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天无论休闲衣服还是修身西装,殷斐穿的都是黑色的,但是胭脂一点没多想,因为本来他也喜欢穿深色系列的。
此刻,身边的自己的男人深邃,安静的可怕,沉稳阴郁的不可捉摸。
殷斐的现在的状态有些恍惚,走神,这条路,七天前,他刚刚走过,捧着爷爷的骨灰,将他送到这个埋葬着他的战友和同志的地方安息。
现在,他又来,带着他最爱的女人,来跟爷爷道歉,交代。
刚刚在大门,胭脂买了一束黄菊。
此时她手捧着黄菊,跟在殷斐身侧,心里有些恐慌又因着殷斐在身边而笃定。
走到半坡,殷斐顿住脚步,长腿弯曲,跪在一座墓前。
胭脂看见那土色还是新的。周围的墓土上面长满了草和松柏,这里的土没有草,松柏也是新栽下的。殷斐的爷爷是最近过世的?
而最近,他不是一直在照顾她。
为他心疼。
体会过最爱的亲人朋友离你而去,那种凄凉,再也看不见的痛苦滋味,胭脂对殷斐充满了心疼和那么悲伤的时候依旧护着她的感激。
她也随着殷斐跪下来,倚在他身边。低头。
红尘迷蒙,几多坎坷,似嗔似痴,她都愿意随着这一个男人。为他抚平眉间的皱痕。
“爷爷,您看看,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想让她您的孙媳妇儿。”殷斐低沉而笃定的说完这句。深吸一口气,手背擦了下眼角的湿润。
“爷爷,孙子最终的选择,不是少时的玩伴,不是年少懵懂时的承诺,您理解我吗。这是我在她身边能哭能笑,能完全找到家的温柔和爱的感觉的女人。”微微哽咽的笃定的声音。
殷斐大手揽住胭脂的腰:“爷爷,就是她,她是胭脂,我爱她,我要娶她。从此,我要和她有一个家,从青春走到白发。爷爷请祝福我们吧。”
殷斐的声音有点哽咽,重重的给新坟磕了一个头,看着墓碑上老人的照片:“爷爷,她还给您生了一个大重孙子。她一个人,一个人在加拿大,辛辛苦苦的,九死一生大出血,搭进半条命,生的我的儿子。爷爷,我们给您添后了,一个比我小时候还漂亮的大胖小子。爷爷,您高兴吗?”
殷斐说着拿出手机,翻到给小馒头拍摄的那些照片:“爷爷,您看,这就是您的大重孙子,可爱吧。超级萌萌的。对不起,是孙子不孝,我应该早点告诉您的,可是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说,我怕刺激到您,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没想到您就——”
男人低沉的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胭脂握住他的手,紧紧握着。感受到他情绪的失控和悲伤。
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以后,不论怎样,我都要和小馒头陪着他,胭脂暗暗想。
“请爷爷就像爱我一样也爱我的老婆和孩子。胭脂,这是我们的爷爷,给爷爷敬一杯酒。”
殷斐第一次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低下头,双手,沉沉的,慢慢地擦掉脸上淌出的清泪。
“恩。”胭脂这才抬起头,仔细看墓碑上的照片,一愣。似岑相识的感觉。
跪着的娇弱的身躯有点摇晃,毕竟大病初愈。
殷斐赶紧扶住她,将她拉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见她在看爷爷的照片。
悲伤的视线移到胭脂脸上,“怎么?”
“我想一想,好像见过,爷爷。”
胭脂不能确定的,小心地说。
收回视线,撞上殷斐复杂的甚至带点期待的目光:“我好好想想,真的似曾相识。”
胭脂绕着新坟半圈给殷斐的爷爷,也是他们以后共同的爷爷,敬了酒,长久注视着照片细想,一枝一支的把黄菊摆好。
忽然,一拍脑门:“殷斐,我给你看这个。”
胭脂急急的从包里掏出手机。
手忙脚乱的摆弄。
她前些天删除手机多余文件,把之前很多照片都删除了。
但是,她的手机是爱疯5,有自动存储功能,删除的文件或者照片会在垃圾箱里缓存十天备用。
此刻胭脂一项一项的寻找隐藏功能,好不容易又调出还没有消失的照片。
“殷斐,你看这是不是爷爷?”
