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莲子一声惊讶,那孩子手中的东西——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苍术。炮制苍术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它的价格又要比徐长卿高上一些,一斤足以让她一家大大小小饱饱地吃上一整天的白面馒头。
这么想着,莲子几步走向那小男孩,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是在那儿啊。”小男孩伸手指向斜后方,“我带你过去。”
出于习惯,莲子道了声“多谢”便跟了上去,虎子也忙随了上去。
刚才她的心思完全被苍术吸引了去,此时仔细看这小孩,竟发现他的衣着绝对不和自己身上的麻布粗服一样。
他穿着一件银色夹衣,外罩同色的交领长衫,脚上蹬着一双精致的小靴。看这衣裳的面料,就算莲子前世没穿过绸缎,也是能够认得出来。
如此一来,她心中不禁好奇:“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就是这里。”小男孩说着回头向莲子笑道。
这下莲子看清了他的长相,却是不禁一怔:这不是那天在医馆见到的孩子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看看是这个吗?”小男孩又道,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莲子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去看,却被虎子抢先一步上前道:“我看看。”
“莲子妹妹,你看看。”纵然被提醒过好几次,可是虎子仍然坚持喊莲子妹妹。
莲子挖出一株植物,仔细瞧了瞧,确定是苍术无疑,又检查了一下根茎,发现仍然可用,不禁心中一片欢悦。
“来,多挖点。”她向身后的虎子道。
虎子答应一声,低头去拿篮子,只看了一眼便向莲子喊道:“篮子满了。”
莲子闻言往虎子脚边的篮子里看了一眼,果然里面堆满了根根块块。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天色:“回去吧,明天再来。”
三人结伴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聊。原来那小男孩是第一次来这里,自己趁家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玩,结果在山上迷了路。也正巧碰上了莲子和虎子,便想跟着他们一起下山。
那天在医馆见到他时,莲子就十分欣赏这小孩的勇气,今日接触了,自是十分友好。可是这似乎让虎子有点吃味,时不时地挡在莲子身前,警惕地看着他,奈何被莲子几个凌厉的眼神给唬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莲子转头向那小男孩问道,“今年几岁了?”
他微微一笑:“我叫苏可言,七岁了。”
“和你同岁呢虎子。”莲子向虎子笑道,随后作自我介绍,“我叫莲子,比你小一岁”,说罢又指着虎子,“他叫虎子,和你一样大。”
“苏可言”,莲子心中思忖,同时又将他打量一番,“姓苏,苏家”,突然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今天爹娘提到的那个有钱的苏家吧?”
这么想着,莲子问道:“你家住哪里?”
“我家住镇上,父亲让我来这里跟着刘先生读书,今天才刚到。”苏可言也只七岁,初初来这里能碰上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玩伴,心里自是十分高兴。
如此一来,莲子已经能确定苏可言就是这刘家庄的外来户——苏家的孩子,难怪那天只是磕伤了腿就把小厮吓得大呼小叫。
刚才她还想先带着苏可言回自己家,然后让爹娘将他送回去的,如今看来,还是让他赶紧回去的好,说不定此时他家里正急的什么样儿地四处找他。
也正巧她知道去苏家怎么走,于是便和虎子一起将苏可言先送了回去。
现在学堂还没建成,苏可言的父亲苏慕安让他先来这里住着适应一段时间,等到学堂建成了,便可安稳读书。莲子在医馆碰上苏可言的那天,原本正是他要来此的日子,只是路上马儿受惊,伤了腿,便没走成。
苏可言初初来此,自是对一切都十分新鲜,所以莲子临走时,和她约好了以后再一起玩。
从苏家出来,天色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影,莲子和虎子便各自回了家。
刚刚拐进巷子,莲子就见杨氏正站在大门上,左右焦急地望,见她回来了,忙走过去几步问道:“你去了哪里?真真急死人了。”
“我和虎子到了山上一趟,你看,还挖了好些这个呢。”莲子说着,将手中的篮子举起给杨氏看。
杨氏伸手在篮子里拨了拨,说道:“你挖这些个蓝草根做啥?又不好吃。”
莲子闻言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杨氏口中的蓝草根应该就是板蓝根了。蓝草可以制取靛青,果实同样能作药用,只是看来这里的百姓是不知道的。
莲子嘿嘿一笑:“我上午说了要卖药材给徐大夫的,正好这会儿出来看看,就挖了一些。”
这番话将杨氏逗乐了,笑道:“哎呦呦,你才多大点儿,上哪去认识药不药的,赶忙儿地回去吃饭才是正经。”说着一只手拿起莲子手中的篮子,一只手拉着她往家里走去。
莲子就知道杨氏不信她小孩子会知道药材的事儿,也没多做辩解,如果她说了,倒会招来怀疑。她早就思量好了,自己先玩儿似的弄些,到时候再找个说法圆过去就好了。
回到家中,晚饭依然是每人小半碗糊糊。
莲子躺在炕上,摸着轰隆乱叫的肚子,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赚够钱、吃饱饭的决心。为今之计,必须先弄上一些药材卖了,让自家人吃几顿饱饭。看着爹娘和几个姐姐干枯瘦弱的身形和蜡黄的面色,她心中不免苍凉阵阵。
今天挖回的药材,葛根和板蓝根倒是好处理,只消洗干净了晒干就可以用。苍术的炮制过程虽是麻烦了一些,需要经过好几次的撞根和晾晒,但是好在价钱高,冬日里又闲来无事,这样算下来也是十分有利可图的。
想着想着,莲子渐渐进入了梦乡。她梦见自己在这遥远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大片农田和果园,地里庄稼肥,园里瓜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