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体验到战斗厮杀的场景,陈新甲的感慨还是很多的,他曾经在辽东参与指挥与后金鞑子的厮杀,不过那几乎都是被动的应战,很少有主动进攻的战斗,后来到京城做官,彻底远离战场,很多的回忆渐渐的模糊了,想不到如今亲自指挥剿灭流寇的战斗。陈新甲的骨子里有好大喜功的思想,其实这样的想法任何一个指挥作战的统帅都是有的,只是能不能很好的控制住。
攻打襄阳府城的战斗持续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双方的伤亡都有些惨重,在经历了五次大规模的进攻之后,陈新甲产生了退缩的思想,他认为襄阳府城易守难攻,且流寇抵抗异常的顽强,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攻陷的,十余万的大军集中在襄阳府城的周边,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看不见任何的效果,还不如转移到郧阳等地去作战,争取能够剿灭流寇更多的有生力量,这样让皇上和朝廷能够看见实实在在的战功。
杨嗣昌写来了三封信函,询问作战的进展情况,这也是促使陈新甲改变作战计划的理由之一,陈新甲认为杨嗣昌信函表现出来的态度,其实就是皇上和朝廷的态度。
不过陈新甲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孙传庭的反对,孙传庭认为大军作战,最忌讳的就是随意的改变作战计划,虽然说朝廷大军进攻襄阳府城,暂时处于不利的境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一定会朝着有利于朝廷大军的方向发展的,这个时候若是改变了作战计划,大军放弃进攻襄阳府城,对于大军的士气也是沉重的打击。
为了是否改变作战计划的事宜。陈新甲和孙传庭已经争论了两次,都没有能够统一观点和认识,陈新甲决定扩大范围讨论。
中军驻地。
孙传庭、王永吉、刘良佐、左良玉等人相继来到了中军帐。陈新甲早就在等候了。
一场关乎朝廷大军是否改变作战计划的讨论正式展开,这一次的讨论。将决定大军下一步的行动,决定剿灭流寇战斗的走向。
首先开口的是松江总兵刘良佐。
“。。。从去年腊月二十四开始的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到如今已经持续三十二天的时间,一共进行了五次大规模的进攻,每次进攻投入的兵力都在一万人左右,大军伤亡达到了九千余人,流寇的战斗力的确是顽强的,襄阳府城的城墙高大坚固。也给大军的进攻造成了不小的难度,属下认为,若是改变作战的计划,暂时不进攻襄阳府城,也是可行的。。。”
刘良佐是直接指挥战斗的总兵,这段时间也是拿出来了狠劲,可惜每次的进攻都是功亏一篑,没有能够获得最终的成功,这让他这个指挥作战的总兵,也感觉到脸上无光。好每次的战斗,陈新甲和孙传庭等人都是知道进攻细节的。
刘良佐说完之后,湖广总兵左良玉也跟着开口了。左良玉的意思与刘良佐大致相同,认为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可以暂时缓一缓,或者命令大军休整一段时间,目前的情况之下,攻下襄阳府城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两个直接指挥作战的总兵开口了,支持改变作战的计划,这基本说明整个的作战计划需要做出来调整了。
虽然刘良佐和左良玉都支持改变作战计划,可陈新甲并不高兴,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是他直接指挥的。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襄阳府城依旧没有能够拿下。大明其他地方的官吏和百姓都在高高兴兴的过春节,他却是寝食难安。皇上和朝廷好像也有了怨言。
改变作战计划,放弃进攻襄阳府城,这其实是朝廷大军的失败,下这个决心是不容易的,剿灭流寇的作战计划,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收复襄阳府城,要是这一步不能够完成,后面不管取得多大的胜利,都是黯然失色的,作为最高的统帅,陈新甲当然明白这一点。
王永吉没有开口,他这个监军主要负责的是后勤供给方面,至于说战斗如何的部署,陈新甲和孙传庭两人都在思考,他就不需要多嘴了。
孙传庭的神色一直都是非常严峻的,刘良佐和左良玉说完之后,他稍稍沉吟了一下,才慢慢的开口说话。
“我是坚持进攻襄阳府城的,刘总兵和左总兵都认为流寇的战斗力强悍,大军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拿下襄阳府城,或者说进攻很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损失,这些情况我是承认的,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大军损失近万人,这样的伤亡是异常惨重的,也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不过是不是出现这样的局面了,我们就要改变作战计划,放弃进攻襄阳府城,我看不一定,我有三点理由。”
