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看着两份未曾拆开的奏折,脸上露出了颇有意味的笑容,他的笑容是给对面的周延儒看的,也许是能够理解周延儒的心情吧。
奏折很快被拆开,里面的内容,让王承恩和周延儒的脸色都白了。
很快,两人直接来到了乾清宫,拜见皇上。
朱由检看着两份奏折,脸色微微发白,神情冷峻。
“周爱卿,王承恩,你们能够解释一下这两份奏折是怎么回事吗。”
周延儒低下头,他想到了很多,但不会开口。
王承恩看了看皇上,有些艰难的开口了。
“皇上,周大人和奴婢看了这两份奏折之后,也感觉到震惊,不敢稍有耽误,就来启奏皇上了。。。”
王承恩尚未说完,就被朱由检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朕想听听你们是怎么看这两份奏折的,其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王承恩无奈的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是有苦自知,尽管说得到了皇上最大的信任,可是信任毕竟是有边界的,若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辜负了这份信任,那后果也是非常严重的,甘学阔出任漕运总督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甚至没有能够运送一粒的漕粮到京城来,这让皇上勃然大怒,对钱士升和侯询等人的看法也变得恶劣了,皇上的想法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他认为自己上当受骗了,很有可能东林党与郑勋睿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想着相互扶持了。
王承恩只能够尽自身的力量去劝解,同时举出了大量的事理,在这个过程之中。东厂提督王德华以及南京镇守太监方正化等人也帮忙了,东厂监视了钱士升和侯询的所有行踪,方正化则是监视郑勋睿的一举一动。没有发现郑勋睿与东林党人之间有任何的联系。
好不容易劝解了皇上,让皇上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王承恩知道做到这一步非常的不简单。皇上觉得如此做丢失了颜面,而且更大的一个问题显露出来了,既然甘学阔三个月的时间都不能够有任何的动作,那意味着郑勋睿在淮北的势力异常的庞大,绝不能够小觑。
偏偏这个时候,甘学阔和郑勋睿两人的奏折同时都到了,而且内容是那么的吻合,以至于第一眼看到奏折的王承恩。都感觉到甘学阔是不是与郑勋睿专门商议之后,才写出来这样的奏折的。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王承恩必须要解释清楚,为什么甘学阔与王承恩两人的奏折如此高度的吻合,其次就是甘学阔推荐的人选,是那么的醒目,难不成让郑勋睿的势力在淮北消失之后,东林党人又想着彻底控制淮北吗。
王承恩的头脑有些乱,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他扭头看向了周延儒。眼神里面带有恳求的意思,明显是让周延儒首先开口说话。
周延儒本不想开口,可这样的形势之下。他无法躲避了。
“皇上,臣看过了两份奏折,有一些想法,臣还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臣以为,郑大人和甘大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联系,郑大人与东林党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南直隶乃是东林党人最为集中的地方。郑大人出任南京兵部尚书之后,东林党人是高度紧张的。可郑大人没有太大的动作,也没有着手整治南直隶其他地方的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可能是如此的情况之下,甘大人才选择了谨慎对待,没有贸然的出手,甘大人提出来调整淮北四府三州的知府知州,山阴县知县,以及漕运总督府参政和御史等官员,是想着能够彻底掌控淮北的局势,至于说甘大人推荐的人选,属下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若是东林党人与郑大人之间会出现博弈,让张溥等人到淮北去,未尝不是好事情。。。”
皇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周爱卿,若是郑勋睿和东林党人之间私下达成协议,朕该怎么应对。”
皇上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王承恩的脸色再次发白,身体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王承恩的这个动作,周延儒看见了,皇上也看见了。