照片就是上次小馒头肺炎住院时,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圣保罗医院里,小馒头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玩车模的照片。
照片里白头发老头正给油控车模前进的方向设置碉堡,白发稀落的蜷曲在光秃秃的头顶,半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回想起战争年代设置路障拦截敌方车辆时的情景,而小馒头在老人身边拍手大笑。
一老一少都是那么开心投入的模样。
殷斐视线扫过胭脂的手机屏幕,蓦地,男人竟然,微微张着嘴,从没有这样惊诧转而变成惊喜过。喉结一热,急剧滑动几下,拿着手机在看的手也一霎间颤抖的不停。
眼眸幽深却掩饰不住的激动,惊喜,火热。
眼神看向胭脂:“老婆,这,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小馒头和爷爷见过面?玩到一起?”
“恩恩。是真的。三个月前小馒头在温哥华轻微的肺炎,住院在医院的休闲区里看见老人家在玩车模,他跑过和老人家玩的好开心,每天都去缠着老人家,一直玩了三四天,直到出院。”
殷斐点点头,墨黑的眸光闭眼,滴下两行泪,大手搂过胭脂的肩头,使劲儿按了按,已经没有言语能形容出他此刻的惊喜安慰和愧疚交替的感觉。
“老婆,谢谢你和儿子,你们替我赎了对爷爷的愧疚。”
胭脂摇摇头,伏在殷斐肩头,眼圈红了:“对不起,殷斐,对不起,我应该让小馒头和老人家多玩几天,怪我当时没有认出来老人家。”
“呵呵,情商感人。演技一流。“
身后啪啪啪传来几声巴掌鼓掌声。
殷斐和胭脂都吓了一跳,瞬间回头。
身后的土坡上不知何时,上来一辆轮椅,腿上盖着深紫色的毛毯。
露出上半身的女人,短发齐耳微微卷曲,还是复古的赫本式。
面容是那么美艳,精致,孤傲。
只嘴角轻轻的一翘,便显出了她苍白肌肤的细腻和冷傲,蔑视。
轮椅旁边还有一个雍容富贵的中年女人,今年流行的长发波浪弯曲,披在肩背。衬托着冰凉的一张脸。
胭脂虚弱的身体被这两道冷气袭击的有点意外,有点晃,被殷斐大手拦腰搂住。
“妈,婉柔,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难道这里我们不能来?”清亮的女高音。
殷斐的妈妈非常不悦的眼角扫了胭脂一眼,视线落在殷斐脸上,冰凉的,责备的。
“呵呵,姨妈,您误会斐哥哥了。斐哥哥怎么会不高兴我们来看爷爷呢。是不是斐哥哥。“
金婉柔的声线语气明显没有了当你哦按的幼稚,却是深沉,清脆的让人更加压抑:“姨妈呀,斐哥哥只是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他的这个演技超高的女人在爷爷面前煽情,骗取斐哥哥的感动。呵呵,斐哥哥,胭脂,真是抱歉呢,影响了你们的桥段,二位请继续,胭脂,你继续演。”
殷斐的妈妈!!!
此时胭脂有点懵,尤其看见殷母脸上的神情,那么的冰冷,不屑和责备。
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对着殷母小心而客气的弯弯头,算是见礼。
殷斐本来多出一些温情的脸上在看见这两个人一起现身,又听见金婉柔那刀子一般刻薄的话后,立时冷了气场。
愠怒使得他刚刚流泪过的一双俊美的眼眸潋滟出暗色的碎光,全是寒意。
他看向他妈,压抑的挤出一丝笑:”妈,和表妹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接你们。”
视线没有一点落在金婉柔的身上,也丝毫没理会金婉柔的挑衅的意思,长臂一伸拉过胭脂:“妈,一直没机会给您介绍,这是胭脂,我,爱,她。”
男人笃定的看着殷母说完,完全没有在意他这样一句话,对轮椅上的女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刀山火海一样的刺激,是什么样的痛彻心骨的绝情。
金婉柔呼吸霎时顿住,胸腔立时憋闷的出不来气一般。
她的表哥,她的斐哥哥,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永远都这样优雅迷人的男人,此刻当着她的面对姨妈说,他爱她!
他爱她,他的眼里全是她,他一眼,一个眼光都不给她,他无视她的痴痴等待,电话信息,只想甩掉她!!!
怎么那么痛啊。眼泪弥漫了视线,被金婉柔傲娇的转头看天,压下。
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你哭,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