓解她的紧张。他认识的孙琦筠绝对不是这样的脆弱,究竟是怎样的梦才会让她显得这么无助?.
终于,她睡的安稳了,祁尉把她的手轻轻地放进被子里,这才有功夫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不敢出去,也不敢睡的太沉,于是就这么衣不解带地斜靠着床头微微迷糊着了。
当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琦筠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她不停的揉捏着太阳穴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尉!
她大脑中的警铃当当作响,她居然在昨晚那种时候喝醉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失误!
她从不在人面前示弱,她把自己的外在形象维护的很好,可是昨夜本该是时刻严防死守的关键点,她居然喝醉了?
是什么让她掉以轻心放松警惕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是自己和祁尉在一起吗?
琦筠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手机铃声惊醒了。
“筠姐,刚才老总说你今天病休,让我帮你整理文件。你怎么了,要紧吗,有么有去医院?”居然是萧瑾。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是谁帮我请的假?”
“啊?不是你请的?”萧瑾在电话里叽叽喳喳,“我也不知道啊,我一来就被老总直接扽到办公室去了,我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要被炒了呢,结果居然得到你请假的消息,筠姐你真没事?”
“没事。这孩子,你还盼着我有事怎么着?”
“呸呸,嘿嘿,姐你就当我童言无忌哈,你没事就好,我先去干活了,回头在跟你聊,筠姐拜拜!”
风风火火的年纪,总是充满了活力。琦筠挂了电话不禁再次对年龄学说产生了一番感慨。
真是不服老不行了,以前自己和欧丽静俞洁她们通宵一整晚,第二天仍能精精神神的接着去上课,那时候也是干什么都充满了活力。可如今,自己只是喝了一点点酒,就弄的跟病歪歪的林妹妹似的躺在床上,真是让人汗颜。
琦筠起身去洗漱,这才发现整个屋里静悄悄的。
她自嘲,也是,都中午了,两个孩子肯定也是让祁尉送去幼儿园了。不说别的,单算是称职一项,今天她这个妈妈是彻底输给爸爸了。
真是十年道行一朝丧。
她叹了口气,用清水洗了把脸,正对镜哀叹着,突然听见门铃响了。
琦筠跑了过去,打开门看了看,门口居然站着一位眼生的老人。老人精神矍铄,撑着一根拐杖腰板笔直的站在门前,这副架势让琦筠摸不着头脑。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琦筠客气的询问,她不知道这位老人究竟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却见这个老爷子用拐杖使劲地楚了楚地,就着琦筠打开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您有什么事情吗?”琦筠拦不住他,只能跟在后面又重复询问了一遍。
老爷子一下子坐在沙发上,收了拐杖,不回答琦筠的问题,却不停地打量着屋子里的装潢。良久他才看着琦筠,解释道:“我住对面,老伴刚才出门去了,我没带钥匙进不去,所以只能到你这来借坐一下。对不起,打扰。”
琦筠轻舒了一口气,忙道:“没关系,您坐。我去给您倒杯茶,您慢慢等阿姨回来就行,不用着急。”
琦筠沏了一壶茶放到老人面前:
“家里没什么好茶,您将就下吧。”
懂茶人的做派。
老人先是看了看茶,然后端起杯子品了一口,摇头晃脑地说:“七泡余香溪月露,满心喜乐岭云涛。丫头,你这茶不错,正宗的祥华茶铁观音,虽不是什么的国宴标准,但至少也是市面上高端的茶叶了。”
琦筠没想到自己随手买的茶质量这么好,当时在茶城只觉得被老板忽悠的天花乱坠,啥都没想就掏了腰包,回家后还直心疼的后悔,如今听了这老爷子的话原来自己还是买对了货了。
钱真是没有白掏的。琦筠正在心里感慨,就听老爷子又问:“丫头你也喜欢喝茶?懂得怎么喝吗?”
琦筠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喜欢,但是不会喝。我妈总说我喝茶跟牛饮似的,纯属浪费。”
老人点了点头,像是很高兴,可是面无表情又不像在笑,只有一动一动的胡子显示出现在他心情很好。
他说:“丫头性格爽朗,挺好。我跟你说,喝茶可很有讲究的,单拿铁观音来说,这安溪铁观音是最有名的,可这安溪观音又分三区产,长坑、感德和祥华。前两种茶一种汤色清淅而香韵长流,一种酸中有香,香中含酸,为祥华的铁观音味正汤醇回甘强,唇齿留香,让人久久回味,意犹难尽,实属我的最爱啊。”
琦筠坐在一旁频频点头,没想到自己休假在家还让人抽空给上了堂茶品鉴赏课。这算不算是偷得半日闲的意外收获?
“想学品茶吗?”
琦筠听见老人这么问,忙笑着说:“我是很想学,可是平时没有什么时间,所以平时的那些想法也都变成泡影幻灭了。”
“这好办。”老人说,“以后有时间来我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教你。”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老爷子突然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懒得搭理老年人还总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你们就以为我们真是白痴看不出来?”
琦筠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老爷子的火气怎么突然冒得这么大。她心里多了几分疑惑和诧异,自己依稀记得对面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姓李女人姓许,平时虽然没什么走动但也还算是认识的。想到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爷,您和对门是什么关系?”