“第一个理由,我们的损失惨重,流寇是不是就没有损失,我们感觉到疲惫了,流寇是不是还怡然自得,我们是血肉之躯,流寇是不是铁打的,连续五次的进攻,流寇的损失一样是惨重的,他们也一定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我认为谁能够坚持下来,谁就能够获取最终的胜利,我们要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不能够坚持了,那将是极大的损失。”
“第二个理由,襄阳府城之战,是我们剿灭流寇最为重要的一次战斗,我们一旦获取了胜利,预示着我们彻底剿灭流寇的战斗获取了一个最好的开端,否则就是我们出师不利,襄阳府城乃是湖广重镇,也是连接南北的枢纽之地,让流寇长期占领这座城池,也是我们剿灭流寇大军的耻辱。”
“第三个理由,就牵涉到我们的整体部署了,贺人龙总兵率领的四万大军,驻守在新野和信阳,阻止张献忠与李自成两路流寇的联合,我们部署了四万大军驻守在襄阳府城的外围,阻止刘文秀、李定国和艾能奇的增援,这已经为我们进攻襄阳府城奠定了最好的基础,尽管一个月时间过去,我们没有能够攻陷襄阳府城,不过作为剿灭流寇最为重要的一次战斗,肯定是存在诸多困难的,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有利的局面,调整进攻的方式,一鼓作气拿下襄阳府城。”
“如果我们中途改变了作战计划,那就需要做出来整体的调整,这调整作战的部署和计划,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事情,万一我们改变了作战的整体部署,转而进攻郧阳的流寇,依旧遭遇到目前的局面,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的应对。。。”
孙传庭显然是经过了充足的准备,说出来的理由是非常充分的,甚至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先前他和陈新甲说的时候,没有说的如此详尽。
陈新甲等人都陷入到思考之中。
陈新甲毕竟是兵部左侍郎,也是经历多多次战斗的,他在辽东的时候,面临的局势比如今要严峻很多,特别是当初的大凌河之战,那种惨烈的景象,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遭遇到挫折,这是实际情况,可若是遭遇到挫折,就准备改变作战计划,就准备要退缩了,这肯定会成为污点,除非是改变作战计划之后,能够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直至最终剿灭流寇,那么还可以做出解释,否则这个污名就要一直背着了。
可谁都不敢保证,改变作战计划之后,能够在转战郧阳的时候获取胜利。
这也是陈新甲最为纠结的地方。
孙传庭的阐述,更是让陈新甲无法下定决心了。
本应该是决定大军下一步作战计划的讨论,还是不了了之,没有能够做出来决定。
亲兵手持信函进入到中军帐的时候,陈新甲和孙传庭正在苦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办,是继续进攻襄阳府城,甚至是加大进攻的规模,还是改变作战的方向,转战郧阳,两人谁也没有轻易的开口。
亲兵开口说是南京兵部尚书、右都御史郑勋睿的来信的时候,陈新甲和孙传庭同时抬起头,陈新甲迫不及待的拿过了信函,开始看起来,孙传庭也走到了陈新甲的身边,一同看着郑勋睿的来信。
两人对郑勋睿还是服气的,毕竟郑家军的骁勇,是明摆着的事情。
陈新甲的脸色有些严肃,孙传庭的脸上则是出现了微笑。
看完信函之后,陈新甲稍稍思考了一下开口了。
“孙大人,我看郑大人的建议是很好的,我们还是要坚持攻陷襄阳府城,湖广巡抚方大人组织的粮草,正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这个时候的确要注意保护粮道,不能够让流寇侵袭粮道,至于说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应该是需要扩大规模了。”
“陈大人说的是,我建议正月底再次展开进攻,参与进攻的军士,人数可以扩充到三万人到四万人的规模,新近从武昌调运来的红夷大炮以及弗朗机,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
陈新甲微微点头,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孙大人,这进攻襄阳府城的战斗,还是由你来指挥,我负责护卫好粮道,防止刘文秀、李定国和艾能奇等人的驰援,你我之间已经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指挥作战方面,你有着丰富的经验。”
没有等到孙传庭开口,陈新甲摆手再次开口。
“我等着孙大人的好消息。”(未完待续)