“皇上,臣以为没有此等的可能性。”
皇上眯起了眼睛,看着周延儒,没有马上开口。
“皇上痛恨党争,特别是在朝中出现的党争,主要是因为党争贻害无穷,会扰乱朝政,臣以为党争另外一个重点,就是无情,置对手于死地是党争最为习惯采用的方式,凡是与他们的认识相违背的,都是彻底以彻底除掉对手为目的,从这个方面来说,郑大人与东林党人之间,不可能有调和的基础。。。”
周延儒的一番解释,说的皇上频频点头,不过他说完之后,皇上还是开口了。
“甘学阔曾经出任陕西巡抚,与郑勋睿之间还是有一定渊源的,周爱卿的分析是不错,但朕说到的是甘学阔个人的事宜,为何甘学阔和郑勋睿的奏折,会有如此多相同的地方。”
瞅着这个机会,王承恩马上开口了。
“皇上,奴婢刚刚分析过了,甘大人调整了漕运总督府和淮北四府三州几乎所有的主官,奴婢以为甘大人是想着彻底掌控淮北的局势,至于说郑大人提出调整的人选,也不外乎是漕运总督府和淮北四府三州的官吏,郑大人是想着让这些人到南京去,怕是要保护他们。”
周延儒看了看王承恩,暗暗佩服,其实王承恩应该看出来了,郑勋睿将这些人调整到南京去,怕也是和甘学阔的想法一样,通过这些人掌控南京的局势,但这样的话语,王承恩不敢说出来,害怕皇上一时间不冷静,导致局势出现重大的变故。
伴君如伴虎,朱由检根本不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有着自身固定的思维,尽管接受了王承恩等人的劝解,但自身的认识是没有改变的,甘学阔迟迟不动手,包括南京的王铎等人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已经开始怀疑郑勋睿和甘学阔以及王铎之间私下里有交易了,一旦形成这样的认识,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出现改变。
甘学阔和王铎不可能完全代表东林党人,但是两人能够利用自身的影响,让淮北和南京等地维持现状,这样的局势,对于朱由检来说,是最为不利的。
朱由检想着让郑勋睿和东林党人之间火拼,这样他能够居中协调,借机完全掌控局势,可惜这样的愿望,迟迟不能够实现,几个月时间过去了,甚至没有丝毫露头的迹象。
皇帝的尊严是不容亵渎的,朱由检不可能总是忍着这口气。
郑勋睿和甘学阔的奏折,引爆了他心目之中所有的怀疑,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周延儒和王承恩两人的解释和分析。
一个人命运的可悲,不是无缘无故的。
“朕知道了,你们看朕该如何批复郑勋睿和甘学阔两人的奏折,是不是完全照准。”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了,不管郑勋睿和甘学阔提出来什么样的奏折,如何的批复才是关键,皇上这么快就抛出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好的兆头,至少应该让司礼监和内阁好好的分析一番,接着才拿出来意见的。
王承恩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滴,神色凝重的开口了。
“皇上,奴婢以为,甘大人提出来调整漕运总督府和淮北四府三州所有主官,不是很合适,那样可能导致淮北出现不稳定之局面,奴婢以为应该酌情考虑。”
皇上看了看王承恩,闪过意思不满的神色。
“周爱卿,你说说,朕当如何的决断。”
周延儒的脸色同样凝重,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语,必须无懈可击,否则日后出现了变故,他无法承担责任。
“皇上,臣以为王公公所言有道理,淮北和南京都必须保持稳定,至于说这调整的人选,臣以为凡是和郑大人关系过于亲密的官员,可以调整到南京六部和都察院,仓促之中,臣说不到那么详细,臣认为凤阳府知府赵单羽大人、扬州府知府罗昌洛、山阴县知县李岩、理漕参政马祝葵大人以及巡漕御史梁兴力大人等人是应该要调整的,这些人就算是到南京六部去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什么人接任这些职位。”
“臣觉得可以按照甘大人的提议,让户部员外郎张溥出任理漕参政,协助甘大人打理漕运总督府的事宜,顺天府通判张采大人出任凤阳府知府,监察御史杨彝出任扬州府知府,礼科给事中吴昌时出任巡漕郎中,工科给事中龚鼎孳以淮安府同知的身份兼任山阴县知县。”
皇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周延儒咬咬牙,再次开口了。
“臣以为,皇上既然信任甘学阔大人,不妨给甘大人机会,若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甘大人依旧无所作为,皇上那个时候再行调整,也是来得及的。”
王承恩抬头看了看周延儒,迅速低下头,他大概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周延儒居然会在皇上面前说出来这样的话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