“大爷?我有这么老吗?”老人把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你应该叫我叔叔才对!”
琦筠一噎,对叫错了人有几分不好意思,连忙乖巧的改口:“叔叔,对不起,您喝茶。”
老头哼了一声,接过茶杯,不满地说:“你们年轻人都是这毛毛躁躁的毛病,我那儿媳妇也是,想想过去都是孙子去给爷爷请安,现在好了,全变成爷爷来瞧孙子了。管来管去,管的爷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孙子长什么样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岂有此理!”
琦筠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原来是对门的公公婆婆。
“或许是许姐夫妇工作太忙了有些疏忽吧。”琦筠连忙打圆场。
“借口!”老人又用拐杖戳了戳地,“忙成什么样能让她连带孙子回去看看的功夫都没有?”
琦筠只顾低头倒茶,话说到这份上她实在不好接茬了。
老人叹了口气:“丫头,别怪我不讲道理。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考量。我们年纪大了,还能再喘几天气呢,想见见孙子的心你们应该懂得吧?如今这社会,我们已经不求儿女绕膝了,只为了图那一声称呼,这样的要求能算过分吗?”
琦筠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门铃又响了,她跑去开门,这回门口站着的是一位身着黑色羊绒大衣,披着大红披肩的年长女士,气质很好,看得出是接受过很高等教育的人。
她对着琦筠微微一笑:“抱歉打扰,我是402室的。请问我家老头是不是在这里?”
琦筠连忙闪身:“叔叔是在这,阿姨您请进。”
“不用了,麻烦你了。我家老头脾气有点犟,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您客气了。”琦筠有点受宠若惊,她无形中也感受到几分莫名的压迫感。
“这么半天才来,你可真是慢!”老人慢悠悠地溜达过来,“这丫头不错,我挺喜欢的,没事你也多来走动走动。”
听自己老公这么说,年长女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琦筠。她笑:“好,我记住了。”
她又对琦筠说:“以后我们就常住对门了,你叫我有什么叨扰之处你要见谅。”
琦筠连忙说:“您见外了。不过许姐他们……”
“他们出国了,现在这房子我们老两口来看着。”
琦筠送走了两位老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她是忙惯了的人,乍一让她休息下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看了看窗明几净的客厅,也找不出可以大扫除的借口。想了想,她换上外套奔了出去。
既然老天意外给了她一个逛街的机会,那干什么让它白白溜走呢?
有人说,女人即使死了也是会注重生活品味的动物,随便买几身衣服做个头发都能让她们兴高采烈。想到这话,琦筠看着自己拎着的大包小包,在心里一个劲的点头复议。
刷了不少的卡,看着显赫的战斗成果,心里颇有成就感,之前的阴郁也一扫而光。虽然败家,可是败得心里很爽,痛快!
路口有一家CD店。
琦筠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上次买CD是什么年纪了,只是直觉上知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很潮的店,墙上喷着五颜六色的涂鸦,室内装潢完全就是新生代的风格。她扫了一眼架上的CD,大部分都是日韩偶像的碟。
自己果然真是老了?
她不禁嗤笑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知道的唯一韩国组合就是东方神起,那时候觉得自己还是挺能追赶潮流的,但是没想到不过几年的时间,单是一个韩国就冒出了这么多新生偶像组合,什么2AM,2PM,BINGBANG……各种繁杂的种类直看得她摇头。
琦筠连话都没敢和店员说,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本想证明一下自己尚且年轻的心,却没想到让现实打击的更加苍老。
那些已经逝去的年华真的不存在了。
她看着玻璃门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只适合普通人的生活。豪华奢侈时尚的东西,她一个都要不起,那些太过麻烦,更不现实。
她拎着东西低着头在路上闲逛。
人心里有事,脚步就会越发显得沉重。她在心里不停地思索,未来和祁尉的这条路究竟应该怎么走下去。
路口上她一个不留神,她猛地就被一个男人狠狠地撞到在地,那人抢走她的包马上朝着另一条马路飞奔而去。
琦筠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走了老远。她在后面边追边喊:“抓贼,有强盗!”
路人纷纷侧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她本就穿着高跟鞋,根本就跑不了多远,加上拎着这么东西,刚跑了一条路,就已经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她一个不小心踩在了盲道上,崴了脚,脚下一滑,就这么摔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的洒了一地。
她咬着牙站了起来,收拾好东西,一瘸一拐的走着。
抢包的人早就已经看不见了。钱包,车钥匙……都被抢走了,她在马路上就像不知道疼似的漫无目的的走,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
终于,她走不动了,在一个靠角落的花池子边上慢慢蹲坐了下来,然后把头埋在双臂里。
她哭了。
她终于哭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终于还是委屈的哭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已经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她真的,不过只是个女人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无声地流泪。
突然,她听到某个购物袋里传来手机的铃声,她连忙翻出了手机,庆幸自己没把它放进背包。
“琦筠,这么晚了你在哪呢?”
电话里传来祁尉略带焦急的声音,此刻琦筠觉得这个手机握在手里格外的温暖……真的很暖。
“琦筠?”他略带迟疑的问。
“祁尉。”琦筠深吸了一口气,“祁尉,我累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